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1 / 1）

温媛从没想过自己的爱情会是如此残落。她不怪姐姐，是她自己横刀夺爱的。决心离开江磊的第二天，她收拾行装独自去了北戴河。温父温母知道现在两个闺女都在难受，说什么都不是，就不再言语。温岚一直沉默，决定一天后回南京，她想好了，她要去问问江磊，到底是自己的哪里不如温媛，让他几天的时间就移情别恋。

但，这天傍晚时候，江磊推开了温家的门，一脸落魄，风尘仆仆。他说温媛一直不接他电话，他想知道出什么事了。

对江磊，温父温母还一时不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爱恨难择。

这下，温岚不走了。江磊要住宾馆的，可温岚却坚持让他住家里。温媛不在，江磊心神不宁。他来是找温媛的，没想到陷入了包围圈，面对一家人，他不晓得如何突围。

温父话少，但句句铿锵：“江磊，我就这俩闺女，你都惹了。现在情形你看清楚，温媛那里你别想了，她年轻，不懂事，但你不能不懂事——”

温母温柔些：“江磊，温岚是个好姑娘，除了事业心强，没有不良嗜好，你们当时一见钟情，为什么不能再续前缘呢？温媛对你是一时冲动，你不能冲动是吧？向温岚道歉，两个人回南京好好处——”

温岚不理他，但眼神表情明显比起往日温柔的多。

这一切让他浑身难受，他不知道温媛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只好守株待兔。

可怎么能长时间等下去呢？他请了三天假，三天后，他必须赱。温岚和他一起回去。

他心不甘，可又无可奈何。温岚心里窃喜，之前她并没有对江磊多么一往情深，但经历这些后，更激起她的求胜欲。是的，她比温媛差吗？她开始重新调整自己，忍痛割爱，竟然拿出大把的时间去陪江磊。

回南京的前一晚，温岚陪江磊去看小城夜景，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江磊也憋屈的难受，乐意出去透透气。小城的亮化很好，街道上两排高大的白蜡树有彩灯悬挂，闪烁跳跃，稀疏的车辆不紧不慢地地驶过，别有一番宁静与夜色交融。他们各自想着心事，江磊觉出这几天温岚对他的迁就，他不愿意这样，但又毫无办法。温岚提议去吃宵夜，江磊默认跟从，在城北街头一家二层小楼“好滋味”餐馆里，她们各自要了碗紫米粥喝着。

餐馆座椅是玫红色的高背沙发，巧妙地将每桌客人分开，半私立空间让每桌人的谈话控制在自己范畴之内。江磊没有看到隔着两桌客人的地方，温媛正和陈晓芬喝酒聊天。但温媛看到了她们，一声没吭。内心却是哑巴吃黄连般个中滋味难以言出。她从北戴河回来了，夏墨这几天在家养病，她一直帮她看店。她知道江磊来了，他给她发过短信，她故意没回家。她想回去与其重蹈覆辙，还不如干脆让时间解决所有问题。她不是在爱情面前懦弱，是因为她爱姐姐。

陈晓芬有些着急，几次想喊“江磊”，被温媛制止。

终于等到他们走了。温媛伸过头侧过脸深深地看了江磊背影一眼，便转过头去。晓芬举起杯子碰了她的杯子一下：“算了，放开些吧！”温媛把大口红酒喝掉，眼圈微红。“蜜月过得咋样？看你这小娘子满脸滋润，婚姻的甘露真的是琼浆？”温媛看着陈晓芬的脸，故意轻松地问道。

“嗯，很踏实。他很疼我。就是婆婆隔三差五过来查岗，看看我晚上在不在家，看看我给不给他儿子做饭——”陈晓芬道。

“你这婆婆够闲的。”

“也挺厉害，大嘴一吧唧，能把死人说活了！”

“嗯，你好好修行吧，别惹着她。”

“夏墨姐好些了吗？”陈晓芬问。

“好什么好，天天掉了魂般，整个人都不成样子——你说她何苦呢——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蒋一伟那里就当一场梦算了。还有肖枫，不冷不热的，天天往医院跑伺候那个叫薛美的——哎，想想她也真够苦的。”温媛又闷了口酒，深深叹口气。

陈晓芬眼睛不竟然往外面一瞥，目光立即折回来。低头对温媛说：“他又来了！”

温媛皱眉头：“谁啊？这么神秘。”

温媛也抬头看门外，是高强，正双手插兜站在门口溜达，像等什么人。

“他在等你？”温媛一惊。

“这已经是好几次了，堵在门口，也不知他是怎样知道我的行踪的。”陈晓芬有些许无奈，也有些许凄婉。

“不是说好不来往了吗？他又想怎样？”温媛着急。

“他说不见我，几天都不能入睡，还说内心孤独，觉得生命都没有意义——”陈晓芬低头，整理包，准备离开。

“你还真去见他？”温媛想拉他。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看他堕落，我得救救他吧。”陈晓芬转身离开。温媛独自饮酒。满嘴的酸涩味道，干脆空留了半杯作罢。

这几天温媛开得夏墨的车。她暂时不想回“女人香”店里，她给夏墨打了电话。在夏墨家楼下，夏墨着一身睡衣等她，整个人如秋风里一株芦苇草，飘摇干枯，绝望空洞。

小区弯曲的车道中间有一个花池，里面有不知名的花草蓬勃地滋长，在夜里发出幽幽的光和新鲜的味道。俩人在花池边坐下，温媛揽过她的肩：“姐，别傻了——一切都过去——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是谁说的我忘了——‘所有的岁月都是好的，无论起伏与兴衰，危险与坦途，永远是行动的感觉和希望的幻景’——你听，说得多好！”夏墨无言，肩膀靠了靠温媛，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

温媛摩挲着她那纤细柔弱的手，这曾是一个多么蕙心兰质的人啊，优雅、善良、自信，可，感情就是一把匕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洒内心疆域，旁人又怎能晓得？

“温媛，姐求你件事？”夏墨开了口，声音沙哑，像从远古的沙漠传来。

“明天陪我回趟娘家，我去看看一伟——”说完，夏墨泪水就哗哗淌。在朦胧的路灯下，如同一朵被风雨摧残的落败不堪的花儿。

“好，我一早来接你。”温媛搂着她的肩头，知道说什么都是皮毛，动不了她的核。

“去吧，去吧，或许去了你就活过来了！”

夏墨的“女人香”店里，温媛拉开行李箱取换洗的衣服。她知道温岚和江磊明天回南京。想想，真可笑，几个月前，她还驱车送他们去车站，一切如电影般历历在目，可，明天她不会出现在他们中间，答应了母亲，也答应了可怜的姐，成全姐的幸福，盲目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坚持。

她觉得最对不起的是江磊。这样对他似乎不公平，但又想，谁让你小子到处留情，自讨苦吃，就独自吞咽苦果吧。可这样想着，江磊那张一脸胡须却有着纯真眸子的脸便出现在他眼前，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想甩掉这个影子，可心底莫名其妙的思念就又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