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郊游（1 / 1）
刚进家，王纯仿佛算好时间似的打来了电话：“到家了？怎么样、怎么样？”
“王纯，你至不至于啊，你恨不得我今天就跟着人家回家是吧？”
“看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还真恨不得今天就送你去他家呢。”
“我怎么要死不活了？我这是慢热。”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还慢热？人家热着的时候你不热，等你热了，人家就冷了！”我不能不佩服王纯的语言应变能力，一时也没话可说。
王纯开始铺陈自己的功劳：“我跟你说，这个江一舟真是不错的，搞设计的，收入不错，关键是没有不良嗜好，老实稳重，是个过日子的人。更重要的是，人家对你有意思，呵呵，呵呵，你可得给我好好把握啊！”王纯的声音听上去得意得像是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
“嘿，那么好的资源，你怎么不留给自己，却便宜我呀？”我忍不住打击她。
“关键是人家看不上我呀，他是我们一个客户的朋友，交待过政策的——非要找老师不可。”
“不会吧？老师有什么好，还非找老师不可？”我没想到男人找女朋友居然有对职业的要求。
“反正我看江一舟靠谱，我接触过一两回，真是个老实人，要不怎么能介绍给你，我要不是……”王纯一时嘴快，可是又及时刹住了
凭着多年好友的默契我听出了端倪，赶忙追问：“要不是什么？你可好久没有给我汇报思想了哦。”
“哎，嗯……哪天再说吧，现在不好说。”
从这期期艾艾的语气里，我敏感地察觉到些什么：“不行，王纯，你赶紧给我交待，没什么不好说的，什么人，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沉默说明她是有问题的，不知怎的，我又想起那次吃饭骑着摩托车送她过来的那个人，当时戴着头盔，并没有看清脸貌。
“小蕾，我找个什么人你都会支持我吗？”她这样的问话，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黄雨欣的遭遇，我赶紧说：“那可不一定，要是找个有老婆有孩子的，我怎么也不能让你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唉哟，你想哪去了？我怎么可能？不过……虽然没有老婆，但是他……有孩子。”王纯说话总跟倒豆子似的，像今天这么吞吞吐吐实在少见。
这番话也足以震憾到我，连话也说不太清楚了：“什么？有……有孩子？”
“离过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莫小蕾，你至于吓成这样吗？”王纯显然又恢复了她的伶牙利齿。
“那，那你确定他是离了婚的？”这个很重要，有黄雨欣的前车之鉴。
“我确定！非常确定！孩子两年没见过妈，对妈完全没有印象，这还不能确定吗？”
“你都接触过他的孩子了？”这更让我意外，看样子王纯和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不过我觉得她的答案还不是十分令人满意，或许是黄雨欣那事的阴影太重：“还是要看看他的离婚证吧？”
“莫小蕾，我没事让人给我看离婚证干嘛？我连他爹妈孩子都见过了，那还能有假？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王纯越说越急，觉得自己似乎是说多了，干脆地转开话题，“明明说你和江一舟的事，反正，你这次要抓住机会。”王纯挂了电话。
天哪，王纯的只言片语让我充满想象又想不出答案，不过相信阅人无数的王纯应该能够驾驶，她这方面的能力实在比我强太多。
转眼到了星期天，我穿了身运动衣，做好要爬山的准备，江一舟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小蕾，我在楼下了。”
春湾是省城附近的一个小镇，刚开始发展旅游业，开发得还不是那么成熟，但也因此没有那些旅游景点的如织人流和喧嚣。差不多坐了两小时车的我跳下车去，迫不及待地伸个懒腰拉伸有点酸痛的后背。
江一舟身上的短夹克和牛仔裤都是深色的，显得比我第一次看见他要瘦些，也更精神些，一双登山鞋和胸前镜头老长的相机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摄影爱好者。
因为有山有树，空气自然清新许多，我们两人迈开大步后都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不过走了十来分钟，就看到大片的山茶花。
我喜欢养花，对花没有偏好，只觉得漂亮就好，茶花不是那种楚楚动人的娇艳的花朵，却也枝条繁密，花朵层层叠叠，开得狂放而张扬，很是大气，加上满山的粉红、深红和白色错杂，气势也很是壮观。
已经很久没有踏足大自然的我是真的陶醉了，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亲密地接触大自然了，美好的景色里想没有美好的心情都难，我忍不住一直扬着嘴角，含着笑意，看看这朵宛如洁白的云彩，看看那朵仿佛火红的太阳，每一朵都是那么美。
江一舟果然是摄影爱好者，他告诉我那是全画幅单反相机，还有专业的微距镜头，然后他就穿梭在花丛中一通地“咔嚓”“咔嚓”。
“你看这张。”不知道是拍到什么满意的作品，江一舟抬着手上的相机让我看那屏幕。
这张拍的是个刚绽开一抹粉红的花蕾，我心里觉得相比这满山的绮丽多姿，这张也并不特别出众，嘴上却只能说：“哇，真好看。”
“这张一定得洗了送给你，算是对今天的纪念。”江一舟还在低头欣赏。
“哦，为什么是这张？”
“你叫‘小蕾’呀，这张不正是个小小的花蕾吗？”
“呵，要这么说还真得送张给我做纪念了。”我再次探头看去，这一次因江一舟的联想觉得有了不同，这花蕾圆鼓鼓的，微微张开露出一截粉粉的红，这回看上去竟然觉得它好不可爱。
“那是当然。”
回家路上，我由衷感概：“没想到山茶花这么美。”
“山茶花好看，最特别的是它的花期长，陆游写过‘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
“你还知道陆游的诗？这一首我都没有听过。”我为自己学中文而汗颜。
“呵呵，恰好知道这一句。我说了，我小时候还是挺喜欢语文的，后来也是父母非逼着学的理科。”
“你一定是理科生里语文学得最好的那个。”我对有文学修养的人是很有好感的，所以忍不住在心里给江一舟增加了印象分。
说着说着，在山上跑了一天的我有点困了，车程也长，竟沉沉地睡着了，到了家门口也还没醒来。
等我睁开眼：“啊，已经到了，真快呀。”好像早就到了，江一舟就坐在我身旁，也没有叫醒酣睡的我。
“不快了，比咱们去的时候多开了半个小时呢，进城的时候有点堵。”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我下车，感觉还是不要邀请他去我家的好，毕竟才第二次见面。
看江一舟的样子似乎也没有这个打算，他不像是个急进的人：“改天把照片送给你。再见！”
刚进家，手机上来了条短信：“莫老师，今天很开心，谢谢！江一舟”
江一舟把握的分寸让人很是安心，既不算生疏也不亲昵，我为自己这一天来对他的种种满意吓了一跳，我这是要打算接受江一舟了吗？可是我内心分明没有丝毫的喜悦、欢欣，甚至还有一种奇怪地沉重。
封闭太久的心门已经变得如此沉重，想要打开它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我习惯了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的那种状态，想要探出头来看看这个世界，抵不住明媚的诱惑，却又害怕危险的存在。
我走到窗前，窗台上那株孤零零的木立芦荟不知不觉中长出几片新叶，可是也有些长长的叶片开始发黄萎缩，记不得上次给它浇水是什么时候，我就是喜欢这株芦荟自生自灭的超然状态，任凭你冷落和忽视，它总会在不经意间向你昭示生命的存在。
底部有一片叶片已经彻底蔫黄，我轻轻地将它剥落，好留下更多的水分和养分给那些嫩绿的新叶，正如同我们的生命中，有些人和事注定是会被取代的。
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觉得江一舟并不让人反感，突然间就涌起好多纷乱的思绪，文峰远、王睿，还有刚刚离开的江一舟，大脑里晃过一个个毫不关联的影像，扰得有点头痛，我真希望自己的大脑变成电脑，不仅可以删掉那些不愿想起的往事，更可以在此时狠狠地关掉电源，关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