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20（1 / 1）
黄佳佳要结婚了，但是很鬼使神差地在前一天发现自己怀了孕。
她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林梓凡。而林梓凡作为唯一的消息接收者，除了安抚这个又有婚前恐惧症又带有敏感满分的孕妇，再无其他力及之事。
“陆尚东他妈妈是不是还没出院？上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就遇上他。”
黄佳佳一边在酒店新娘房里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婚纱一边问站在一旁的林梓凡。
林梓凡想都没想就摇摇头。
于是黄佳佳马上一脸狐疑的样子。
“不会吧？那最近干嘛还跑医院跑得这么勤快？”
说着黄佳佳偏了偏头又念道：“说起来最近我认识的人都跟医院结了缘了。前几天柳依然出了个交通事故现在也躺在医院了。”
林梓凡听了之后在一边把玩着桌上的捧花，不知道该答什么好。无论如何她都是说不出“其实陆尚东去医院是在照看柳依然”这样的话的。
“怎么？想结婚了？”
没眼力的黄佳佳瞅见她手里的捧花就贼嘻嘻地笑笑：“待会我想方设法地把它传给你啊。”
她听后一愣，然后淡淡地笑了笑：“不用了。”
“对了，陈嘉义回来了，你知道么？”
要回答之前，林梓凡假装到外面打电话。
这必将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宴会。多年的闺蜜结了婚，其实就算没有真正华丽的排场，在内心的感受也是浩大。
但这也必将是一场让她内心备受煎熬的婚礼。
陆尚东自从那晚看似浪漫的晚餐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整件事的发展，林梓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反正陆尚东最后都会回来的原因。
只是另外一个人，真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眼看黄佳佳准备的差不多了，林梓凡就先行走出预备室到大厅等候。
从预备室到大厅的那条被橙黄色的灯照亮的过道里，都是匆匆奔走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是朝预备室的方向走，而只有林梓凡一个人与他们背道而驰。这感觉突如其来地寂寞。林梓凡低头笑了笑，却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与自己的黑色高跟鞋相离甚近。她还未抬头，就听见那人说：
“好久不见。林梓凡。”
但她抬头的时候，却已经在说：“陈嘉义。好久不见。”
当然还有尚未脱口而出的。比如说，最近过得怎么样？你还好吗？哎，你怎么不要说一声就走掉了？
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和她之间已经开始了这样小心的相处，如履薄冰。例如这样的对话，他们已经省略太多了。
“我还想进去看看黄佳佳，没想到就遇到你了。”
他走在她旁边，语气还像以前那样波澜不兴。
“对啊。”
她干涩地答：“好巧。”
眼看着这样的对话尴尬下去，倒是黄佳佳的妈妈及时出现化解了它。
黄妈妈一看见林梓凡走出来，就一把拉住她笑嘻嘻的嘘长问短。而陈嘉义站在她旁边似乎也没有要先走开的意思。
“凡凡啊，你看佳佳都结婚了，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还不赶紧的？”
林梓凡笑起来：“要真是漂亮现在也不会还是单身啦。”
她说是一面说，也不去理会陈嘉义听到之后会有什么感想。
“我听佳佳说……”
黄妈妈还没说完就贼兮兮地笑起来，然后才继续补口：“听说你最近和尚东相处的不错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林梓凡突然一怔，忘记了黄妈妈和她娘家人走的特别近的这一茬，所以等黄妈妈点破之后，她顿时觉得尴尬极了。
就凭站在旁边的陈嘉义和柳依然那青梅竹马的程度，难道还会连柳依然车祸住院这样的事都不懂么？更不用说和陆尚东发小的情谊，怎么又会不知道他最近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呢？
她在心里苦笑了一阵，搞了半天什么都不是她的。
“随缘吧。”
林梓凡口上随意应付了一句，然后玩笑道：“阿姨，我先去门口收红包啦。”
一转头，发现陈嘉义一直看着自己。他会怎么想呢？觉得她很可怜？不然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呢？
但是林梓凡只是微微提了提嘴角，表示自己有在笑的事实，准备和旁边那位和她搭讪的男士一起走开。
“不好意思。可以把这位小姐还给我了吗？”
这个声音一直很熟悉，却好像也在这段时间一下子消失掉了一样。
林梓凡挑挑眉看着面前一副慵懒样子的陆尚东，也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而旁边那位搭讪的先生自然是识趣地走开，人流中只剩下静止的他们三个。
陆尚东这样自我的人，当然不会去理会她的处境中尴尬。所以他拉着她来到陈嘉义面前的时候，她却是在背地里抗拒。
“你小子也知道要回来？”
陆尚东熟络的语气却让林梓凡听起来有些奇怪。
陈嘉义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还会在意这个。”
陆尚东看了她一眼，笑意有些促狭。
“我是不在意这个。但是有人会在意啊。”
他突然转头看向她：“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林梓凡心里一怔，眼神里有种不可理喻的意味看向陆尚东。
“陆尚东。我们谈谈。”
然后歉意地对陈嘉义笑笑：“对不起，我们先失陪了。”
陈嘉义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们，而陆尚东却是媚然一笑地答应了她所说的“谈谈”。
二楼的包厢在白天都没有人用，林梓凡拉着陆尚东进去的时候心里确实气愤。
“陆尚东，你到底想干嘛？”
他面对她的气愤却也只是嘴角一勾。
“你不是在乎他么，为什么给你提供了机会还是一言不发？”
她皱着眉头瞪他：“对不起，我不在乎。大白天的让你出了医院还这么费心，真是辛苦你了。”
他的笑容一收。语气却是不改之前的漫不经心。
“你还知道我在医院？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
林梓凡顿时觉得心里一股怒火。
“我是不在乎你是不是从早到晚地在医院里把柳依然照顾的比你妈还周全。但是请你不要让我在别人面前看起来这么委屈！”
他好像怔了一下。
“林梓凡，你为什么会感到委屈呢？你说的别人又是谁？”
他说这话的时候如此平静。
“你不过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自尊心尽失，自己也知道最后可能得不到，所以想骄傲一点地退场罢了。可是你为什么又要不断反复不断矛盾地回头。”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林梓凡，有的时候我真的是搞不懂你。”
林梓凡只是低头沉默不语。因为陆尚东说的都是对的，他总是这样正确冷静的剖析她，就像他白天面对那些报表上的数字和业务一样精确。但是当她听他说完这些话，心情竟然有所平复。林梓凡觉得自己有几分好笑起来，难道自己就是这种欠虐的女性品种？
但是还是拿眼瞪了他一下：“你以为我想？”
结果表情没有控制好，瞪他的时候却是在带着笑。没想到这一笑还比之前板着脸对他的威慑力更大，因为他显然是有些痴愣的。
“如果有适当的方式，我怎么样都会忘记他的。”
林梓凡是笑着说完这句话。
真的是时候了，伴随着这一场婚礼，有些东西是应该永远埋葬了。就比如那一场烟花般绚烂寂寞的爱情。
有些东西也不是林梓凡不愿意提，只是提了又能怎么样呢？就好像大家都说全球变暖要从小事做起，但是大家真正在做小事的时候，又会突然觉得自己这么渺小，而自己在做的这件小事这么渺小，好像自己这么一做什么也无法改变。
所以，林梓凡对于这些事情是连想都不会去想的。
比如，柯竹，比如柯竹的病，再比如，柳依然和陆尚东的关系。
林梓凡已经不止一次听黄佳佳在说起陈嘉义的时候说到柯竹。虽然说柳依然是陈嘉义的青梅竹马，但是还有一个能超越这样关系的柯竹。至于柯竹的忧郁症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之类的问题，大概只有陈嘉义自己知道。陈嘉义这次去X区看她，是因为柯竹有轻生的危险，他的到来可以让她停止这样疯狂的想法。所以说，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可以没有他。
可是为什么要轻生呢？明明有这么一个男人在爱着她啊。
林梓凡一直觉得在爱情里为另一方放弃生命的女人都是无可救药的蠢，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像柳依然和柯竹这两个看似聪明的女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也找不到很好的原因。
林梓凡坐在宴席上，右手边坐着陆尚东，左手边与陈嘉义隔着一个要好的大学同学。一桌子人看起来热闹，实际上心怀鬼胎。
这两个在整个大厅内最夺人眼目的男人在席间电话不断，却没有一个人去接。林梓凡突然觉得他们就像被两个不同的女人绑捆的电话卡，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时候都是同样一个声道拨号。
“要是真的有事就去接好了。”
陆尚东的手机铃声刚刚停断，陈嘉义的电话又再响起来。一席间的友人表情都有些微妙。林梓凡终于忍不住提醒道，语气却是意外地流露出无所谓。
陈嘉义看了她一眼，她心里明白却装作在夹那块黑椒小牛排，但是怎么努力都夹不到，最后还是陆尚东帮她夹到碗里。
林梓凡点点头：“谢啦。”
陆尚东一个挑眉。
那样的表情。好像时光又回到那时候他们刚认识看电影那会儿。林梓凡突然心里一怔。
陈嘉义在她咬下小牛排的第一口美味时走开了，也许是去接通电话，但是直到黄佳佳夫妇来敬酒的时候都还没回来。
“林梓凡，去把陈嘉义那小子给我找回来。这小子估计就是想逃酒才这么磨蹭的。”
方俊不满地举着酒杯对她说，却已经是满脸通红。
“对啊。林梓凡，你说你也算老朋友了，去找找他也不为过，就麻烦你跑一趟啦。”
黄佳佳也是口无遮拦的：“准丈夫就放我们这儿保管，你快点。”
说着拉了拉陆尚东。
陆尚东不说话，只是笑。她瞪他一眼，他就接着和方俊唠去了。
“陆尚东你这小子不是说你不来了么？”
方俊说着呦呵服务员：“来来来，把这位先生的席座给撤了。”
他笑了一声：“好歹礼金也送了不少，利益总得最大化吧？”
“哎，梓凡说真的，你赶紧去，把陈嘉义找来，不然就让你准丈夫这么站着了。”
方俊一脸坏笑着看着她。
但是林梓凡还是一脸无所谓地喝汤：“都在胡说些什么？我还巴不得他站着。”
她坏笑得悠闲，最后惹得陆尚东终于下不了台地叹息一声，然后对她一阵耳语。大庭广众之下的，林梓凡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同居的事情吧？”
这话听得暧昧得烧耳，林梓凡瞪大了眼睛却是没话说。无可奈何之下正准备起来，却听见陆尚东温柔地说了句：“去吧。”
众人看好戏似的起哄一片，“唔——”声一片。
林梓凡再回头看陆尚东一眼笑意，觉得心里有些添堵，就连步伐也迈得僵硬。
找到陈嘉义是在通往包间的走廊上，离喧闹的大厅相距甚远。他穿着西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那些橙黄色的光亮围绕着他，而却他低着头，双手肘放在张开的长腿上，一动也不动得像公园里的雕像。
最后还是走了上去。
“喂。他们找你去喝酒。”
话刚说出口，林梓凡突然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所有对话中最正常的一句了。
他抬头看着她，很久。
“我喝醉了。”
她听后假装一声嗤笑，心里却是明白之前他和陆尚东的确被灌过不少。
“喝醉？电话都响得来不及接你还有空喝醉？”
他浅浅地笑：“你说呢？”
她耸耸肩，一甩手：“算了，不管你了。”
说着就要往回走，但是手腕上却突然一阵凉意。林梓凡整个人都停滞在原地。好不容易转回了头，看见他依然是最早看到他的那个姿势，没有抬头，只是一只放在腿上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梓凡心里突然有预感接下来有什么东西会来袭，却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要说的话。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还在大厅等着她回来的陆尚东。
脑海里是刀光火石，陈嘉义紧接着把她强压在墙上也是刀光火石般的速度，她没有反应过来的能力。
他的声音出现在她上方，有点轻佻：“你说呢？”
你说呢？
为什么总把问题抛给我？林梓凡一阵好笑。
“不知道。”
她也笑：“但是放开我。”
也是他对她的心思已经明明白白，现在才能这么为所欲为。
是的，陆尚东说的是没有错的，她的自尊心早在就某个夜晚在他面前碎成一地，而她只想最后骄傲地对那些碎片置之不理。可是，陈嘉义现在却要让她弯腰，在他面前把那些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
这句话逼得林梓凡有些难以呼吸。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又恢复了以往那个熟悉的样子，有些散漫的又有些认真的，因为他看着她的眼神毫无焦距。
“林梓凡。”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怪我不爱你？”
她心里一跳，突然慌张起来：“陈嘉义，你真的喝醉了……”
但是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被打断。
“我大学为你挡了四年的酒。你说呢？”
他的话像是提醒，她顿时哑口无言。
她的脑子里有些乱，想要推开陈嘉义好好地想一想，却又没有那个勇气。于是这个走廊里只剩下一大串的沉默。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突然说。他说的缓慢且冷静。
“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像个罪人。明明是因为我爱不到你，却要因为这个原因受到你的责怪。你不觉得过分么？”
林梓凡好像一下子没了思考能力，因为他说的话她一句都无法用脑分析理解。
他叹了一口气，手指抚上她的额际，动作温柔得她几乎察觉不到。
“可不可以爱我？”
可不可以爱我。
他说，可不可以爱我。
这声音轻得如夜一般沉，却像梦一样唤醒了林梓凡。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突然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