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集合，回去。(重修）（1 / 1）
汤姆观察着掌心里的小蛇，纳吉尼并没有继承伊桑那危险而迷人的外表，浅褐色的鳞片，中间三角形的花纹，无疑是一条田野里随处可见的毒蛇的样子。只有一双墨绿的蛇瞳和她父亲如出一辙,只是少了她父亲岁月沉淀下的智慧和沧桑，多了几分不韵世事的懵懂天真。
这外貌是遗传自她母亲吗？汤姆思考了一下也就不再管了，把它放进上衣的口袋里，轻声叮嘱了一句：【纳吉尼，不要出声，呆在那里。】
小蛇眼神很迷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汤姆走到昏睡着的艾本和丹尼斯的身边，拍了拍他们的脸：“喂，醒醒。”
首先悠悠转醒的是艾米。艾米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汤汤姆·里德尔近在咫尺的脸庞，艾米吓得心脏停跳了一拍，她呛了一口气说：“里、里德尔！你、你打算干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汤姆眼神幽深：“刚才你、丹尼斯和我去了一个洞穴里探险，现在我们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探险！”丹尼斯也起身了，一醒来就听到这句话惊吓过度，大叫起来。“唔——”突然丹尼斯感到了头部一阵突如其来的钝痛：“痛......”
艾米也按着太阳穴，好像有和丹尼斯一样的头痛。她喃喃地说：“......洞穴......探险......丹尼斯......奇怪，为什么感觉好像是真的？”
汤姆一直带着探究的目光巡视着两个貌似失忆了的孩子，半响才确定了什么，面不改色地扯谎：“当然是真的。我们刚从洞穴回来，你们两个忘了？”
头部又一阵的钝痛让两个孩子无暇思考汤姆话中的漏洞，被动地接受了汤姆的解释。
“走吧，科尔夫人还在等我们呢。”汤姆笑着说，笑容里却没有多少暖意。
丹尼斯扶起艾本，跟在汤姆后面走，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距离，不敢靠汤姆太近。
......
终于到了之前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餐的地方了。
孩子们已经排成了两条准备离开的队伍。科尔夫人焦虑地站在队伍前面东张西望。
艾米·本森，丹尼斯·比绍和那个讨人厌的、她恨不得他立马消失的汤姆·里德尔。
她刚才点名时发现，有三个人不见了。无论她个人喜好如何，她肯定要祈祷三个孩子在郊游结束前平安归来的。有孩子失踪，这可不是她担当得起的重罪。
当她看到三个小孩跑过来的身影时，科尔夫人松了一口气，接着开始破口大骂：“你们几个刚才死哪里去了！不知道要集合的时间吗！给我个解释！要不然待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艾米瑟缩了一下身体，不敢说话。
丹尼斯怕惹科尔夫人更加生气，喏喏着道歉：“我、我们去一个洞穴里探险了，一不小心忽略了时间。对不起，夫人......”
探险？科尔夫人狐疑地把视线从艾本和丹尼斯脸上挪开，盯着汤姆·里德尔：“那你呢，汤姆？”
汤姆微微低下了头，声音恭敬而礼貌：“夫人，我刚才和他们没两个一起去探险了。”不知道怎样，科尔夫人就是从那恭敬的语调中听出了嘲讽和轻蔑，觉得这声音相当的刺耳，心情更加不好了。
科尔夫人来回巡视着艾米和丹尼斯的脸，希望得到她要的答案：“是这样吗，艾米？丹尼斯？”
艾本慌了，拼命地点头。
丹尼斯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啊——”熟悉的头疼袭击了他，他连忙按着里德尔之前说的来回答科尔夫人：“是的，事实就是里德尔说得那样！我们去探险了。”
汤姆·里德尔沉默地站在一边，不置一词，挺直的脊梁却透露出一丝不屑置辩的高傲。瞪着里德尔沉默的背影，科尔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却始终没胆量对眼前这个羸弱的男孩下手。
那次比利·斯塔布斯的兔子被吊死在了椽子上，她怀疑是他干的，抄起了落满灰的壁炉旁边的拔火棍想要“招呼”他，结果那根拔火棍好像活了一样挣脱出她的手，狠狠地打她鼻子，脆脆的一声响，软骨断了。她花了足足十二英镑的医疗费。以后两个月，她鼻子上都贴了绷带。
从那以后，她再恨里德尔，也没敢对他动手。
科尔夫人克制着自己冲动的念头。她尽量放柔了语气哄那两个明显给里德尔吓怕了的孩子：“艾米，丹尼斯，不用怕。我会帮你们主持公道的。告诉我，汤姆·里德尔做了什么？”
艾米心神恍惚，被科尔夫人套出了一点话来：“我、我不知道。刚才我晕倒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啊！！！”艾米的头剧烈地疼。她双手抱着头，一看就很不好受。科
尔夫人被她的尖叫声吓到了，连忙去照看艾米。艾米汗水潸潸，嘴唇发白，显得很虚弱。科尔夫人让她平躺，头枕在自己膝盖上。丹尼斯脸色也发白了，隐约间他知道一点艾米头痛的原因，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开口。后面排成行的孩子也骚动了。本来科尔夫人训三人（尤其是里德尔）时他们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现在倒是真慌了，担心本森会有什么事。
“安静！”科尔夫人呵斥了后面的孤儿们，又低头看向躺着的艾米，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扯开胸前的几颗扣子，也没有疹子什么的。科尔夫人犯了难，她所知道的判断孩子生病的招数就这么几招，现在她也没法帮到艾米什么了。但艾米这孩子的头痛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科尔夫人恶狠狠地盯着在场嫌疑最大的人：“汤姆，马上停下！”
科尔夫人、丹尼斯和其他孩子的目光都一同射向安静站在一旁的汤姆·里德尔，好像要代替法官审判罪人。而那个被所有人认定是罪魁祸首的男孩只是站在原地，背挺得笔直，眼神中带了几分悲悯，看起来恍若高高在上的神祇。
他开口为自己辩解：“夫人，这不是我干的。”
虽然，他希望是他干的。
“你还狡辩！要不是你搞的鬼，艾米平白为什么会有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把戏！你现在、马上、立刻把它们收回去，别让它们伤害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迎接里德尔的是科尔夫人狂风暴雨般的怒吼。汤姆·里德尔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却让人不敢将他的沉默当作懦弱。那个被所有人打心里害怕的黑发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冷嘲，他无视怒视着自己的人群，重复了一遍：“夫人，这不是我干的。”
科尔夫人觉得，明明此时自己才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可是在对面那个名为汤姆·里德尔的男孩阴郁的目光下，她莫名地有压力。就像被关在笼中的野兽，人们站在笼外对它评头论足，大放厥词，却浑不知它早已磨利了爪牙，随时准备着——择人而噬。
这时候艾米拉了拉科尔夫人的袖子，用微弱而虚弱的声音说：”Mrs...Kerr...”
科尔夫人连忙低下头，用尽量温柔的语气问：“艾米，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艾米摇了摇头：“没有了......科尔夫人，我、我没事了......不用麻烦你了......回去就好。”不是没有看到艾米说话前投向里德尔的畏惧的目光，科尔夫人选择性忽略了这事，顺着艾米的话找了个台阶下：“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们就不耽搁了，现在回沃尔孤儿院。”
丹尼斯和另外一个离得比较近的男孩搀扶起艾米·本森，往他们下车的那个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临走前，科尔夫人向汤姆·里德尔投向复杂的一瞥。
......
那个孩子不一直是那样。
或者说，包括她在内的人们对他的态度不一直是那样。她记得很清楚他的过去，包括他的出生。天寒地冻的除夕夜，那个比当时的她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冒着雪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一个小时后，她死了，并且生下了一个男孩。那个难产的女人临终前给她刚出生的儿子取名叫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新来的里德尔是个乖孩子，不哭也不闹，按时喂了奶粉，换了尿布就不用人再管了，就像一株安静沐浴着阳光雨露的植物，悄无声息而又迅速地成长。懂事的孩子总是会被人喜欢的。所以一开始，刚来孤儿院没多久心肠还比较柔软的自己是喜欢汤姆·里德尔的，准确来说，是喜欢那个不哭不闹的乖孩子。
后来，不知道是孤儿院的孩子们先针对里德尔，还是她对里德尔的态度先发生了转变，亦或是两者同时发生，反作用于对方，科尔夫人对里德尔的看法变了：他是一个奇怪的男孩。从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很奇怪，他几乎从来不哭。然后，他长大了一点儿，就变得……古怪了。他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状况。他吓到了其他孩子，但她无法证明那些事是他做的。孤儿院里开始有各种传言：他是“恶魔的孩子”，他把灵魂卖给了恶魔，所以他会很多恶魔教他的小把戏......
科尔夫人不信，也不能信。在全知全能的天父的庇荫下，怎么会有异端敢横行于世？但她的信仰并没有那么坚定。她还是感到了害怕。所以，科尔夫人只好尽量减少他和自己，和其他孩子接触的机会。
如果说她不能抗衡魔鬼，那就让魔鬼远离她的视线吧。
......
汤姆·里德尔注意到了科尔夫人的视线，但他没有在意。被所有人敌视的男孩只是低下头去和他从衣兜取出的小蛇沟通。聪明的小蛇在人多吵杂的时候没有动静，现在人散了才开始宣示自己的存在。
汤姆要做的就是让小蛇再忍一会儿：【纳吉尼，刚才做得很好。等一下你听到吵的时候不要出来，也不要动。等到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就放你出来。知道了吗？】
【嗯......知道......】纳吉尼吐字不清地回答。
"里德尔！快点跟上！“科尔夫人大声叫唤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汤姆轻柔地抚过小蛇光滑的蛇皮，然后两只手指轻轻地把它夹起来放到衣兜里，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始终与队伍保持着一段明显的距离，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他身后无人的海滩重归平静，沙砾、礁石、稀疏的植被，海浪拍击着岩石发出的声响像是猿猱发出的悲切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