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1 / 1）
同样的气味闻过第二遍，同样的美味尝过第二遍，同样的电影看过第二遍，或多或少都会在那个第二遍让人产生熟悉的感觉。但是同样的话听过第二遍，林梓凡却依然找不到那种雷同的熟悉，所以才会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们说过同样的话，同样的神态和语气，几乎可以混为一谈，但她却还是可以在这迷雾中的种种分清两者。
陆尚东曾经说陈嘉义是不自由的人，时至今日林梓凡才开始正视这个事实。柯竹绑定着这个男人已经很久，即使林梓凡没有真正听到真相，但她也可以猜到，柯竹的病是因为离这个男人太远了。远到连陈嘉义最后奔赴与柯竹近在咫尺的地方，柯竹也难以缓解。
柯竹不可以没有陈嘉义，但是林梓凡可以。毕竟林梓凡从未拥有。比起有欲望的人，似乎把他留给有苦衷和最需要的人最合适。
她纠缠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无视就是推开，现在才吝情去留，对林梓凡来说，好像太晚了。
“不可以。”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他在她额头上的手，微笑着说。
“你忘了上次跟你说，还想考虑下辈子再跟你当朋友的事情么？”
他身体微微一动。
“这辈子都还没当好，下辈子还怎么继续？”
她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一刻她也很害怕她的逞强只是顷刻间的，也许在几年、几月、或者几天，甚至是下一秒后就会后悔得连让自己显露出脆弱的样子都救不了。但是，比起这些，她的自尊却是毫无意义的首当其冲。
陈嘉义显然是愣住了。
突然安静的走廊响起的脚步声，林梓凡看着陈嘉义，他似乎还是没有松开这个姿势的样子。或许是他已经忘记了现在这个情景是不太适宜的。
“可以把她还给我了吗？”
林梓凡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陆尚东环着胸懒懒地侧靠在被灯光照黄的白墙上，目光微凉地看着他们两个。
闻声后的陈嘉义也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慢慢松开了她，连离开的脚步都很平静。
林梓凡站在原地，目光的焦距落在对面那堵空荡的墙上，思绪持续放空。而陆尚东则一脸好笑地走上来，而她却好像在他规律的脚步声中听到一声叹息。
“有时候，我真的是搞不懂你。”
他说。
然后抱住了她。
就像那次她在陈嘉义面前自尊心尽失地蹲在地上哭泣一样，他抱住她的头说，林梓凡，不想难过的话，就和我结婚吧一样温柔。
其实陆尚东说错了。不是他搞不懂她，而是他们这些看似聪明的一群人都搞不懂爱情罢了。
再回去的时候，陈嘉义已经走了。据说和方俊喝了三大杯酒就先行告退了。黄佳佳一脸促狭地告诉林梓凡和陆尚东，最后还是不忘调侃他们两个几句。
“我说让你去找陈嘉义，结果你们倒好，跑到哪个小角落相亲相爱完了才回来。”
全桌熟识哈哈大笑，唯独林梓凡觉得自己的微笑最为虚假。但是这一场看似盛大的宴席终于就要结束了。
因为是多年的闺蜜，林梓凡来的时候是沾了黄佳佳的光，坐婚车来的。所以回去的时候自然是要自己想办法。但是黄佳佳作为一个凡事都会亲力亲为的好朋友，在全场散席的时候直接拉着林梓凡和陆尚东到一块。那姿态实在搞得黄佳佳就跟陆尚东他妈似的。
“尚东啊，你也送林梓凡一趟吧。”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又问：“对了，你家住哪儿啊？跟她顺路不顺路啊？你要是还要忙工作，我就让方俊他其他兄弟送她啊。”
陆尚东听了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林梓凡就立马推开黄佳佳：“行了行了，我就坐他车走，你自己赶紧善后善后。”
然后黄佳佳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感觉就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林梓凡白眼一翻。
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挺安静，但显然陆尚东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你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林梓凡皱眉：“你就这么想让人知道？”
陆尚东显然是被她的话一噎，才继续说话。
“我现在非常有空，而你的心情应该也不是特别好。所以我建议我们一起去看一场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电影。”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但是非常连贯，使得林梓凡忍不住回头看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他一个挑眉示意她。
林梓凡这才反应过来要回答，然后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林梓凡没有异议。”
也许是因为不是周末又是下午的原因，电影院里的人很少。林梓凡悠闲地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口说道：“该不会是你包场了吧？”
在旁边买票的陆尚东显然拿皮夹的动作一愣，然后回头笑看了她一眼：“你最近又看了什么用来欺骗无知少女的电影？”
末了才懒懒地问她。
“《美国队长》？”
她歪头想了想，说：“可以。”
他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向已经是满面潮红的年轻服务员点单。直到拿着饮料和票根要检票的时候，林梓凡还是能听见柜台圈内闲的发慌的女职员的轻声细语。
“那个是陆尚东吧？我没认错吧？”
“真人真的更好看啊。不过他不是单身吗？旁边的女的是谁啊……”
林梓凡一边走一边听，最终还是在关口笑了出来。
“你也真是太谦虚了，买什么票啊，给人家多看几眼就净挣俩电影票。”
她嘲讽道。
他看了她一眼：“别这样林梓凡，不然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然后他先行一步进入黑暗的剧场内找位置，只留下林梓凡一个人在后面切了一声。
其实她之前听那些女职员们的议论到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陆尚东也算一个公众人物，万一被绯闻缠身她也不知道是忧还是福，更担心的是陆尚东会介意这些东西。不过看他还有闲心回复她的嘲讽，看样子他是无所谓的。
陆尚东的手机在进场前调成了震动，但是观影期间却始终没有消停。终于忍不住的林梓凡一碰他：“打了这么多就接起来啊。”
没想到他还是挺听话的，看了她一眼就接起来了。
她一边看着电影，却又能在一边听见话筒里一个女音在轻微回响。林梓凡其实知道是谁，但是等他结束完那个嗯嗯嗯半天的通话，她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倒是打完电话的陆尚东干坐在旁边一会儿开始有点心不在焉。林梓凡还以为大概是柳依然小姐刚刚在电话里的召唤，心想着要是陆尚东待会开口说要先走，她肯定无条件放他走。
“林梓凡？”
“啊？干嘛？”
她回答的很快，好像是迫不及待般的回答。
陆尚东显然是一愣，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晚上吃什么？”
“……”
本以为会半路跑路的陆尚东，却出乎林梓凡预料的和她看完了整场《哈利波特》的电影，还在散场的时候进行了一次票根抽奖，最后还一起吃了一份不太美味的中式套餐。
又是票根抽奖活动。这次的奖品显然比上一次的要丰收得多，果然小成本电影和大成本电影之间还是有难以逾越的差距的。但是场景总是似曾相识的。就连已经站在他们一旁的女服务员都是面熟的，她同样只是冲着她身边的男士来的。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帮她填写与自己一模一样信息的表格了。
其实有些地方，她和陆尚东都是挺像的，比如说经常对世俗流露出慵懒的惰性。尽管她上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是个例外。于是这次她和陆尚东两个人都把表格填的乱七八糟的，比如陆尚东只填了一个名字和公司路段的名字，而她只填了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也许陆尚东也和她想得一样：这奖品有什么用呢，自己也可以买啊。
对啊，这有什么用呢？上次连填了两份都没有用，如果这次这么小的几率能中，那林梓凡也只能承认自己和陈嘉义是真的没运气。
已经填完的陆尚东瞥了一眼也填好了正在愣神的她，于是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她的那份。林梓凡眼看着他把她填完的那张表格裁得漂亮又精致，然后要交的时候，才把他自己的那份随手一撕交给那个女服务生，他还刻意对女服务生笑了一下。
一刹那，林梓凡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恍惚，这恍惚就连林梓凡坐在陆尚东驶向小区的车子里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地七上八下。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样的一件小事，却突然让她心头一颤，他那张表格上留下的巨大而丑陋的破陋不停地在眼前晃啊晃的。
“下个礼拜你爸妈要回来了。买什么东西好？”
正在神游，突然听到他这么一开口，她身上一震。
“啊？……”
陆尚东似乎察觉到什么，皱了皱眉头。
“又在想什么？”
已经反应过来的林梓凡故作轻松。
“没什么。不就在想你到时候送什么见面礼呗。”
可是话刚说完，林梓凡忍不住心里一阵尴尬……送见面礼？怎么听都感觉这个动宾结构词语很暧昧。她一下无话可说了，只看见反光镜中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表情傻愣愣的。
陆尚东笑了一下：“噢，这么说，你想到了？”
“没有。”
林梓凡硬生生地打断他，然后突然想起看电影时柳依然给他的那通电话。于是问他：“你今天……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吗？”
他歪头想了一会，说：“没有。”
她慢慢地点点头，然后想了想，又继续暗示他：“呃…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私人的…行程？”
他脸上涌现出一股笑意，一个挑眉：“没有。”
“其实你要是有事去做我也不会拦你的。”
“你怎么就觉得我这么有事呢林梓凡？”
她嘿嘿地干笑两声。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抗拒他。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专心。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惦记着另一个人。”
他不再笑了，语速慢慢的。
林梓凡连想都没想就把那句“我哪有”脱口而出。
“那我问你，为什么选6？”
她一开始没听懂，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是的，她刚刚在6座和7座之间选了6座，吃中式套餐直接选了第6份，连菜单都没有看。
她往窗外看，淡淡地回答：“随便选的。”
他表情怪怪的。
“真的是随便选的吗，难道不是自从认识陈嘉义之后的习惯吗。”
“陆尚东到底是谁想太多？”
她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忍不住叫起来。
他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被人抓到痛处就会大声？像个小兽。”
林梓凡咬牙忍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难取悦？”
“我不需要你取悦我。”
她立马接口。
他张张口却又欲言又止。
她皱着眉头看着正在开车一直不肯转头的他，察觉到他在暗自咬牙按气，可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很多次，甚至可以说是大多都是。她和陆尚东每次见面的结局都是怒多喜少，几乎每一次的导火线都是绊嘴的对话，每一次的争吵最后都是以冷战收尾。这一次也不例外。
陆尚东刚刚上楼的时候一直都是走在她身后，她其实心里其实有点恼怒他的一言不发。为什么他就不肯说点其他什么呢？为什么今天不像以往那样习惯性的往她家的方向走而不是与她背对背地站在自己家的门口呢……
可明明站在自己家门前的林梓凡本该气势汹汹地打开家门，而不是在此刻为同样站在她背后的人神游才对的。可她却偏偏做不到。明明她自己就是希望他不再在话语上对她咄咄逼人的，而他现在站着的位置就是他自己的家这一点都没有错，一切都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楼道的声控灯落下光亮，因为楼道里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她没有开门，他也没有动静。
忽然楼道的灯亮了。
“我喜欢7。”
他慢慢地说。然后他漫不经心地开门进去了。只剩下林梓凡一个人在外面，忽然感觉脑袋一热，幼稚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