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单刀(九)(1 / 1)
有一种奥秘随着夜晚的到来影现,它填补在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夹缝,让人无法忽视,孤单许久的灵魂在夜里逃窜,却被梦的网攫获,迫使她面对始终蒙着灰尘却仍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她的心溯洄到遥远的过去,仿佛那里也是异域的天空,曾有滴眼泪坠地,落在满是菅芒花岸的红树林,而今听来,它摔地的声音依然清脆,从那时起就注定她的感情得挟沙带泥。
霜霜与Brian浸在浴缸里,黄色的灯光让人感觉到野地里一簇火苗燃着的温暖,水声在霜霜手臂左右回荡时叮当作响,划开一圈圈水纹,像是清泉流过河床卵石,发丝盘起,几绺黑色带着潮湿的水光黏在脖颈,带着性感的想象,她手臂用力坠下,溅了一脸水花,她转过脸“咯咯“笑着。
“玩什么呢?”Brian伸手抓了一条毛巾,往她脸上胡闹似的抹了抹,“孩子气。”
“我喜欢你,很喜欢,怎么办?”霜霜看着Brian的眼睛说,眼底是水湿还是泪湿。
“我很高兴。”Brian放下红酒杯,里面的液体晃动着。
“狡猾,你应该说你也喜欢才对。”她说完探过身子攫取那杯下了迷魂蛊的酒,一饮而尽,杯子掉进浴缸被水流偷渡,“以后我午憩的梦里,你记得来寻,不要夜里,我会哭。”
“嗯?什么意思?”Brian眉间的皱褶还未折起,霜霜的嘴唇已经覆上他的。
那是丛林之夜,火焰在枯干的枝桠间躁动,Brian像一只猎豹将她摁倒,啃咬她的唇,她全身埋入激流之中,发丝像水里的食人鱼在两人的裸躯间纠缠,啮咬时处处点火,他将霜霜从水里抱起,水流坠下如夜空的繁星熠熠。床单染成灰白,Brian吮吸她身上的水珠,她如迷了路的精灵后裔,从水底窜起时,被蛰伏的豹狩猎,火舌剧烈舞动着,照亮两人交缠的裸躯。与生俱来的烈性容不下一丝怯懦与退缩,时间短暂在岸边搁浅。
“我要喝水,温的,不要太凉,不要太烫。”霜霜看夜灯像少女双手捧月般静好,缓缓流出麻雀黄的光,月光弹奏溪流。
“好。”Brian吻了霜霜的额角,起身。
静止的画面唯一流动的身影,他仍然是自己的步调,慵懒地把夜踢醒。
“我在哪里?”霜霜问。
“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Brian将杯沿凑到霜霜唇边,“问什么蠢问题。”他顺手塞了一颗Flavigny到她嘴里。
“嗯,玫瑰。”霜霜含着糖,“什么时候买的?”
“桌子上看到的,估计是我老豆带来的。”Brian把椭圆形的小盒子交到霜霜手里。
"他喜欢?"霜霜伸手拂过盒面上那对喁喁私语的情偶。
Brian没有回答,直接关了灯上床,蒙上被子后说,“睡吧。”
“真能睡欸你,不是吃饭时间才起来的嘛!”霜霜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
“不睡觉,你自己到处走走!”Brian说。
“什么!才不要!暗摸摸的谁要乱逛啊!”她说。
“那就睡吧。”Brian把霜霜扯进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晚安,沙子。”
“听起来真想傻子。”
“可不是嘛…”
四周一片漆黑,霜霜感觉自己很久没看到这么纯粹的黑夜了,耳鬓传来Brian温暖的鼻息,连呼吸的节拍,她都能倒背如流地领悟一呼一吸的语言,可惜,并不再属于她。她仍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逐字逐句进他的梦里倾吐。有些事如果像算数一样只有一个答案就好了。
次日,天气有点阴沉,估计又有哪个迷途的风暴准备归家。回到船上,全船紧张围捕似是还未解严的海岛,一只孤雁都容不下。是的,席城毫不低调地登船了。
霜霜等人进Report的时候,便见着席城与Club Manager Ken在Shuffle Room前聊天,他那身中式套衫格外抢眼,就他是白的,其他皆黑。霜霜垂下头走过,星云和燕子则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席城回以微笑,这一笑倒是笑僵了星云和燕子两人,嘴角抽了抽,赶紧转回脑袋,一人一边摇了摇住霜霜的手臂,低声说,“霜啊,那不是Brian他老豆吗?怎么来啦?”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啊。”霜霜面无表情地说。
“拜托,你们不是熟嘛!”燕子说。
“熟个鬼啊,一分熟的牛排还渗血呢,你吞不吞得下!”霜霜没好气地说,自顾自往前走。
星云冲燕子眨了眨眼睛,而后赶紧扯到不痛不痒的话题上。
霜霜,星云在Roulette,丁克和燕子在VIP,这四张Table Rubber Band。开完台,霜霜坐在Roulette的高脚椅上等“Open”,她视线垂在绿色桌面上的数字小兵,定定地望着,是不想抬眼看见,还是被糊涂的牛头马面勾了魂,七魂少了一魄,自然是心不在焉。
Brian一直没有出现,Open之后,她缓缓地转动了□□,白色象牙小球在轨道上发出“咻咻”的声音,“咚咚”落入预定的陷阱。Break回来,换到Roulette 402,Chloe正和席城在一旁说话,霜霜垂头划下ID,照样专注于桌面及象牙小球的路线,Club有点冷清,他们的话语一字一句跳进她的耳朵,无非是简单的寒暄与问候,却透着熟稔与亲近,她觉得自己是海浪里一跟细枝,沉不下去,浮着也是被浪头掀翻。船行驶得颠簸,穿着细跟皮鞋的爱美人士纷纷扶着墙壁行进,霜霜看着她们踉跄且咬牙切齿的模样,几乎要替这鬼天气向她们道歉,谁让这风雨要在航行中卷来。
面前有个人影站定,霜霜抬起眼睛,却是席城,她转过脸看Chloe仍在原地,双手环抱胸前,嘴角勾着,她转回头说,“你好,席先生。”
“不愿叫伯伯?”席城微笑着。
“叫亲密了还怎么告别,无所谓的,席先生。”霜霜垂着眼睑说。
席城在位子上落座,“来一局,好吗?”
“您要下注?”她歪着头,吃惊地问。
“不行?”
“您的地头,自然是您的规矩。”
霜霜为他兑换了筹码。
“十局之后,如果我赢了,你就叫我一声席伯伯,如何?”
“只要你下注了,我就得坐庄,额外的赌注有必要吗?”
席城不说话,径自落了注,17,霜霜开盘,第一局赢,第二局赢…直到第九局仍是赢,“您还是只压17?”
“开吧。”
第十局霜霜仍是赢了,“你输了。”
席城手指灵巧的将筹码一个个错开,再交叠,如此重复着,“她17岁时认识我,27岁离开我,有些事我们猜中了开头,却估不准结尾,我只想避免你们走弯路,你能明白吗?”席城看着霜霜,带着历劫后的眼神无尽沧桑。
霜霜看着他,倏尔一阵颠簸,她觉得这阵风雨实在没道理,穿着平底鞋都能被颠的五脏俱都移了位,她一阵恶心,捉过一旁的Sea Sick Bag干呕起来,当晚,她提前O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