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独处（1 / 1）
不管我有多不乐意，也只能默许了这次单独培训。
星期六一早才九点来钟，该死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睡眼惺松、衣衫不整地打开门，和门口神清气爽满脸阳光的王睿形成鲜明的对比。
“莫小蕾，你明知道今天要见人，好歹也打扮打扮。”王睿显然把我的不修边幅当成了对他的不尊重，他皱着眉头很是不满。
侧开身，让王睿进来，昨晚看小说看得太晚，这会儿正是睡得香甜，我满心的不高兴：“周末的早上正是睡觉的好时候，见什么人呀，再说我也根本就没把你当人！”
“不是不把我当人，是不把我当外人，对吧？”亏王睿能这么自作多情，他凑过脸来看我没洗脸没刷牙的样子，“不过真的很难得哦，你才起床的样子一点也不难看。”
我一怔，恍惚觉得不无道理，尽管我刻意保持着与王睿的距离，可在他的死缠烂打和软磨硬泡中，我不知道什么时已经完全消除了对他的陌生感，再说，不论我多么狼狈的样子也都被他也瞧见过了，所以我这样邋里邋遢地出现在他面前我竟也丝毫不在意。
“正好带了吃的，快来吃！”王睿在路上买了双人份的牛奶和面包。
“哼，嗟来之食！”我嘴里含着漱口水嘟嘟囔囔地说。
“那你‘食’还是‘不食’呢？”房间小，在哪个角落说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还是听见了我的话。
王睿已经把牛奶打开，面包抹上了果酱，我一边把头发束拢在脑后，一边往小方桌上望，还是有点食欲的：“食，只是伤点气节；不食，浪费粮食更加可耻！”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大口地往嘴里塞。
等我吃完自己那份，再看王睿，他只吃了三分之一：“哇，你怎么吃得比女生还慢？”
“我才想问你，怎么吃得比男生还快？”王睿喝牛奶只用吸管小口地啜，可我掀瓶盖，只“咕咚”两下把那瓶牛奶倒进了肚子里。
“像你这样吃早餐，我非天天迟到不可，瞧你吃得像个资本家似的。” 我不屑。
“这是吃饭，不是简单的填饱肚子，你得享受这个过程！就说这面包吧，你得细细地嚼，品味这里面有麦子的清香，有阳光的味道……”
“王睿，”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侃侃而谈：“你吃得太变态了！每天早上与其像神经病一样细嚼什么‘阳光的味道’，我还不如在被窝里多睡几分钟！”
“咱们只是探讨，你可别上升到人身攻击啊！”王睿不气反笑，又小口地啜了一下牛奶，那副细嚼慢咽的样子实在让我看不下去。
“探讨？我才懒得和你这种人探讨，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转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等待开机的空档，完全不顾形象地蜷在我的电脑椅上，腿和身体缩成惬意的一团，书就摊在自己的膝头，是一本王睿带来的《PPT演义》。
王睿吃完了收拾东西，突然在厨房里惊叫：“莫小蕾，你这摆的什么阵式呀，怎么还在天花板上挂漏斗？”
“大惊小怪，你没见漏斗下面接着根细水管呀？楼上漏水，跟他说了好几次也不管，还差点和他吵起来，最后我就只有自己解决了。”楼上住了一对大学生情侣，屋里乱得跟个狗窝似的，我跟他们说了好多回漏水的问题，他们压根就不理我，回来越想越气，最后只能想了个把水往外引的办法。
“哟，很有大禹治水的精髓嘛，”他在厨房里看我那根由漏斗连接的水管，又伸出头去看那水被引到窗外，顺着窗台往下流，他频频点头，“这主意很科学嘛，不错不错！”
“那是没办法，楼上那女孩是个东北妞，身板比你还壮，我可打不过她，只好回来自己想办法咯。”我嘴里说着，继续看那本讲PPT制作的书，其实和上次王睿借给我的几本书相类似，好在我已经学了些初级内容，现在看这些升级版的竟然也勉强能看得懂。
王睿走过来，桌上有一面小梳妆镜，他拿起来递到我面前：“看看下巴。”
就着他手中的镜子，我看到自己的下巴上有细碎的面包屑，我满不在乎地抬起手背在下巴上抹了抹，继续看书。王睿受不了了：“你可真够邋遢的，你是不是女人呀，吃了饭也不擦擦嘴！”
“我擦了呀。”我再次抬起手背在嘴上蹭了蹭，无比无辜地看着他。
“天哪，莫小蕾，我可真服了你！”他从桌上抽张纸巾递给我，像是我不用纸巾就不叫擦嘴似的。
我转身，偏不接受他的纸巾，故意不按他的意图做：“是呀，王纯说你有洁癖，是吧？”
“那是注意卫生，好不好？”王睿没有否定，也没有正面回答。
“你嫌我邋遢，我觉得你有洁癖，咱俩根本不是一路人嘛。奇怪的是，那个，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我问得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真是好奇，这样问完我故意不看他，低头假装看书。
这突发奇想和直白让王睿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一时没开口，最后他只站在我的身后，伸手握住我拢在脑后的马尾，像开玩笑似的：“我喜欢你什么呢？就喜欢你这头长发。”
我狠狠地甩头，像从王睿手中抽出一匹黑色的软缎，我不满王睿这样亲昵的举动：“讨厌！”
“真的，我的初恋女友，高中时候坐在我后排，我们班文艺委员，真的长得特别文艺，反正是比你漂亮多了，但头发和你的一模一样。”不知道王睿是不是在瞎掰。
“是吗？那你们怎么会分手？”我半信半疑。
“哦……她，她高中毕业就出国了。”看他狡黠的样子我怀疑是在吹牛。
“那你怎么不留住她，要不你出国去找他呀？”
“那时我……哎呀，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再提了！”王睿往别处扯开：“好了，好了，做正事，我先给你的电脑装个软件。”
“啊，还需要装软件吗？”
“废话，不装怎么用呢？”王睿拿出光盘。
“那得装多久？”
“二三十分钟吧。”
我从椅子上起身，把座位让给王睿。忽然心念一动，简单收拾了一下，在卫生间换了衣服往门外走：“你先装着，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师大的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很可爱的小理发店叫“剪艺”，蓝色的门头，透亮的橱窗。我走进去，对染着一头红发的男店员说：“剪到最短。”
半个小时后，我的长发不见了，不知为什么我对这头相伴多年的青丝没有什么留恋，反而对眼前零碎、蓬松的短发很是新鲜，不是这样的契机，我也不会想到要改变自己。
原来光洁的额头上现在多了一截短短的刘海，发梢在回来的路上被吹得飞扬起来，我故意没有整理这蓬乱的短发直接走进家门，王睿正盯着电脑，听我进门也没有回头，我只好地摆出礼仪小姐一般的站姿，很端庄地喊了声：“王——睿。”
电脑椅顺势转过来，至少凝视了我五秒，王睿终于闭上了张得大大的嘴：“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能改变你，可我能改变我自己呀。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记得我们曾经说过这样的玩笑话，“现在我可不像你的初恋女友了吧？”我振振有辞。
“哈哈哈，”王睿一仰头，望着天花板哈哈大笑：“我瞎说你也信？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喜欢你的头发呀？哈哈，那要是我说我现在更喜欢你的短发了，你是不是要去剃光头呢？”
王睿笑得直喘气，转回身摆弄电脑，笑着继续说：“那我要是喜欢你光头，你岂不是得把头……哈哈，你真是太搞笑了。”他又转头再次看我，“你别说，其实你短头发真还比长头发好看，成天绑个马尾，怪死板的，现在这样挺可爱。”
我一时为自己的自作聪明和冲动感到懊悔，冲到桌前拿起那面小镜子，零乱的发稍搭在额前，短得跟眉毛拉开一截距离，虽然衬得我那并不立体的五官似乎多了几分生动，可是乍一看像个假小子似的。我恨王睿的信口胡诌，我举拳捶在王睿的背上：“你好端端的干嘛要骗人？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随口胡编的话，谁知道你会信哪，是你自己笨，可怪不得我，呵呵……”王睿笑着侧身躲，躲不过去了，就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男女力量的悬殊，让我的手就生生地固定在空中，此时挥不出去也收不回来，我的脸因使力而微微地发红，他双手往怀中一带，重心不稳的我就跌坐在他的大腿上，一侧身体还紧靠着他的胸膛。
那种男性的气息瞬间冲击着我的嗅觉和大脑，那是和文峰远那样的年轻男孩子身上散发的阳光气息完全不同的味道，王睿并不用古龙水，可是他对生活用品很讲究，高品质的洗发水、沐浴露、护肤品，专门的洗衣液和香皂，混上淡淡的烟草味，让他身上有一种温暖的馨香。
“王睿，你别太过分了！”我终于挣脱了那个让我有点眩晕的怀抱，恼羞成怒地跳出离他三四步的距离狠狠地盯着他。
“嘿，我可是自卫还击。”得了便宜还卖乖，王睿转过去抬手继续敲击键盘。
“快过来，培训开始了。”王睿把准备工作做好了，点开界面。
我老大不情愿地走到桌前，手支在书桌上，俯下身盯向屏幕，房间里只有一张坐椅，王睿坐着，我就只能站着。
“PPT的制作看上去简单，实际上想做好并不容易，比如说……”王睿突然注意到我一直弯着腰，那姿势看样子不是那么舒服，房间里已经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坐具了，王睿把身体挪了挪，腾出半张椅子，示意我：“挤着坐呗。”
“不用了，没事的。”
“莫小蕾，你除了这句还会说点别的不？”王睿想起来就生气，再挪了寸许：“咱们还得讲上一阵呢，你是不是想腰肌劳损呀？”
好在电脑椅还不算小，我只好磨磨蹭蹭地坐下来，屁股几乎只是在椅子上挂了个边，与王睿保持一拳的距离。
“你不是古代穿越来的吧？这么保守！你家就这么个条件，像我想占你多大便宜似的。”
“哼！”我哼出个重重的鼻音，意思是“你可不就是想占便宜嘛。”但这话我没好意思说出口，我只好向他靠了靠，的确是除了这张椅子，我这里找不出其他坐具，我们俩的身体轻轻地挨着，能感觉到他散发的热量，我相信这感觉于他也是一样。
不知道他作何感想，不过他很严肃认真的样子，一对一的培训到底是容易见效的，王睿的鼠标点得飞快，我目光专注、频频点头，偶尔看不明白时问问，不知不觉中教程就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