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1 / 1）
那个诡异而寂静的时刻，林梓凡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咽下刚刚没来得及咽下的圣女果。因为含.在在嘴里许久，她都能感受到它下滑的过程中带着温热。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纪梓森。
“林梓凡……”
“我先走了。”
其实林梓凡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得要死，所以她也没再去看纪梓森什么表情，就径直走到客厅拿走手提包就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当然，对于她大姨自然是没有交代一声就走了，所以纪梓森免不了要收拾一顿。
其实到了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有着同样的父母之命，林梓凡也觉得这一点都不奇怪。关于这一点上，林梓凡对陆尚东还是理解的。但是之前认为陆尚东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的前提，必须是他不是以这种方式和她遇见。因为这一切合计好得简直让人觉得自己是在任人摆布。他会是真的有些感觉。
林梓凡也是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几分巴金《家》里头觉慧的反抗劲儿。觉慧不停地在两个哥哥面前大声强调自己“不是畸人”，样子热血沸腾。她也不是畸人，幸福都要自己去争取，自己遇见。只是陆尚东这个真是个意外。
所以她现在坐在离她大姨家几百里开外的公交车站的座位上，一边等待着陈嘉义把她从寒风里捞进车里，一边想到之前陆尚东的所有举动。Oh god，她真得谢谢陆尚东在这样季节变冷的深秋里给她的心里送来一阵恶寒。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刻意接触自己。这刻意是要追溯到他搬家那天，还是要追溯到丢狗的那天？实在是叫她觉得头疼。
之前因为陆尚东是合作公司的领头，位高权重，所以见面时自己也处处小心。但是现在不同了，熟识以后不再拘谨，现在知道了他和她大姨这层联系之后，恐怕是要更随便地往陌路上走了。她实在是不想在相亲这种□□裸的目的下和他如此暧昧。
林梓凡的双手放在的黑色大衣口袋，脚上高跟鞋的鞋跟不停在她哆嗦的动作指导下敲打着彩色的水泥板砖，然后冷不丁地就打了一个哈欠。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掏出一只手去拿手机，拨通了陈嘉义的电话，结果这家伙过了好久才接起来。
线路刚通就听到他那边平淡的语气：“快到了。”
林梓凡皱皱眉头，十分不满：“喂，知道自己迟到十分钟了吧？待会你买单。”
他的笑声低低的：“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坑人。”
她还是有些不满：“快点，不然我可都得点最贵的了……”
然而话刚说完，穿着黑色昵子大衣的陈嘉义就出现在她眼前。他站在车站座位的台阶下，呼吸的时候白气团在他面前晃悠，把脸都给弄糊了。他手里还拿着未切断通话的手机，满眼笑意地看着她。
“不冷么？”
他上上下下打量林梓凡。她那件黑色无扣大衣里面就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配着一条黑色A字裙，裙摆以下的部分都□□在冷风中。
她瞪他一眼：“废话，没看我连站都站不稳了？还这么慢吞吞地来？”
他不说话，只是笑，笑的时候右嘴角是向上勾起的。林梓凡就是见过了他笑的样子，才突然深刻地明白什么叫“落拓的桀骜不驯”。
“所以说干嘛要穿裙子。”
他依然漫不经心地刺激着她。
她冷得直哆嗦，赶紧上去拉着他胳膊找车。
“我乐意。车在哪里？”
他看她这么抖，就好心地伸手搂住她右边的肩膀，往阶梯下一带。
“跟我走就好了。”
林梓凡看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的方位，眉毛一挑。
“陈同学？这不会不合适吧？”
陈嘉义一副被她气死的表情，翻了一个白眼给她。
“不是你说冷么？”
她无奈地点点头：“OK，OK……”
就这样走过了一条马路，过了一个绿灯，最后到了一个公园旁边的停车位。这个停车位正好离城市信息栏相近，最近的那个位置，贴着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海报。
安妮海瑟薇和吉姆斯特吉斯演的《一天》。One Day。海报上是男女主角拥抱在一起接吻，复古，蓝色调，很快吸引了林梓凡的目光。
那时的她一只脚正准备跨进车门，但是因为看到海报动作就顿住了。
陈嘉义显然是无法理解她的举动，于是探出身懒懒地依靠在车门的框上，想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直到发现她固定的视线，他有点若有所思。
“晚餐吃过了吗？”
她听后回神过来。其实失神的原因……她心里明明知道。
“还没有。”
“先去吃饭吧。不然怎么熬过一场两个多小时的电影。”
他淡淡地说道，仿佛话里的内容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林梓凡看了他一眼，看见他依然是那副“不爱鸟你”的样儿，但是就是这欠扁的样儿今天也让她觉得如此美好。
所以说，如果朋友当久了，就是这点好。知道你想干嘛。
他一边沉稳地开车一边问她：“吃什么？”
她想了想：“有那种滚烫烫的，红澄澄的，麻辣辣的东西么？噢，还有分量多的。”
他一听，酒窝露出来：“别替我省钱，真想吃路边麻辣烫就直说。”
她白他一眼：“谁替你省，我都巴不得吃穷你。”
他的笑容慢慢淡下去：“噢。那大概要一辈子了。”
她看着车窗外城市中流动的车水马龙，随口答道：“行啊一辈子。”
说话的同时，她注意到路边的观赏花已经换了颜色，样子有点像铃兰。还注意到通往市中心的大桥，现在已经被妆点一新，弥漫着蓝色的LED色泽。
不过林梓凡知道陈嘉义终究不会请她去吃路边的麻辣烫的。
陈嘉义他妈妈是个画家，据陈嘉义所述，那就活脱脱的是个文艺女青年。你能想象一个当政客的父亲，一个不食烟火的母亲会教养出来一个坐在路边塑料帐篷里的塑料蓝凳上吃麻辣烫的检察官么……
她是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所以在陈嘉义把车停在一家川菜馆前的时候，林梓凡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幽幽地来了一句：“真想看看你吃麻辣烫的样子……”
他拔下车钥匙的动作一滞，眼睛往她位置上略微瞟了一眼。
“下辈子吧。”
“嗯，正想和你商量下辈子继续做朋友的事情。”
林梓凡抓住时机，当然不忘堵他一把，所以连看都不看脸色沉郁的陈嘉义就下了车。
陈嘉义品味向来是极好的，这家川菜馆味道好的不得了。想当年，她和黄佳佳小两口出去玩，全靠陈嘉义一人带路指挥。而他也不负重任，每次都能调合每个人的口味。
所以，说起来，陈嘉义这人除了嘴欠了一点，心狠了一点，过于冷艳了一点，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林梓凡对面的陈嘉义刚要下筷，她就用手中的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奇怪的小眼神看上来，她满脸笑意，用眼神示意他面前的那道清炒土豆丝。
“急性胃炎才刚好，你说你吃什么辣椒？”
于是林梓凡很不客气地把三四个辣菜移到自己面前，学着勤快的日本女人做着泰国女人的合十礼，像韩国女人快乐地念了句“我开动了”，最后恢复到自己中国女性的强悍本色冲着红辣腥子吃得鼻头沁出汗来。
相比之下，陈嘉义依然一副西方男子的优雅姿态，就着山野土豆丝有一口没一口地在一旁动动嘴皮子。
“我听说鼻头冒汗的女人很凶。”
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笑道：“果不其然。”
她瞪他：“滚你的。”
他皱皱眉：“就你这样儿怎么嫁人？”
“反正也不是嫁给你。”
她立马堵回去。
他看都不看她：“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娶。”
他话音刚落，林梓凡手机就响了。
屏幕显示三个大字：陆尚东。
她扫了一眼，想都没想就掐掉了。只是她和陈嘉义很难再就着刚刚的话题往下。
谁都没说话的状态保持得许久。突然陈嘉义那一把沉郁的嗓子开了。
“陆尚东？”
林梓凡听到他说的时候，头还没立马转过去，只是眉毛跳起来，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于是筷子一拍。
“陈嘉义你有病吧？你都知道他什么样的人你不告诉我？”
他倒是心里素质好，看她这么情况突变一点表示也没有，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只是刚要喝，她就一把夺下来放在桌上。
陈嘉义撇头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他肯听他妈话接近你，就说明……”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对你有兴趣。”
“可是我没有。”
她回答得快速并且麻木。
他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黑得太深沉。
“时间一长总会有。你也会累。”
他的语气太波澜不兴。
“时间已经太长。我都已经丧失爱的感觉了。”
她突然又说：“你还记得爱什么感觉？还记得第一次喜欢的姑娘？19岁的青春里女孩的香味么？”
林梓凡麻木地说完这些，过后冲他笑了一下：“陈嘉义。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不是爱不爱的问题。目的都不一样，性质怎么不会变？要结婚就注定得不到浪漫。《百年孤独》里面阿玛兰妲拒绝皮埃特罗是在怀疑他的爱，在怀疑自己爱的能力。她拒绝赫里内勒多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她正在寻思那句话的完整，结果陈嘉义就已经接口慢慢补全。
“‘你我都忘掉对方吧。我们已经老得不适合谈这种事了。’”
他淡淡地说完，然后喝光刚刚桌上放置的茶杯，笑道：“你知道就好。”
林梓凡听完一愣。哑然失笑：“所以你也觉得，我是个矛盾的人？”
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电影版完美的爱情，可是心里面还是在不停地幻想和渴求它。
他不说话。直到桌面上一大壶茶都要凉了，他才说了一句：“走了。电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