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呼吸困难（1 / 1）
吴桐找来老刘帮忙，又架起两个桌子，咖啡摆满。吴桐首先拿起一杯香喷喷的拿铁喝上，再拿起一杯顾益诚要的拿铁走向他。
“给。”吴桐把咖啡递过去，“谢谢你的咖啡！”再举一举自己的那杯。
“不客气。”顾益诚笑笑。
“刚才演得很好啊，我都看呆了！”吴桐夸道。
“嗯。”顾益诚只轻轻哼一声，好像并没有心思听人夸奖，“帮个忙行么？”
吴桐看一眼手里的咖啡，听到他嘴里的’帮忙’两字总感到有点儿犯怵，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哦……”
顾益诚看穿她的心思，却被逗乐：“又不是要你去杀人，怕什么。”
“……”
“知道导演爱喝什么口味？拿杯咖啡给他。”
松口气，吴桐的脑中灵光一闪，“哈哈，我知道了，你是不好意思了想跟导演道歉？哟哟，真看不出——”
吴桐禁声，她是被顾益诚脸上的表情给秒到了，拿咖啡的手也颤一下。
“继续说啊，反正已经弄死了两个，多你一个不多。”顾益诚抿一口咖啡，可怕的眼神始终盯着吴桐。
吴桐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脚下悄悄退开一步。才拍了一场戏就杀人犯上身了，要不要这么入戏啊？
“噗，”顾益诚忽然笑开，“你还挺能配合，眼神挺有戏。”
吴桐回神，呸一声，“谁跟你演戏啊，少来吓唬人！”
什么人啊，吴桐快步走开，来到咖啡桌前挑一杯美式给导演送去。她记得上次导演要她泡速溶，不给加糖也不要牛奶，喜欢重口味的。
“导演，喝咖啡吗？顾益诚老师请客。”
导演在椅子里抬头，看一眼她手中的杯子再瞧瞧顾益诚的方向，发现不远处那两大桌子咖啡杯，嘴角就勾了勾，伸手接过咖啡说：“那小子还算会做人，谢了。”凑到嘴边喝一口。
吴桐完成任务，跑回顾益诚跟前，复述：“那小子还算会做人，谢了。”
“不谢。”顾益诚望着导演的方向说。
吴桐走开，接着做正经工作，她拿出先前打印好的文件分发给各部门，那是下午新加的戏，并告知大家去取免费咖啡喝，土豪请客别客气。
再回到桌前，老刘拿着一杯抹茶拿铁，呷一口，感叹：“老看到年轻人拿着这种咖啡喝，原来是这个味道啊…… 怪！”
吴桐暗笑，您老喝的可是抹茶，哪里有咖啡味道，不怪才怪。
“那小子挺机灵，一上来就请所有人喝这么贵的东西，虽然味道怪，不过既然喝了他的东西看他也没那么不顺眼啦。小吴啊，你可知道不管多大的明星，你要是耍大牌耍得太过分，像昨天那样子是会叫人讨厌的，大家要是都不喜欢他，在剧组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他还算懂事故，这么一来等于跟大家一一道歉了，这叫破财消灾。”
吴桐点头，老刘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听说你跟编剧老师认识？”老刘问。
“是啊，小时候是邻居。”吴桐答，挺自豪。
“挺好挺好，呵呵。”老刘笑道，“不给他送一杯过去？”指指某个方向。
吴桐望过去，角落里阴影处，一把休息椅里坐着的不正是丁辉么！
“他什么时候来的？”吴桐惊讶。
“一早就来了，跟大家前后脚到，不过人好像没什么精神，一直眯着眼睛休息。”
吴桐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丁辉跟前，他闭着眼睛倚靠在帆布椅子里，像是睡着了。
他一定很累，昨天晚上为了帮助她完成工作，一直忙到凌晨，几乎一宿没睡。她以为他会留在宾馆补觉呢，反正他的时间是自由的，不需要跟着大部队早早出发赶来片场，但老刘说他也一早到了这里。这么紧张戏的拍摄么？
吴桐蹲下，用手碰碰他的手背。
“丁辉？”她轻声叫唤。
椅子里的人睁开眼睛，侧头看看她。
他看着有点乏，不过眼睛里没有睡意，刚才是在闭目养神。
“有人请客大家喝咖啡，你喜欢什么口味？”
“我带了茶。”
“偶尔也喝喝咖啡嘛，跟个七老八十的老爷子只知道喝茶，人家老刘老师都勇于尝新了，嘻嘻。”
丁辉抬起手扶住镜框，把眼镜往鼻梁上方推了推，然后直起身看着蹲在身侧的吴桐。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距离忽地拉近，他的脸就在吴桐的鼻端半尺之遥。
“你喝的什么？”
“我？”不知是两人靠得太近，被抢了氧气还是什么原因，吴桐觉得呼吸变得有点儿困难，“我……哦，喝摩卡。”
“我也喝这个。”上方的脸露出一丝微笑。
“好啊。”吴桐连忙起身，急急呼吸，在上方找回足够的氧气。一定是蹲久了顶到肺，吴桐想，一边过去取摩卡。
一会儿折回来，把咖啡递给丁辉：“趁热喝。”这回不蹲了。
“顾益诚买了好多咖啡请客大家给大家赔罪呢，他这人啊昨天还挺招人烦，今天看着倒还行哩。你看了第一场戏的拍摄吗？”
丁辉摇头。“没有。”
“哦，那真可惜。他演得可好了，出乎意料，还以为他只会演偶像剧里的大情圣呢——”说话间吴桐忽然收住话头，歪头瞧瞧顾益诚的方向，然后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哎呀，还好嗓门控制得恰当，要是让他听见了恐怕真要我小命，呵呵呵……”
丁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镜片在摄影棚的灯光下反射出光斑，影影绰绰挡住那后方的眼睛。
“你跟他很熟？”他问。
“哦，还行啦，他老爱使唤我，我都快成他助理了。不过总体来说他那人不算太坏，不会白白占人便宜，又请吃饭又喝咖啡的，呵呵，帮他跑跑腿就跑跑了，毕竟人家是大明星嘛。”
“他请你吃什么？”
“顶楼那家餐厅，对了，你知道顶楼有家超级贵的餐厅吗？那菜单上的价格能把人吓死。也只有他这种人才愿意上去花那冤枉钱，不过菜是真的好吃，风景也不错……咦？咖啡不喝了？”
咖啡杯被放置在地上。
“太甜了。”
吴桐弯腰拾起。“才喝几口嘛，扔了太可惜，给我喝吧。”
“……”
“早知道你不爱喝甜的，我给你拿铁嘛，或者美式，你又不说。”
“吴桐。”
“嗯？”吴桐微微弯腰，错开镜片上的光斑，她看见后方的眼睛。眼睛有些闷闷不乐，就像他的声音一样。
“你很喜欢这些？”他问。
“什么？”吴桐不解。
“这些。”他抬头望向四周，这巨大的摄影棚。
吴桐也跟着四下看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吴桐蹲下身子，把咖啡放在地上，然后仰起头。
提到梦想，这是件严肃的事。她收敛起脸上嘻嘻笑的表情，认真道：“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很喜欢很喜欢，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后来我想，电影嘛都是假的啊，里面的人啊事啊都是演出来的，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喜欢里面的一切呢？每次看那个故事的时候就立刻忘了什么假不假真不真。我喜欢里面的音乐，每个人物，风景，明暗，颜色，人们的喜怒哀乐都很轻易影响到我的心情，心里满满的，很奇妙。”
说话间，圆圆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熠熠发着光，她不自觉地微笑着：“到后来我就想，这是怎么做出来的？那个过程是不是也很奇妙？真想参与到里面去啊，看看这个过程，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创造出这样的作品，哪怕只有那么一刻占满别人的心，也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事！”
丁辉默默地看着这张因谈到梦想而发光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透出的向往，还有无限活力......这个人，好像永不知疲倦似的。
但她已连续两天没怎么睡觉了。
“你不累吗？”看着她眼睛下方的阴影，丁辉皱起眉心。
“不累不累。”吴桐抬起手挠挠头，一缕发丝乱乱地飞出来，“这咖啡挺管用。”
丁辉却摇摇头，脸上是不满的神色。
“吃过中饭你跟我回去睡会儿，我和导演打招呼。”
吴桐连忙摇头，头顶上那缕发丝跟着来回摆动着，“那不行，导演都一刻不停，我哪能回去睡觉啊，这太玩忽职守，再说下午我还要演个替身呢。”
“替身？”
“嗯。女演员还没进组，导演就让我替一替，反正不用演戏，就给个背影，还有临时演员费用拿。”
望着那一脸兴奋劲儿，丁辉舒展眉头，他明白，她是一点没变，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一旦迷上什么事十头牛也拉不回她。他伸长手臂倾过身去，手指碰上眼前的这颗脑袋上乱飞的发丝，理顺它，顺着披泻而下的黑发来到她的肩头发梢。指尖的触感很柔软。
发丝的主人，吴桐，一幅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斜眼望着肩头那只手，还有正前方靠得很近的胸膛，以及眉眼上方近在咫尺的下颚。哎，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
“干……什么？”
“你的头发乱了。”
“哦......”
丁辉把手收回，身体重新靠回椅子里：“今天晚上要早点睡。”
“......是啊，”吴桐站起身，深深吸上一口气，“我得去看看导演那里，过去帮忙。”话还没说完就撒开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