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山水之间(1 / 1)
蜿蜒如蛇的山路上,行着一位风尘仆仆的青年。他的那袭白衣早已沾满灰尘,更无论在衣角袖口之处不乏撕裂的破口。然而,这一切,却不能掩盖这个青年的风华。他沉静的面容,微蹙的双眉,还有眼中时而流露的悲痛,已截然不同与数日前那个稍欠沉稳的尚革了。巨恸之下,尚革将师傅、师母及天鹰的尸身整理火化,一一放入陶罐之中。自师母逝后,玄豆灵虫也不知所踪,而他千辛万苦地从那怪异的丛林中出来后,却发现天鹰草舍已然化为一团灰烬,寻不见半分追溯之迹。而原本那种种怪异之像,也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尚革心知这场大祸可谓突然又蹊跷,自己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虽然暂时查不出什么来,但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查出真相,还师傅师母一个交待。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十年二十年,他都一定要查出真相。突经此大变,尚革似乎发生了些变化。他仔细忖思了很久,随即带着三个陶罐,下了天门崖。
玉枫谷中。
一切如昔。除了落叶与积灰,哪里都无一不显示着玉枫谷昨昔的风范和地位。可是尚革心里明白,这一切,都不会再回复到以前那般啦!是的,他还是玉枫谷的弟子,还是玉枫谷主的传人,但他——却不会是玉枫谷的新主人。如果不能查明真相,如果不能为师报仇,他怎样脸面担当起复兴玉枫谷的重任?尚革要紧牙关,强忍着心痛,在玉枫谷里且行且住。
偌大的玉枫谷,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失踪了,不可能不留下些许痕迹。尚革十分细致地查看着,期冀从中能发现什么。他隐隐觉得,玉枫谷的□□同天门崖上发生的一切有着某些联系,可令他极度苦恼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查出丝毫线索出来。他茫然地四顾着周围那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一切,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那到底是怎样的力量,不但能够突破玉枫谷的重重防范,还能在一瞬间令玉枫谷不留人迹,却依然保持原貌?还有那句话——“记得。。。。。。神卷在。。。。。。山水间。。。。。。”师母的遗言,玉枫谷的天存神卷!然而,山水间,是在那里呢?
半个月过去了,尚革依然在玉枫谷里寻找着。他坚信,天存神卷一定还在玉枫谷中。那是玉枫谷的镇谷之宝,师傅是决不会将它带出谷的。
水格庐中。
尚革坐在师傅的书桌前,轻轻抚着师傅留下的医案,那片片张张无一不是师傅的心血。如今,医案尚在,可昔人呢?尚革的指尖在纸页间无意地滑动着。他微微仰着头,视线无目的地游离着,最终落在了门上的那块匾额上。还记得小时候,他第一次被师傅带进水格庐,就好奇地问道:“师傅,好奇怪哦!为什么这里面也要有块匾额呢?”他指着端端正正地挂在屋内门上的那块漂亮的匾额,好奇极了。师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拍他的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匾额一眼,并不做声。
“山致清宁。。。山致清宁。。。”他喃喃地念着那匾额上的字。突然,他兀地站了起来,奔向匾额。
已经不知翻来覆去地看了多少遍了,连手指都敲地骨节发肿了,可那“山致清宁”的匾额上,查不出一点儿异样来。
尚革头痛起来,不由地行到门外,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说怪异,这幅匾额应该是玉枫谷里最怪异的地方了。可是,怎么看怎么敲,这匾额还是显示着它是块材质上乘做工精致实心实意的匾额。
天已经黑了,半圆的月亮静静地悬挂当空。周遭无风,却有细虫碎语低鸣。远处绽放的素心梅暗自吐芬,近处的鹅柳枝条袅娜。玉枫谷里气候本就与众不同,再加上多年的刻意营造,使得四季之景汇聚一时。倘在昔日,这幅场景如何不美?可如今,尚革只觉得凄清无比。
搓揉着眉头,尚革抬起头来,目光恰巧落在门外悬挂着的“水格庐”三个字上。一道灵犀,如闪电般划过他如同迷雾的脑海,“山水间。。。”师母的话语再次想起。
双手捧着那本貌似再普通不过的旧书卷,尚革的心灵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着。就是这本么?这就是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存神卷》么?它是那么旧那么旧,卷起的书页,粘着莫名污渍的封面,就连麻线都已经是黑脏不堪,油腻腻的勒缝着,可是,谁也不能否认,这卷《天存神卷》的价值和意义!
尚革有些苦笑地从梯子上一步一步地爬下来,待到立得温了,才又忍不住抬头望去。在“山致清宁”和“水格庐”两幅匾额中的门楣上,一个拳头大的洞昭示着它曾经是这部神卷得藏身之地。是哦!谁能想到,“山水间”的真正意思是在这里呢?故意在室内置幅匾额,将觊觎之徒的注意力吸引到那匾额上,却将真正的宝贝放在近在咫尺之处,且不置机关护持。能有这般灵巧心机和朴厚习心地的,只能是师母和师傅了。想到着,尚革心下又一阵难过,不由将神卷紧紧护在胸前,似是发誓一般。
恭恭敬敬地叩拜过之后,尚革才缓缓站起来。两座小小的土堆,两块晶莹的玉碑,从此,音容笑貌,只堪梦里回顾?
尚革的心撕扯般地痛着——他早已将师傅师母当作自己的父母,可是如今,逝者已长辞,生者尤哀痛。
有一句话深深地藏在他心里。他没有说,是因为他发誓一定要做到。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即便穷尽一生,也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