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演戏（1 / 1）
第二天一早，剧组准时开工，所有人员到齐，进入紧张有序的准备工作中。头天晚上，按照导演的吩咐，吴桐一完成资料整理就给他送去，那是早晨5点，吴桐拿着资料并且带去顾欣找她签好的合同，房间的门敞开着灯火通明，导演也一宿没睡。
上交了资料后吴桐回到房间小睡了一小时，她估计导演很可能没顾得上合眼。而今天，开拍的第一天，因为前一天的耽搁，这天火力全开，每个人都拿出十二分的干劲，导演作为主心骨不得不把疲态藏住，在这里跟美术吩咐什么，在那里和灯光交流想法，跟摄影谈拍摄，与演员说戏……
两名主演顺利换了角色，顾益诚心满意足演到他的杀人犯。另一名演员也并无不满，毕竟作为仍然在上升期、还在打拼名气的演员，由配角改演主角，并且与风头正劲、名气如日中天的红人并驾齐驱担纲主演，对他来说显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更何况，导演的才气颇被业内肯定，这部戏很可能成为他职业生涯中里程碑式的作品，使他从二线成功跃至一线。看得出来他斗志满满，整个人喜气洋洋，见谁都咧嘴笑呵呵的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那模样已经与剧中角色——讨人喜欢的、年轻正直又性情开朗、前途一片光明、行动力极强的刑警先生——浑然一体，他是年轻有为的刑警，年轻有为的刑警即是他。浑身充满正能量。
刑警男主角笑呵呵的看过来，看见这边的吴桐盯着他瞧，于是迈开轻快的脚步，三两步来到跟前。
“早，吴桐。”
“早啊，方旭老师。”吴桐也咧嘴笑呵呵。
“说了不要叫我老师，我也不叫你’姐’，你再叫我老师我就叫你吴姐，比比谁老气。”
吴桐被逗得嘻嘻笑，“那好吧，方旭。”
谁说演艺圈是大染缸没好人呢，瞧瞧，这个笑得如此温暖的大小伙儿人多好，一点架子都没有，不高高在上不斜眼看人，不把她当助理使唤，还这么谦和有礼！长得又养眼，深刻的双眼皮，炯炯有神的眼，高高的鼻端正的颊…… 演艺圈里的男人都长得这么标致啊，哦，或者应该说长得这么标致的男人都在演艺圈啊……
“我的脸上有东西？”刑警男主摸摸脸，笑呵呵，整齐的白牙熠熠发光。
“啊？不是不是。”
“吴桐，来。”不远处一个声音叫唤。
吴桐不自觉地就皱皱眉，这种没礼貌的叫声还有谁，杀人犯男主角又开始使唤人了。又不是你助理！吴桐白去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走过去。
顾益诚坐在他的便携式休息椅里。他其实有助理，或者说司机，每天开着他的保姆车往返片场接送他的人，这便携式椅子也是那司机给搬进搬出的。但除了这些，他都不让那人在左右帮忙。
“什么事，益诚老师？”吴桐来到他跟前。
“又通宵了？”他指指吴桐的脸，“眼圈再黑下去可以演熊猫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吴桐嘴唇动动，克制住没出声。
“请你喝咖啡，这儿不远处有星巴克，你想喝什么？”
吴桐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嘿，错怪他了！
“摩卡！”忍不住笑嘻嘻，脸上的窝儿深陷。
“好，你数数看这里有多少人，帮我给每人买一杯。”
吴桐傻眼，问：“你是说你要请所有人喝咖啡？这……”她侧头看一眼偌大的摄影棚，林林总总好些个部门的人数加起来得有百多个，这么大方！
“开玩笑？”吴桐狐疑，好几千块钱呢！“哦，你刚说我去买？”吴桐终于抓住重点，连连摇头，“那不行的，上百杯怎么买啊，我哪有那个北极时间去买这么多咖啡。”
真是的，还以为他这么好心肠要给自己买咖啡解乏，谁知道又是纯粹使唤咱去跑腿！
没门儿。
“没说要你过去买，喏，打这个号码。”顾益诚掏出手机，翻出号码给她，“有人专门做这些咖啡店的外送，多加两块钱就行。你告诉他要多少杯，什么口味，叫他尽快送过来，不同口味的都来一些，给大家选。”
“就打个电话？”吴桐不太相信地看着那号码。
“你要是愿意去把那些咖啡扛回来，外快给你赚也行。”顾益诚笑道，晃晃手机，“快把号码记下来，用你的手机打。”
“哦。”
记下号码，吴桐跑去问生活制片老刘现场剧组人员的人数，老刘每日为剧组准备盒饭，他给了确切的数目，吴桐赶紧打电话，什么摩卡、拿铁、美式，什么抹茶新冰乐，香草等等逐个点了个遍，电话那头的人拿到大单子乐坏了，问是什么大型会议，这么奢侈。哪里是什么大型会议……吴桐想到待会儿要掏出去的票子都觉着有点儿心痛，不过反正不是她的血汗钱，土豪爱挥金如土，你有什么办法呢。
电话刚打完，导演就在场地那头呼唤吴桐。吴桐赶忙小跑过去，导演要分派任务了，那才是正经事儿！
导演坐在导演椅子里，要吴桐把椅子靠过去坐在她身旁。导演默默地看剧本，皱着眉，一手摩梭着腮帮子上的胡渣。
半晌无语。
附近人们忙得热火朝天，铺轨道，打灯光，搭架子，奔来走去……吴桐静静地坐在导演身侧。
好吧。有时，陪伴也是一种工作。
“你带纸笔没有？”导演终于抬头说。
“有，在我包里。”吴桐打开背包，掏出纸笔。
“好，今天加场戏，罪犯和他的那位教师情妇碰面。我说，你记下来。”
“好的。”吴桐正襟危坐，拿着笔的手兴奋得快发抖了，啊，这才是工作，终于开始了！瞧导演那深锁的眉，紧绷的脸，还有周围严肃又紧张的气氛，简直像战场，而自己正战斗在最前线呢！
“对了，你愿意帮个忙做一回替身吗？ ”导演抬头。
“啥？”
“今天本来没安排女演员的戏，演员没来，临时加的戏我需要一个背影，我看你跟演这个角色的演员身材差不多。”
“那什么，”只听’咚’一声，指尖没握住笔，笔落地滚出一仗远。吴桐慌忙把笔捡回来，定定神问，“导演，你是说要我演戏？！”
“嗯。”
吴桐连连摇头：“我没学过演戏，不会演不会演！”
导演在椅子里直起身，循循善诱：“你不需要演，坐那儿就行，我只要你一个背影。”
“不演戏？”
“嗯，还有钱拿，临时演员的费用。”
吴桐狐疑地看着导演一会儿，深吸口气。“那行。”
导演让干啥就干啥，况且还有钱拿……
记完这场戏，现场的准备工作也准备妥当，电影的第一个镜头即将开拍。吴桐以飞快的速度赶往临时办公室，找到电脑，输入文档，打印，然后抱着新鲜出炉的一打纸冲回现场，观摩开机后的第一场戏拍摄。
灯光，摄影，演员，录音，所有一切各就各位，导演望着监督屏，喊道：“开始。”
这场戏是个小高.潮，戏里刑警与罪犯首次产生正面冲突，还没到肢体冲撞的程度，但言语上的唇枪舌战和硬邦邦又带点诡谲的气氛，使周围看戏的人都不免紧张起来。
刑警年轻气盛，十分憎恶罪犯的卑劣行径，却迫于手中证据不足无法轻举妄动，但言行间已然愤怒已极。而罪犯也因刑警的训斥以及自己的衣领被恶狠狠揪起而隐约产生怒意，但他并不发怒，也仍旧并不与刑警正面交锋，言语间却对刑警的无能嗤之以鼻。
刑警或将失控，气氛绷到极点。
“CUT！”导演高声喊道，“过！”
“哈哈！”寂静的片场内有谁大笑，声如洪钟，却是摄影老师在机器后面跳起来，又吼道，“漂亮，一条过！”
现场响起一声脆亮的口哨，掌声也哗哗响起。吴桐这才惊醒似地张开嘴巴大口呼入新鲜空气。
简直惊魂未定。吴桐愣愣地望着人群中央，摄影机前的那两个男人。气氛已经松弛下来，各部门又开始忙碌，或调整灯光，或摆弄摄影机的位置，选择角度，准备接下来的几个中景、近景的拍摄。灯光下，刑警男主看过来，视线穿过各部门的人群望见她，咧开嘴笑，并且冷不丁地眨一眨眼睛。呵！这哪里是刚才那名绷断了神经几乎将要拔枪杀人的刑警！
吴桐深深呼吸，真是一场好戏，精彩绝伦！这就是演戏么？难怪那么多人为之痴狂，好过瘾！
吴桐把视线移向顾益诚，他的嘴角仍旧残留着戏中的那抹冷笑，此刻，他沉默地望着某处，神色冷淡。吴桐远远注视他，猜想，他或许还沉浸在戏中的情绪里。接下来是同一场戏，大概，他在为下面的镜头做准备么？
没想到，拍起戏来他会是如此认真的人。而且，他确实选对了角色，就刚才那场面而言，这样一个亦正亦邪、似是而非的人物，比目标明确、形象也已足够明确的正直的刑警要有戏得多。他演得很好，他的悠然的姿态里有紧绷绷的情绪在，那双神秘的眼睛里有令人不安的东西若隐若现。
他演得这么好。
接下来的几个镜头也十分顺利地拍摄完毕。电影开拍头一场戏，一场重头戏顺利完成，比预期要顺利得多，大家开始准备第二场戏的拍摄，吹着口哨哼着歌，看得出来，大伙儿的神经都已为之兴奋起来。
导演也舒展了眉头，整个人看似轻松许多。
吴桐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接起，是定的咖啡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