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城破(1 / 1)
阿良并不在永州。或者他在,但永州城如此之大,若他不愿意现身,曲云儿像无头苍蝇般乱找一起是不可能找得到他的。
留在此处又有什么意思呢?没有了他在身边,身在何处不都是一样的么。
她早就没多少盘缠了,还好口袋里还有一片金叶子,兑了银子的话勉强还能过一段时日。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她想要找到一座钱庄什么的,又不大起劲,找不找得到好像也没什么所谓。永州如此繁华之地,钱庄什么的按道理该是不少,可她走了大半天,却没看见有哪家是开门的。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街上的行人也少,零星几个也都是来去匆匆,惶恐满面。
发生了什么事?
她拽住其中一人,问道:“你急急忙忙地干什么?”那人一把甩开她,骂道:“脑子有毛病!”匆匆走了。她一连问了几个人,一来她语气不好,面无表情;二来那些人都是赶路,竟然没人搭理她。终于有个人看不过去,好心跟她说:“北寇打过来了,不日就到这永州。郡守弃了城池,残兵败卒逃到下沛死守。人皆说北寇凶残,大多出城了,要不也躲在家中不出。”
北寇呀…她早有所闻,乃是北郡一带各处山寨盗贼,四处抢掠,后成一伙,自成一国,号曰孙燕。那领头的唤作陈成,自称大王,手下诸多山寨头领各为将军,聚得十余万众,已得了好多州郡。这一伙人一路南下攻城略地,却不想已经打到这永州了。
那人走后,曲云儿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有些惘然。该也跟着他们出城么?虽是没零钱,可这乱世之中,钱财又有什么用?
刚在胡思乱想,只听得一声巨响,城门大开,一下子涌入了许多士卒。曲云儿所在之处离城门不算远,瞧得清清楚楚。那些兵卒也看见她了,挥挥手让她闪开一边。那些兵卒军容整齐,遵守纪律,倒不像是一般流寇,跟传闻中大不相同。
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叫道:“那不是曲家小姐么!”
曲云儿此时身着男装,虽是貌美,并不真十分像男子,可也没人会一眼就瞧出她是女的。听那声音,好生熟悉,怕也是故人。曲云儿定眼看过去,只见一名武士,身穿盔甲,带着长枪,个子倒是细小,有点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大笑着脱下头盔,让左右拿着长枪,快步走了过来:“曲姑娘敢情是贵人善忘,不记得蕉园村故人了。小的陈汉三,给曲姑娘请安了。”
曲云儿这才想起来,北极山下到北郡城之间有一村庄,是叫做蕉园村来着。那时候她还没去辟尘山庄,某日她跟阿良挺身而出,打走了过来勒索的军官,救了蕉园村的人。那时候蕉园村的人敬她有若神明,那陈汉三就是其中领头的,还有一个叫陈树皮的大汉也是他们村的。骤遇故人,总是欢喜的,她稍稍开颜,笑道:“陈树皮那大个儿呢?怎么不见他了?你们又怎么穿上了盔甲当起官儿来了?”
陈汉三嘻嘻笑道:“陈树皮现在可是将军哪!姑娘离了北郡以后,那些狗官又来生事。咱们没了法子,就弃了村子,投靠了咱们大王。后来树皮带着兵卒杀入北郡,把那狗官的心肝挖出来送酒。大王看树皮勇猛,就让他当了将军,我也沾了光,跟树皮一起搭档。”
曲云儿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你们也是那孙燕的将军了?”
那陈汉三笑道:“不敢!区区兵马都尉陈汉三。”他低声跟曲云儿说:“昨晚,咱当了回探子潜入永州,却不想被一人拿个正着,你猜是谁来着?竟是你那仆人方良!”曲云儿闻言怔住,以为自己晃神听错了。那陈汉三继续道:“那家伙说他犯了事,被姑娘赶出来了。说姑娘就在这永州城中,让我等来寻。我想姑娘这等人物,武功了得,见识更是胜过咱这些没读过书认不得字的乡野村民不知多少倍了,若能请得姑娘来我们军中,咱就算有了出主意的人了!”
曲云儿这才反应过来。方良...阿良他到底是没死。一时间心中那块看不见的石头忽然间就着地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她心中一直是怕阿良就死在那大火之中。若是死了,他们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了。现在可好,这家伙没死,竟然不来见自己,倒是教别人家来寻。
陈汉三见曲云儿不言不语,还以为她在犹豫,就说:“曲姑娘是干大事的人,咱们都知道,还在蕉园村的时候咱就常说起曲姑娘的好处。这样,现在暂且委屈姑娘在树皮下面,等咱打下了下沛,回去见过大王,再请曲姑娘当我们将军,咱都愿意在姑娘手底下听差遣。”
曲云儿笑道:“这就是胡话了,我丝毫没有功劳,你们大王也不知道收留不收留我呢,还让我当什么将军。”
陈汉三喜道:“听姑娘说话,可是肯了?”
曲云儿点点头,心中暗叹:自己有争霸天下的心,阿良是知道的。他让陈汉三来招自己,恐怕也是为了这般。她脸上没做什么表情,心中却是苦笑连连:没了阿良在身边,自己连魂都几乎丢了,还想什么功名,想什么抱负呢。
不一会儿孙燕大军入城占了衙门,出榜安民不在话下。陈汉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分度手下的人去约束部队,与民无犯,自己拉着曲云儿便去见陈树皮。那陈树皮也是个感恩记德的人,一听得寻着了昔年蕉园村的恩人,很是高兴,连忙请入帐中——他和大部队还在城外扎营,随时准备出发攻打下沛。
曲云儿见得陈树皮,首先一礼:“将军约束部下,永州城中没有烧杀抢掠,如此恩德实在不小,在下代表万民谢过陈将军。”
陈树皮连忙还礼,搔搔头道:“曲姑娘别笑话咱。咱蕉园村的也是过来人,最受不得被官军骚扰。别人我是劝不了,但咱手下的部队从来都是安分守己。要不,我手上的鞭子先饶不过了!我听我叔说等见到大王才让你当将军。我说还等个屁,现在这里我最大,我就听姑娘的。今日就请姑娘领这将军印!来来来,姑娘请上座。”
曲云儿哭笑不得,这陈树皮也太儿戏了点!当下连忙推却,只道:“将军一事,以后再说,当下之急,还在那下沛之地。下沛乃永州所属最大县城,防守严密,城墙坚固,又有本来永州的败军过了去,当聚得有上万人马。将军手下兵强马壮,极是精锐,但奈何人数不多,强攻怕也不容易得手。”
陈树皮道:“怕什么!我带头攻城,两日就能打下来了!”
曲云儿笑道:“将军勇猛,向有耳闻。攻城略地,自是如探囊取物。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若能轻松破城,又何必用力气搏杀。”
陈汉三连忙道:“愿闻姑娘高论。”
“将军在永州城外打了几个胜仗,永州兵败四散,本已士气全无。更兼得那太守弃城而走,几万兵散了七八成去,剩下的逃入下沛也不过是让下沛的兵卒也人心惶惶罢了。下沛乃绝地孤城,退无可退。若将军强攻,那里的人只好反抗到底。俗话说得好,置之死地而后生,下沛兵若战,便众志成城,斗志反高,便不易攻陷。所以强攻此孤城并非上策。反之,若将军并不攻城,只是把四面围住,下沛兵惶恐不可终日。只需两三天,将军再遣一说客进城,下沛不战而得。”
陈汉三连连称妙。陈树皮问:“若他们要降,为何此时不降?”
“原因有几:一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降死战乃为将者职责所在;二者,永州城破,本郡所有物资粮草多屯于城中,孙燕军得其所欲,或会至此而止亦未可知;三者,沉玉等周边郡县皆在,周军若奋起反扑,孙燕军难以抵挡,必然后退,则下沛可保耳。那下沛守将所想不过如此几种,将军若能围而不攻,同时散播谣言,说临近州郡早就望风归降,断其痴念,则下沛可得矣。”
陈树皮闻之点头,然其所言。不日大军起拔,围住下沛,整日派人挑战,却不强攻。下沛守军旗帜散乱,人人皆有饿色,原是断粮一日了。两日之后,有人熬不住饿,趁夜出城归降。再过了半日,陈树皮刚想遣人去劝降,那守将却已自己绑了,亲自献了城池。下沛易得,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陈树皮得了永州全境,大喜,连忙派人飞报大王,又对曲云儿道:“姑娘神机妙算,可比咱等厉害多了!大王本想派于大全部与咱等一起攻城,岂不知我一部就打下了永州各处县城,大王若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当下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庆功。
忽闻探子报曰:“拿到了出逃的永州太守冯熟。”
不片刻,陈汉三带着那装扮成农夫的冯熟进了大帐。那冯熟虽然狼狈,但体态丰腴,保养得体,哪里有半分农夫的样子?怪不得被孙燕军轻易拿住了。
陈汉三问:“此无用之人,却当如何处置?”
那冯熟连忙磕头:“恳降!”
曲云儿忽然笑道:“将军切莫忙庆功宴,犒劳三军还需再等些时日。”陈树皮喏喏以对,却是不解。曲云儿也不多说,只冷笑着对冯熟说:“太守大人愿意投降,只怕也不是真心诚意,此时降了,以后不一定降。此时服了,以后也不一定服。陈将军即便是肯了,咱大王恐怕也是不肯的。不如,太守大人借我一物,作为保证,便放了你妻小如何?”
那冯熟早就道:“小人身无长物,便是有姑娘用得着的,就请拿去,也用不着还了!”
曲云儿点点头:“足见阁下诚意。”说完抽出腰间宝剑一剑砍了那冯熟的首级,“便借你首级用用,回头还你。”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迟疑。之前曲云儿没杀过半个人,手上虽有血腥却未有人命。可她头一回杀人,狠辣却不输于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军。她一脚把那冯熟的尸体踢出老远,笑嘻嘻地提着首级跟陈树皮道:“你便让人提着这人头往胶海、蓝田等郡县去,直接去见那些太守、县令。便说这冯熟不知好歹,敢拒天兵,将军攻下城来,杀了他全家,坑了那败卒。如此蓝地十有八七不敢动作,只见将军,便即归降。”
“真要杀他全家?坑了那些降卒?怕没这必要吧?”
“将军心善,确实没那必要。可外人又有谁知道?我在永州城中,所闻一直乃孙燕军中种种恶行,即便将军不如此说,别人也怀疑将军如此做了。但从将军手下说来,别人更加相信。蓝地驻军稀疏,本没多少力气抵抗。即便是守,他们也是守不住的。若听说稍有抵抗,城破身死,便皆望风归降了。如此,将军不但得了永州,江东、沿海等地也是将军的了。”
陈树皮恍然大悟,立即吩咐下面的人去办。于此同时,却提大军去打沉玉郡城。沉玉城坚墙高,却不是永州城可比。那沉玉守将也是了得,连续三日死战,陈树皮无法打破城墙。四日以后,探子回报,果然胶海等三郡二十四州都降了,余下的虽没表态却也不妄动。陈树皮大喜,没了后顾之忧,攻城更是卖力。即便如此,又是两日过去了,周军还是勉强守住了城头,屡屡有孙燕的人翻上了城墙,也被那守将带人杀了回去。如此又是五日过去了,陈树皮颇有折损,连陈汉三也挂了彩,不觉有些丧气。但沉玉一城乃兵家必争之地,向来便是兵强马壮,任派贤能,本就非一朝一夕能够打下的。只是他一路南下,攻必克战必胜,势如破竹,好不顺利,却在这一城之下鏖战难胜,免不了浮躁。
曲云儿见陈树皮难为,却不自觉发起呆来。这沉玉难得,她是知道的。苦于实在没有什么妙计能得此城,只得强攻死战。如此时候,如有猛将带头上了城墙,能力敌千军万马的,沉玉恐怕早就打下来了。可又有谁能有这本事?怕也只有抡着两把板斧能在万军丛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的阿良罢?即便是她,武功虽高,但在战场上她那身奇妙无比的功夫却没施展的余地,远不如阿良的板斧厉害。若果他在,若是他在这里...哎,她轻叹一声。若是阿良在这里的话,她也绝对不会让他上去冲锋陷阵的。战场之上多么凶险呀!他就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地守在自己身边就比什么都强。
陈汉三问曰:“曲姑娘难道就没啥好办法了?”
曲云儿苦笑道:“办法虽有,奈何你用不得。”
“怎么说?”
“沉玉背靠大湖,内设水师,历来攻打,都是水陆并用,内外夹击。上次沉玉被破,便是张大牛一把火将沉玉水军烧个干净,趁机攻城才拿下。现在沉玉水师内调,湖上无防守,本是大好时机。可惜兵卒大多北人,不谙水性,更不会水战,若从湖上攻打,枉送了性命。”
正说话间,忽闻探子报曰:“大王亲帅两万精兵赶到!”
沉玉城墙虽厚,连日遭受攻打早就岌岌可危,若再两三日,怕也得倒了。现今孙燕又添生力军,城中守兵再也抵挡不住,败下阵来。陈树皮大喜,身先士卒冲在前头,带着人马杀入城中,那守将勉力抵抗了一阵,见败局已成,只好带着几千残兵投降。
这边刚刚才把那些败兵安置好了,那边孙燕大王陈成已经占了衙门,唤陈氏叔侄过去说话。陈汉三笑道:“别了大王如此多时日,想念得紧,正要去见他。”两人连同曲云儿便去见那陈成。只见沿途街道一片颓败,硝烟弥漫,有几处火头还没熄灭。此惨状可跟永州城大不一样。隐约还听见平民嚎哭的声音,恐怕也是被抢被夺或者家里死了什么人了。曲云儿见了此状,一阵难过。杀人放火不过寻常事,哪怕她亲自下手,她也自做得。可伤及无辜,抢掠百姓,又当别论。忽然想起书中一句,喃喃念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陈氏叔侄听了暗自惭愧,只是低头快走。
还没到衙门里头,远远就听见有人高谈阔论:“...沉玉富贵,天下皆知;富豪门阀,聚有巨资...”三人通报入内,只见大堂正中坐着一人,身高八尺,样貌威武,头戴紫金冠,身披烂银狮子甲,戎装齐整,与此时亦不离身,正是孙燕王陈成。他左后站着一人,托着他管用大长刀,右手下坐着一书生。那书生样貌不凡,双眼有神,刚才便是他在发言,听口音倒有点像雅洲那一带的人。
陈成见他们进来,大笑迎着:“兄弟连破两城,降了那许多州郡,很是威风呀!来来来!咱军中大将该坐首席!”陈树皮哪里敢当,连忙谦让,带着曲云儿上前:“不是兄弟的功劳,都是这曲姑娘的计策。论起来,曲姑娘该是首功。”陈成见那曲云儿不言不语,一脸傲气,只是稍稍跟自己点点头而已,心中不悦。又见她是个女人,料来见识也不会高得到哪里去。当下“嗯”地应了一声,先让他们三个坐在左手边,依旧跟那书生说话。
那书生轻咳两声,继续道:“《汉史.食货志》载沉玉郡城,天下富豪之地,颇有大商巨贾,为首者富可敌国;次者货行天下亦非寻常可比;再次者犹能置田置地,纵横三四里地为庄园。传至今日,沉玉之富,天下为首。”
曲云儿听了这段话,不由一愣。心中不禁想起当日跟阿良初到雅洲,在醉仙楼中一番议论,这才惊动了东方谷,进了辟尘山庄。那书生所言,竟是跟当日自己铺陈的一段开场一模一样。时日已久,当是差了几个字眼,但内容她是记得清楚,绝对跟那书生所说差不到哪里去。
果然那书生继续说道:“既是如此,现金城已破,将已降,然城中商贾俱在,必定団有钱粮。大王只需让人把城中极富者数人拿住,灭其三族,抄其家产,则军中富足矣。”当真便是当日曲云儿之策!记起当日东方谷曾言说道为求以后王朝更替朝中依然有人照应,东方家往各个势力派送了一批人才。他日若是成就了一番事业,即便没有封侯拜相的,也该能在朝中说话,为东方家传递消息。敢情眼前这一书生便是当日醉仙楼中云云众子之一,今亦远派此方,为孙燕王出谋划策了。
那陈成听了大喜,拍岸道:“先生一言惊醒,当真是妙计!那些富商不仁,我早就瞧他们不惯,现今抄了他们的家产,倒是为民请命!一举两得,一举两得!”
曲云儿冷笑一声。那书生刚才见她进来已经有两份心虚,此时听她冷笑,更是忐忑,只是强做镇定:“不知道曲姑娘可有见教。”
曲云儿道:“鹦鹉学舌,倒也能赚得吆喝,也不知道东方家派你来此为何。不过你既然知道这番计策出处,自然记得当日议题为何?”周围众人皆不知她所说是何意思,那书生也装作不知,只是微笑不语。曲云儿说:“俗话说得好,此一时彼一时也。当今沉玉城中富人,皆有产业置有庄客;其庄上或者数百人,或者上千人,不听政令,不服官府,只从其门阀之主也。这些人都是为财死士,数量庞大,此等规模前所未有也。此计百年以前使得,偏偏此时便是使不得。现若贸行此计,这些富商团成一团,结为一党,从内而反,我等死矣!”
陈成听了这不详之言,不由恼火:“曲姑娘说得过了吧?”
曲云儿冷笑一声:“沉玉刚得,民心未稳,大王便想作这杀鸡取卵的事,岂能不逼得人们起来反抗?军中所缺者,不过粮草。这沉玉乃江东钱粮堆积之地,单单这一地官粮,便可维持数月...”
那书生呐呐说道:“入城的时候,军士烧杀,误把粮仓点了...”
曲云儿哈哈大笑:“竖子不可与谋!”
陈成听了大怒,令左右把这疯女人打出去。曲云儿怒视上前的军士:“谁敢乱动!”那些军士皆不敢动,曲云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陈成更怒,对左右说:“此妇人之见,无用之极!狂放之言,更是可恶!我誓不用此人!”他又对陈汉三叔侄道:“若不看在你俩面上,我一定杀了这女人!”叔侄二人唯唯诺诺,见到大王恼怒,皆不敢为曲云儿多言。只是心中却想:曲姑娘武功如此了得,你要杀她,怕也不容易;她不杀你,已经是给了咱叔侄面子了。
回去后,叔侄俩对曲云儿好言想劝,都说等陈成恼过了,再去举荐。曲云儿只是冷笑,并不理睬。到了此时,她早就心灰意冷了。还争什么,争来斗去的,也不见得到了什么,徒增忧愁而已。想来最快乐的时候,倒是跟阿良一起逍遥自在闯南走北。那时候没有烦恼,那时候没有寂寞。
她知道这城中不久就要出事了。自己身在城外的军帐中,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可是她懒懒地不想动。
随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