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1)
周末,“女人香”旗袍店里,温媛正和夏墨、陈晓芬喝茶,上好的茉莉花飘在瓷杯口上,缭绕着香气晕开。三人闲散地坐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肖枫来了,这让夏墨很惊讶,多久他都没来店里了。
肖枫见温媛和陈晓芬都在,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双手插兜仰头欣赏衣橱里一件紫红印花显瘦古典旗袍,夏墨走过来问他什么事。
他无事是绝对不来这儿的,这点夏墨很明白。
他有些犹豫,还是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多围尺码。
夏墨一愣,肖枫说是同事要的宴会礼服,自己不方便过来让他来帮忙挑选。
夏墨是什么人,一见肖枫脸色,立即明白他嘴里的同事是薛美。
内心紧缩了下,但立即勒令自己恢复常态,嘴角泛起惨淡的一抹笑。
“你选吧,选好样子,三天后出成品,但她不亲自来,我不保证那么可体。”
肖枫轻松了些,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那件紫红印花牡丹长款水滴领旗袍:“就这件吧——夏墨,你别误会,我就是帮个忙!”
“我不误会——就是上床我也不会误会!”夏墨面无表情扔出了一句。肖枫被哽住了,皱紧了眉头:“瞎说什么呢!不是说好不误会吗!我就头疼你这点——好了,你们聊吧,我走了。”
说完肖枫朝温媛和陈晓芬打了个手势转身离开。
走出店门,肖枫这才舒了口气。薛美一个劲地央求他帮忙来买件旗袍,还说什么最相信他的眼光。起初,肖枫不答应,说这太尴尬,本来夏墨就认定他和薛美的关系暧昧,他帮她去店里买衣服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但,薛美哭了,说是梁夫人邀请她去参加梁国栋的五十大寿,她就是要去,而且要漂漂亮亮地去,给那个黄脸婆看看,她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美。
肖枫简直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为什么,既然决定撒手,却又心不甘,不停地折腾。而他呢?也奇怪得很,只要薛美一哭,就心软,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什么。他了解夏墨的涵养,夏墨肯定会答应做衣服的,但他去也确实有点过分——哎,这人哪,哪来那么些麻烦琐碎。
“两口子嘟囔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陈晓芬对走过来的夏墨问。夏墨坐下端起茶杯深深地喝了口:“不值一提!”
温媛看了夏墨的脸色,叹了口气:“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生活现实总是和我们的愿望背道而驰?”
夏墨缓缓放下茶杯:“或许是我们想要的太多的缘故!”
三个人不再言语,都在品味这句话的深义。
她们都很感谢这个地方,甚至她们想过所有的女人起码需要两三知己、需要一个供她们自由相聚的地方。这里是安慰也是倾泻,是疏通也是放空——真好。
“什么?结婚!温岚,你疯了,现在怎么能提这样的事?”
宾馆大厅里,江磊和温岚相对而坐,面对温岚提出的一句“我们结婚吧”,江磊一跃而起,摇摆着脑袋冲着温岚喊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你都跟我回了两趟家了,我的父母都认可了,单位同事都认可了,还有什么不妥?”温岚把头发抹到耳后,双手摁在膝头的包上,脸部严肃的像做研究报告,一本正经道。
“温岚,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是有问题的——”江磊重新坐下,力图耐心解释。
“是你有问题,我没问题。”温岚噎了句。
“是的,是我有问题。和我这个有问题的人结婚你踏实吗?你心甘情愿吗?”
“我心甘情愿——一切都会改变的——再就是我告诉你,就是不和我结婚,你和温媛也不可能在一起,因为我母亲死都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江磊瞪大眼眶,声音变得焦躁和沉痛。
“你永远不会知道。”温媛站起身瞥了他一眼走了。
“要结婚!”医院走廊座椅上,听到温岚说的话温父也大吃一惊。
温岚点头。温母在房间里喊:“你们进来说——”
病房里安静下来。温母拧紧眉头:“江磊愿意吗?”
温岚低下头不言语。
“傻孩子,江磊不愿意的话,你自己一厢情愿怎么行?”温母慈爱地拉温岚的手。
温岚的手冰凉。
门口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人,是温媛,失神落魄,夏墨在后面拉她,她却仍旧执拗地一瘸一拐地朝前走进来。
温母愣了:“媛,过来,怎么了?”
温媛踉跄过来,一下子扑在母亲怀里,无声凝噎。温父见状一声没吭走出了病房。
“到底怎么了?”温母急切地询问。
“没什么,妈,就是想你——”温媛没有抬头,偎依在母亲身上不愿起来。夏墨立在她身后,用力拉她。是她对温媛说温岚要求江磊结婚的事。
温岚拿了包,走出病房。迎面碰到走过来的江磊。
“你别进去!”温岚冲他说。
“我去告别——”江磊坚硬地扔出一句。
温岚一愣:“为什么?”
“得回去上课了——再就是温岚请收回你说得类似“结婚”的话——你是个有知识有理性的女性,在感情上我们都应该互相尊重。”
温岚怔住了,看着江磊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他拐了进去。
温岚发疯地跑了出去。
深秋的午后,厚重的阴霾覆盖了苍空。有凉凉的雨丝飘落,有萧瑟的风裹卷着枯枝黄叶从裤绾处横扫而过。她的中短发时而乍起飘散,时而贴在脸上遮掩着她的悲伤。
她唯一欣慰的是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心思。
为此,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一个人立体存在着,毫不受干扰地存在着。
是的,自从世界上那个唯一爱她的人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外界的干扰。对于母亲,无论她再迁就她,中间也有冰冷,也有黑洞。对于父亲,他一贯对她的沉默更是无法跨越的沟壑,横亘在他与她想亲近的距离间。
温媛,那个让她爱恨交加的人,那个抢尽风头、享尽世间所有温暖和快乐又一直对她有单纯情感的人,她想也让她感受她的悲伤、尝尝得不到之苦——这个世界不能只背负她一个人,所有人都应该在被折磨中领悟生活之悲。
温岚一直在跑。实在跑不动,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顺着医院门前的安康街一直到通往外婆家的那个小桥。雨停了,她站住了,双腿无法支撑狂乱的思想和麻木的肢体,她顺着桥墩坐了下来。
她好久都没有流过泪,她觉得自己的脸颊都是硬的。但此刻,在雨水的遮掩下,她心里清楚积郁一个世纪之久的泪水全淌了出来。
多久没有的轻松和痛快了。她的身子忽然像羽毛般轻飘飘地起来,似曾相似的幸福感从脚板升腾到手指尖,又在她全身神经末梢部位轻轻揉搓,让她痒痒的舒服——
病房里,江磊倚在关闭的门上,双手□□兜里。夏墨双手交叉在腹部倚在一旁。温媛还躺在温母腿上,久久不肯起来。是的,她的委屈无法言说,面对病床上的母亲更无法启齿。她刚才固执疯狂地跑来,是为了质问温岚为什么强硬地要江磊和她结婚。但,一看到病床上的母亲,整个人儿就软了,所有怨气与冲动都蔫落如残花。
有医生进来通知她们病人可以出院了。医生的职业性闯入终于打破了一直难捱的气氛。江磊过来打开抽屉拿出一些单子,说去办出院手续,离开了房间。
夏墨拉温媛坐下,提醒她温母身体还很弱,别让她激动。
温媛被夏墨扶着坐在椅子上,手还伏在额头上整理情绪。
温父进来了。他刚才碰到了正办理出院手续的江磊。说天还下着雨,和医生说说下午出院吧。可以先办着手续。
可是,温岚去哪了?手机也不通。
一屋人开始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