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约（1 / 1）

六大氏族，叶家已经覆灭，女皇的新宠舒禾一跃而上补了空缺，秦家立场不明，季家突然上位的家主年轻目光远大，并且曾是帝姬微净的伴读。而祁连家的正室长女嫁给先帝为妃，生下了如今贵为女皇的燕京帝姬，次女虽嫁给公子白不足一月而亡，但风家的掌家人鳏居至今，甚至连继承人都从族中收养过继，显然是不打算再娶。

无怪乎传言说公子白对亡妻情深难忘。看起来，两家的姻亲关系似乎还是可靠的。

然而，秦家的女婿谢臻看着眼前憔悴的公子白，却不认为一个连长相都记不清的死人有这么大魅力。

“事情已经交待好我的养子，明日我就不去了。反正风家将来也是要交给他的，正好也可以磨练磨练。季家有季黍，他不是看不清时局的人。一个祁连家，不过是自取灭亡。”

“唯一欠缺的，还是那枚印信。不过就算没有，事情也不至于棘手。”

帝都第一公子似乎一夜不眠，苍白的脸色郁郁不振。

“光凭印信那种东西就能服人？岂不是一个乞丐都能统领天下了？那些统领认的，从来是执着印信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你的小帝姬一失踪，三军就不听诏令。你不是找过少苏了吗？”谢臻有些看不过他的低沉，“那老家伙捉弄了你一回结果又说什么‘凤凰浴火而生’，既然你的小帝姬还有命，消沉什么？大有机会在那里。”

公子白不语。想到当年叶端华那般凄惨的下场，心生戚戚感。

“皇帝的女儿真是难追。”谢臻啧啧感叹，“哦，对了。后日常羲又要生了，记得来喝酒。”

这都是谢臻第六个孩子了。

年过四十的公子白还是孑然一身，连意中人的小手都不曾拉过一下。谢臻想来，真是替对方唏嘘不已。

“寻常人家的女人，纵使不动心你的家世相貌，大不了抢过来也就罢了。可是那个丫头出生皇室，才能也非一般，若非她当初弃残局不顾，这江山兴许还能撑上一段时日。这样的人，不好对付。”更何况，风白还曾是她名义上的恩师，年纪大了她十八岁。

不管世人眼中的公子白多完美多优秀，在那位帝姬的眼里，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劣势恐怕还多了许多——年纪太大，曾经还算是政敌。

谢臻看好兄弟一副走神的状态，心下也有几分愧疚。两人初识之际志趣相投，后来甚至共谋宏图，他谢臻自诩雄才伟略、视儿女私情为累赘，因为起底娶了秦家的女儿也就好好对待，尽管只是一场他私心里的政治博弈，却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常羲也不是一般女子，最初便是因为看好他志存天下才委身下嫁，如今他们也是儿女成群，没什么不好。

反观公子白，确实情路凄惨。虽然十分喜爱帝姬，因为道不同，立场图谋几乎都站在了对立面。公子白不是不识大局的人，可是克制住自己后十分痛苦。

如果不是为了顾全他这个兄弟的大局，公子白也许早就站在帝姬身后去了，两人也不至于弄到像陌生人一般。

谢臻越想越愧疚，左思右想叹道，“大不了等尘埃落定，我绑也把她绑来给你。”

公子白叹气摇头，神色却已舒缓许多。多年同舟共济的兄弟，此刻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为了兄弟情义，也为了助我实现宏愿，这么多年来你违背自己的心意，我知你心里其实十分难过。”谢臻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洒脱的起身，“不管怎么样，你的梦，我也一定会帮你实现。”

“她只要活着，我就一定帮你找回来。”

谢臻下定主意，眼见公子白神情一片感激终于不复垂丧，心下顿时豁朗起来，“这就对了！总那么垂头丧气实在不是你的作风。就这么说定了，后日我孩子出世，记得要来府上一叙，我们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然而公子白却起身，头一次要错过庆贺谢臻的喜事。

“不了。”他坦荡一笑，云破月出的明朗里刻画出帝都第一公子无双的丰仪。“谢臻，我打算离京去找阿净。”

不等惊愕的对方开口，公子白续道，“我已经等待得太久了。”他偏头看了一眼天色，面容已经安静从容，旁人看不出他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已经没有更多的十年去错过了。”

昔日那等纵酒激扬的气魄重新回到了公子白身上，谢臻的支持让他好似又回到少年意气的时候，仿若世上没有难事能困住他。

“你和常羲都已经有六个孩子了。”公子白似笑非笑的感慨，“我要是再继续蹉跎下去，恐怕真的只有孤独终老了。”

而且，属于谢臻的梦想，已经快要实现。他在与不在，结局都不会有太大偏差。

谢臻嘴唇动了动，终究收回了几乎脱口的挽留。

还劝什么？风白本来就志不在朝堂，如今辗转反侧的不过是为那么一个人。做兄弟的难道还能不成全？

“那就说定了，我在京都等你回来，不醉不归！”一念而过，谢臻爽快许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