何去(1 / 1)
梦里的一切都很美好。没有公子白,没有叶端华,没有六室的征伐,没有阴晴不定的人心,没有可望不可即的折磨。
他不是那个离梦想越行越远的可悲之人,而她也不是那个只能供人远远凝望的帝姬。
他只是那个十二岁的,脱离了疾苦尘埃,伴在她身边的,纯透无忧的,没有姓名的野孩子。
怀抱着孺慕之情,宛若依靠着最敬仰最可靠的长者,乖巧的生不出一丝尘垢。
他枕着那个女子的腿,从前洁白也迢远如云般的裙摆铺展在视线里,虔诚的依偎,小心的呼吸,窃喜的愉悦,接着是贪婪的蔓延……
不满足于十二岁的单纯和年幼。
二十四岁的舒禾,亦或者叶惊鸿。指尖跃跃欲试,他试探地顺着心愿任它们穿过虚空,一寸寸两手从分开再到重聚。
十指扣拢,完美的圆。
不容拒绝的诱捕,掩饰在无害谨慎的动作里,他进一步收紧了环住女子腰身的手,将l脸贴近她腹部,白梅月光一样的香气里满足的闭眼。
幸福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一直都爱着你……很爱很爱。”他突然间觉得必须开口,将那些沉积在骨髓里的痕迹剖露。
“十四岁以前,我盼望着,进了帝姬府,我窃喜着……突然之间,又变成了绝望。”
“绝望成了恨意,恨意驱使着所谓的复仇,而复仇却原来只折磨过自己……我只是期待着的统统都变了样,所以怨恨。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得到你的目光……”
没有回答。
他的心中升起了寂寞。
“没有关系。”即便没有回应。他紧紧搂住帝姬的腰,大度的谅解又像是劝说自己,“没有关系的。”
“只要你还在……”
有一只手轻轻放到了他头顶。如同一种安慰。
他舍不得睡去,却更舍不得醒来。
现实里的帝姬,从来吝啬分与他一丝一毫的注目,即便终于看上他一眼,也是漠然视若无物。
只是睁开眼的那瞬,乖顺纯透的那个孩子便已不再。他的眼神晦暗,他的面容冷凝。
帝姬坐在窗前,离榻上的他不过几步之远。
所有激越的鼓噪的烈焰一般的情感,汹涌着来,千言万语澎湃如海浪将要击出微张的口唇,突然间,又有无形的力量掣天而起,所有的一切瞬间冻结成万丈冰封。
他瞬间僵住。
咫尺却是天涯。
是了,是了。越姬已经死了。所有解释的机会都已丧失。前尘往事都随那个女人散去,剩下不过是百口莫辩的自己。
她的心中,他将永是那个不折手段绝情忘义的畜生。还有她的父皇,她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还有燕京,她唯一的血亲……
够了。不需要再去回忆那些残忍的事实,不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明明已经清楚得没办法再有一丝自欺欺人。
太早以前,他们就已经势不两立。
舒禾的表情彻底冷下来。荒芜的萧瑟将心魂侵占。
“你竟然还没死。”他冷冷地开口,声音像不是自己的。心里拼命地否认着,面上却犹在伪装着逞强。
帝姬听见他的声音,起身走过来。那目光平静而从容,隐约和从前并不一样。
“谢臻大事已定,你不该在留在这里。”
“那又怎么样?”他嘲讽的回应,“与你难道有半点关系?”话锋如同淬了毒般,未伤到对方之前,却先令自己心肠颤抖。“还是说……虚怀若谷的帝姬大人,心胸已经宽大到连要杀你的人都可以原谅庇佑?”
微净的表情不动,并不因他的挑衅而愠怒。那一双眼睛漆如子夜,静静的凝视中似早已看透了他心中潜藏的所有隐秘。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令他心中的恼怒和无措越发失控,惶恐四处蔓延,心意无处可逃的窘迫齐齐爆发,洁白如玉的脸也渐渐红如晚霞。
如同莽撞的少年一样愤怒着。
白衣的女子恍若未曾将他的口不择言听进耳中,只是走过来俯身搭手抚了抚他的额际。
他一怔,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尽管伪装着叫嚣着,可灵魂深处却是颤抖着,早已拜服在面前这个人脚下认输。
垂死挣扎着故作决绝,心里却如同孩童一般哭泣求情。
不要远离我,不要惧怕我,不要厌恶我。一切都只是在口是心非。请再靠近我,再靠近我……如果你肯直视我的眼睛,如果你肯耐心地看着我,如果你肯露出一丝欢喜的容颜……
你必定会发现……
在你的面前,我早已溃败如山。
“既已病愈,此次离开帝都就不要再回来了。”帝姬道。
是道别,也是再一次的远离。
他挣扎的眼神一分分清醒冷静过来。“那么你呢?”
他听见花开的声音。以嫉妒和恨意慢慢滋养着催发出来的花朵,招摇着舒展着散发出黑暗的香气。
舒禾笑了起来。
他看着她,不等她的回答,也不愿听她的回答,慢慢道,“你是要和公子白双宿双栖吗?”
决不允许,难以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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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卡文。准备和太后坐火车回老家,所以明天更不了,后天到家再试试看能否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