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1 / 1）
“啪”地一声，温媛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温父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指着温媛的鼻子：“我怎么生了你呢？你懂得羞耻吧你！”然后气呼呼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温母赶紧端着水杯拿着降压药凑过来：“老温，事情已经这样了，先把药吃了。”“哐啷”一声，温父一挥手，水杯和药都滚落在地。“气死我算了，你说说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温母吓了一跳，默默地去打扫残局。
温媛偎在卧室门口，倔强地看父亲发飙。这是她早已料到的，早来晚不来。早晨，她去高铁站送江磊，江磊万般不舍说要留下和她一起承担。可他怎样承担？不是父母就是她姐，亲情在里面搅合着，战争不好打。只能是她背水一战望风定夺了。她嘱咐江磊要小心后背的伤，江磊便狠狠地抱她，说对不起，他俩制造的局势却让她独自去战斗，这让他很难过很煎熬。温媛摸索着他脸颊上两天没有刮便疯长如茅草的胡须：“相信我，给我些时间！”
到底多久的时间，温媛心里没底。她明白父母吃了她的心都有，姐姐那如刀的目光挂了她的心也有。她不怕父亲张牙舞爪地冲他吼，这样倒好，让她知道深浅，她怕的是心思缜密的母亲内心的沉重，怕的是姐姐门一关几天都不言语一声不瞅她一眼的折磨。
她心里也明白，如果是姐姐抢了她的夫婿，父母都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对姐姐童年的亏欠似乎要她跟着他们老两口一起还。又似乎是温媛多得的爱都是温岚谦让出得，温媛要一辈子感激温岚的这份谦让。有些扯不清理还乱的情绪缠绕着这一家，风平浪静，皆相安可好，炸弹一响，褪去华装，真实□□，面目便觉得让人难堪。
那天，温岚从车站回来一进屋，便把包扔到了茶几上，一只玻璃盖杯滚落在地瞬间爆裂。温母从屋里跑出来见温岚模样张口结舌：“岚，咋了？咋了？发生什么事了？咋又回来了？”然后往她身后看，没有发现温媛和江磊，便更着急，哆嗦着拽温岚的胳膊。
温岚甩掉了母亲的手，愤怒让她小脸扭曲：“你养得好女儿，真行——几天功夫，江磊成了她男朋友——哈哈，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温母一脸狐疑，坠入云雾：“你说啥？媛媛与江磊？”
“妈，我是不如温媛长得好，可我差到哪里去呢？我比她勤奋，我比她执着，可到头来，我有什么，连男朋友她都和我抢——她是我的亲妹妹吗？她就是我的克星！”温岚咬着牙，蓬乱着头发，样子有些狰狞。
温母吓坏了，又拉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慢慢说。“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温岚再次甩掉母亲的手，冲进卧室，把门狠狠地带上。声音震得鱼缸里的小鱼乱了游动的方寸。
温父回来时，温母正独自坐在沙发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温父听明白缘由后，雷霆大作，给温媛打电话，被温媛挂掉，更是怒火中烧。
刚才，温媛终于进了家门，温父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记耳光，这似乎是父亲从她懂事以来，第一次如此恶狠狠地打她。份量很重，五个手印立即显出，眼角也打出了泪痕。温媛没有“哼”一声，低头听从发落。
温岚的门开了，她从室内冲出，冷若冰霜，巡视了他们一眼，狠狠地瞥了温媛一下，默默地走到门口，拉门而去。温母去追，门“哐啷”带上，把温母切割在门内，温母伸出手想拉门，没动，僵直在那儿。
那个情景让温媛心痛。
温父又一轮火气上来了，指着温媛：“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和你姐交代？”
温媛耷拉着眼皮，换了个姿势仍旧倚在墙上。“什么交代？我又没犯法。”
“你——你真是气死我啊！”温父用手指把桌子戳的“哐哐”响，坐回沙发里，把头扭到一边喘粗气。母亲一脸凝重和忧伤，好像瞬间老了很多，有些踉跄地走进卧室，一声没吭。
“妈——”温媛受不了了，跟了进去。
温母坐在床上，温媛跪在地上伏在母亲腿上，泪水哗哗往下流。父亲的耳光没让她流泪，母亲的无声让她心碎。
母亲的泪也在淌，顺着褶皱的脸颊淌在脖颈上滴在温媛头发上手上。
“对不起，妈！你骂我吧！”温媛抬起脸看母亲，那副好看的脸蛋和眉宇间堆满痛苦，那双透亮的眸子满是朦胧的水雾。母亲伸出手摸了她的头。
“傻孩子，你喜欢上一个人有什么错啊，可——”母亲哽咽，似乎更深的痛苦折磨着她。
“你姐，她不容易。三十好几了喜欢上了个人，却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让她怎么办？她从小那么骄傲那么倔强，她能接受吗？她不接受，你能幸福吗？再说，她和你不一样，她不痛快了，她谁也不告诉……”温母叹了口气，把温媛拉起坐在床上，自己偎在床头，望着那张全家福出神。
“妈，我去跟姐道歉，她打我骂我，我都忍着，让她出气。”温媛过来偎在母亲身边。
“哎——她要是打你骂你又好了——她心思太重——”温母叹了口气，转过头：“你不是说江磊受伤了吗？情况怎样啊？”
“他回去了，养几天就好了——妈，不知为什么，我们刚认识不几天，却好像认识好久一样——妈，我们真的彼此喜欢。”温媛摸着母亲布满老年斑的手说。
“看上去确实是个单纯真诚的好孩子，就是这性子——怎能见一个爱一个呢？”温母摸了一下温媛还在微红的脸，担心地说。
“妈，他和我姐纯粹就是先凑在一起试试能不能合得来的那种情况，名义上是男女朋友，但实际上，你看我姐那状态，拿人家当男朋友了吗？”温媛拧着眉头说，和母亲的温暖交流，让她心稍微安顿了些。
电话响了，温父瓮声瓮气地接电话：“什么——在你那里——好好，我让她妈过去。”
接着，温父推开娘俩的门。
“快去她舅舅家看看吧，她舅打电话来，说温岚在他们那里，正烧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