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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论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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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篇:学武

曲云儿拉着阿良偷偷溜回绝情居中。她本想绕过别人的注意,却不想在中庭就被曲阜叫住:“又到哪里溜达去了?”

曲云儿稍稍慌乱,但知道此时回答不能稍有差错,一不小心自己性命堪虞。她定定神,回到道:“我跟阿良去后山转转。”

“后山?”

“嗯,后山。院子里气闷,出去走走还免得让你瞧着厌烦。”曲云儿挑衅地看着自己爹爹,一点儿都不怕他打骂。她老实说去了后山,倒是显得她什么都没有看

见,否则也不会如此坦白地说出来了。若是她遮遮掩掩,而又碰巧有人瞧见他们往后山跑去了,被曲阜发现自己说谎话,那自己就相当可疑了。这时候,适当说点实

话还是很有好处的。

果然曲阜听了脸色一沉:“整天拉着个下人到处跑,不成体统!”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云儿舒一口气,看样子曲阜是暂时不会怀疑自己了。

曲阜竟然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鬼,这个事实对曲云儿有影响么?甚少。

父女俩人感情淡薄。若说曲云儿回北极山前还对爹爹有那么两分孺慕之情的话,待得回来这半年时间看清楚爹爹对自己冷淡如斯,早就对冷透了心。曲阜一直不

教授她武功还诸多嘲讽,更是让曲云儿甚至多了两分憎恨之意。若是两人还有什么血亲情义的话,云儿也不用老是担心曲阜会伤了自己性命。而那血印掌是如此的诱

人。哪怕曲步珏只是施展出这套强大掌法的一鳞半爪而已,曲云儿已经对它感到着迷。

若是能练成了这血印掌,她就可以扬名立万,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怎么才能学到这血印掌呢?恳求是没用的,那么剩下来只有偷学一路。但她不能急,得小心。

阿良依然教她拳法,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先练基本功。她知道若是自己底子没打好,就算是身边已经有了武林秘籍,她也是学不成的。虽然见识过血印掌的厉害之后她早就已经心痒痒,对那些寻常拳脚功夫觉得无趣得紧,但还是耐着性子一步步走。

过了大半个月,阿良偷学过来的几套拳脚云儿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曲云儿自个儿琢磨,自个儿参悟,自觉已经颇得要领了。她忍不住自己悄悄跑去偷看师兄们练

功。那些师兄们对马寅无故失踪恍如不觉,只怪这马寅平常也确实没有多少存在感。他们练拳脚跟自己所练的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曲云儿暗暗点头,觉得自己是

个练武的料子。她知道自己大概还有一两年的时间呆在北极山上。这么长时间,她肯定会找到机会把那血印掌偷学到手,所以她倒也不急。

这一天云儿苦练了一早上拳掌。现在曲阜已经完全放任她不管,她也不去自讨没趣跟着师兄们一起练功。反正她马步等基本功照常练习,拳脚功夫也练,想来也

不会比跟着师兄们一起练习要差。要说练功勤快,她曲云儿从不旁人要差!练好功夫,出了老大一身汗,她洗刷好了,拉着阿良下山去街上逛逛。听说从京城里来了

个戏班子,她在京中的时候可爱看戏了,难得有京城的戏班来北郡这种荒凉地方,她可不想错过。

云儿难得好心情,手拉着阿良也没顾及到旁人一样的眼光,一路高高兴兴地说个没停。阿良静静地听着,脸上难得显露出一抹嫣红。小姐的手…真柔软。他们不是第一次手拉着手出去了,但还是头一次,他感受到了忽然加快的心跳。

一路上他们说的高兴。天气是好的,沿途风光也不错。可一到了城门头的蕉园村,一切都又不一样了。村子里的气氛一阵凝重,行人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农户们没有在田上,纷纷交头接耳,惶恐不知所措。云儿听到的都是关于战争,都是关于贼匪。

这天下现在究竟怎样了?在京中的时候她没有关心,也就是姨父在饭桌上抱怨的时候听听就罢,回到北郡她更没有留意这外面的世界了。

忽然间前面热闹起来,村民都围在了一堆。曲云儿爱瞧热闹,扯着阿良跑了过去。只见一队兵丁在村口堵着,为首一名军官骑在马上趾高气扬。

“这税粮老早就上缴了,现在村子里头连过冬的粮米都不足,可哪里还有余粮?”

那军官不耐烦地道:“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北郡四处山贼为祸,前面围剿的兄弟缺粮,你们不把粮食交出来,兄弟们空着肚子怎么打仗?没有我们护着,你们这些人可都得被山贼抢个精光!”

人群中有个粗壮汉子怒道:“还没被山贼抢,就得被朝廷抢光了!”

又有一个村民抱怨道:“山贼跟咱们秋毫无犯,反倒是你们这些军老爷来得勤快,隔三差五地收钱粮。”

众人纷纷附和。若是丰年还好,这几年灾祸连连,田里收成不好,怎么耐得住郡里头频繁征收?眼看这村子里的人确实都是面有菜色,想来家里就算有粮米也是不多,每天都得省着食用。若是再强行征收,这些人恐怕都得饿死了。

那军官大声喝道:“反了!你们那是不交粮了是吧?”

刚才那粗壮汉子迈前一步:“不交了!交了也是死,不交也是死!老子就是不交了!”

那军官毫无征兆地一马鞭甩出去,把那壮汉打倒在地,大手一挥:“这些人要反了!大家伙把这些乱民拿住,回去上头有赏!”那些兵卒听令一拥而上。那些村民手无寸铁,虽是人多,还是怎都抵挡不住。

曲云儿看到此处,忍耐不住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欺身上去,左右开弓,啪啪两下将两名兵卒打倒在地。她苦练拳脚有些时日,对付这些没什么本事的兵士卓卓有余。她一把拉起一名老农:“别怕!”

这时候刚被打倒的那壮汉从家里头掏出一把锄头:“操!你说我反,老子就反了!”冲上前去一锄头打翻一名兵卒,锄头对准了那兵卒喉咙敲下去。壮汉虽然强

悍,到底不过是农民出身,不谙武艺。那兵卒眼看小命不保,连忙翻滚,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锄头。那些农民本来多少还有点胆怯,可终究是被横征暴敛折磨得够

了,此时再被欺压已是忍无可忍。见得那壮汉带头,又有十几人奔跑回家,或是拿出农具,或是操出扁担,对着那些兵卒就是一顿乱打。

曲云儿是练过武的,在乱斗中尤其凶狠,几下手脚又打翻了几名士兵,让那些村民绑住。

那带头的军官哈哈一笑:“九宫拳!就还没见过有人只会九宫拳就在老子面前卖弄!”说完飞身下马,也不提兵器,飞起两脚踢倒了两名村民。那身手颇是矫

捷,看来也是个练家子。那壮汉见他是个领头的,一锄头又敲了过去。那军官丝毫不惧,侧身闪过锄头,趁对手还没来得及回神,又飞起一脚正中壮汉腰侧穴道。那

壮汉闷哼一声委顿在地。他努力想要再起来,可半身酸软无力,哪里还能动弹半分?

曲云儿见得那军官来得凶猛,抖擞精神,一掌拍出。她练武多时,早就想找个人练练,此时难得有个对手,不由得喜上眉梢。

那军官从军前也是武林一脉,这些拳脚他哪里不会,虽然眼前这丫头拳脚功夫使得似是而非,颇有点诡异,他还是不放在心上。他举手一档格,跟着踏前一步,

左手拳挥出。曲云儿临敌经验实在是少,没有防备,被他正中肩膀。云儿一痛,后退一步。那军官哪里肯饶了她,连忙赶上前去又是一个冲拳。忽然打侧面闪来一

人,出手如风恰好搭住那军官右拳手腕。那手法又快又稳,恍如已经熟习千回万回。那军官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变,身子已经犹如脱险风筝一般被甩出老

远。他摔在地上翻滚两下再跳起来,虽然浑身泥土很是狼狈,但也没觉着受到什么内伤。他定眼一看,原来那人是一个家仆模样的男子,跟自己差不多身材,正直挺

挺地护在曲云儿身前。

阿良本是一直都跟在云儿身后的。云儿初试武功,一往无前,也无需他保护。直到那军官出手,曲云儿败退,阿良才挺身而出。阿良不会武艺,但记性特佳。曲

阜恼他屡屡在课徒时候出来妨碍,已经用精妙手法摔了他好几回了。阿良可是把曲阜那一下擒拿手法记得清清楚楚。那军官跟他身材相若,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把曲阜

的招数用了出来,果然一下子就把那军官擒住。他力气大,虽然没有练过内功,这一甩之下也是非同小可,直接就把那军官扔出几丈开外。

那军官见阿良也没有追击,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料想也不过是有点力气的看家护院罢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恼怒自己这一下可出了个大丑,哇哇大叫又冲了过来。云儿不服输,把阿良扯了回来:“你别捣乱,让我来跟他分个胜负!”说完又上前跟那军官斗了起来。

那军官实际上也不过是三流的角色,但毕竟练武时间长久,劲力又大,比起云儿是强多了。可盛怒之下,那军官失了方寸,反倒发挥不出原有的实力。云儿却是

年轻姑娘,身手敏捷得很,任那军官力气再大,却每每不能击中。时间一久,那军官更是暴躁,云儿反倒信心大增,拳脚招式更加纯熟,原本自己埋头苦练不知甚解

的地方豁然开朗。要知道功夫当然是越练越深,但若不实际运用,只能知其言而不知其所以言。云儿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本来自己闷头苦练已是得其大半,如今又有

实战,更是获益良多。此消彼长,曲云儿竟是逐渐获得上风。那边拿起农具奋起反抗的村民也是越来越多,士兵们一个个都被绑住,那军官又急又怒,一个不留神,

被云儿一掌打中。云儿也没有练过内功,力气有限,打在那军官身上只是有点疼痛而已,但这一掌打得结实,把那军官锐气打得消散无踪。他看着手下兵士都没了,

自己就算赢得这个姑娘家,也打不过那么多人。那军官胆气一怯,不敢再战,卖个破绽舍了云儿就要逃跑。

云儿眼尖,早就看出那军官想要逃跑,见那军官跑动,大声叫道:“阿良,拦住他!”阿良听得命令,飞奔过去。阿良虽是没练过轻功,但跑起来有若奔雷,却

是比那身带甲胄的军官快多了,瞬间就拦在那人身前。那人还想挣扎,云儿已经赶到他身后,一个扫堂腿攻他下盘。那军官站不稳,仰面跌倒在地。阿良连忙伸手捏

住那军官喉咙。那军官想要挣扎,可怜他被捏住喉头连呼吸的能力都没有,又哪里来挣扎的劲力?“好了,好了!快松开,可别把他弄死了。”阿良这才把手松开,

那军官连连咳嗽,忙着呼吸新鲜空气,倒没有逃走的意思。

这时候村民把其他兵卒也都绑起来了,还好只是伤了人,没有闹出人命。曲云儿家里头也算是有点地位的良民,她虽然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可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曲云儿笑道:“可知道错了?”

“错了!小人错了!姑娘武功了得,小人甘拜下风。”

曲云儿听得那人赞自己武功,心里头高兴。她看着那些村民:“你们说怎么办?”

那些乡下人都是淳朴不知世事,起来反抗也不过是受不住压迫而已,哪里有什么见解。他们见着姑娘家漂亮斯文的,却是把带头的军官也打倒了,无不惊为天人,纷纷表示都听姑娘的就是了。

曲云儿从未像今日一般意气风发,不但初试锋芒就击倒对方,还赢得了众多村民的信任。她对那军官喝道:“今日饶你等狗命,他日还敢强征暴敛,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指着阿良,“我这家仆可是救过当今天子性命的,若你敢冒犯,天威之下,你等焉有全尸?”

那军官瞧着阿良的嘴脸半信半疑。可他坚信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此等田地,可由不得他说半个不字。一帮兵卒丢盔弃甲,在村民的嘲笑中仓皇离去。

云儿问那些村民:“可得小心那些人又回来。”

带头那粗壮汉子大声道:“怕什么!大不了老子跟他们拼个死活!”

刚才率先跟那军官搭话的村民上前道:“我叫陈汉三,那大家伙叫陈树皮,咱们今日礁头村多谢姑娘了。”

云儿正色道:“当今天下不太平,大家还是小心为上。”过了今天,哪怕她以前懵懂,也知道这泱泱大国已经腐朽不堪,所有风花雪月被残酷的现实所掩盖,她也早就没了去看戏的兴致了。

陈汉三道:“实不相瞒,那左近的虎头寨大当家的,就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早几天来过咱们村,劝我弃了这贱地去他那儿入伙。咱们村的人安守本分的,原是

良民,哪里肯做这砍头的买卖?可这官府屡屡来此骚扰,收成所剩无几,再有捐纳,这日子就无法过了。经今日之事,恐怕我们整村的人都得去投靠虎头寨去。”

云儿毕竟跟朝廷比较亲,好言劝道:“不过一二不良军官扰民,也不要紧,若他们再来,你们上北极山给我报个信就是了。上山入伙却是不归路,一旦反了,再非皇民,到时候覆水难收,可是再难以挽回了。”

陈树皮大声道:“反就反了!”

陈汉三却扯住他微笑而对:“姑娘所言甚是,我等自当慎重。今日大恩,誓不敢忘。来日有用得着老汉的地方,绝无推辞。”

云儿辞别了村民,自拉着阿良回去北极山上。一连数日,山下并无消息,想来村子安好无恙。自今日得胜,云儿对武功更有体会,潜心修炼。她也不再赌气,继

续每日去练武堂跟师兄们一起习武,曲阜多加刁难也不能阻止,也就由着她去了。不过一年间,在名师指导之下,曲云儿拳脚上的成就竟然不在曲阜那几个徒弟之

下。曲阜、曲步珏暗暗称奇,却依然对她不以为然。

这一年,云儿身子长好了,年岁已足,该是嫁人的时候了。东方家早早请人下聘礼,云儿闷闷不乐地躲着,没见过下聘的人。她不是不想嫁人。她早就知道会有

这么一天。不过她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人。那个人风流倜傥,有着俊美的面孔,迷人的微笑,渊博的学识。为了配的上他,她也下过苦功夫,读过不少书。今时今日

的曲云儿不但武功大有进展,连见识也不是几年前那个懵懂的小姑娘可比。

东方家的人没有留下过夜,匆匆忙忙地救走了。当晚,云儿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忽然窗外火光大作,只听得那曲步珏大声呼喊道:“拿贼!”当下人声嘈

杂,一片混乱。云儿不禁纳闷,是哪处不长眼的贼竟然闯入了这卧虎藏龙的绝情居?更奇怪的是,绝情居中好手如云,居然还拿不住一个小毛贼?

正疑惑间,忽然一人从窗口轻轻跃入云儿房中。那人身法真是快!借着外头火光,云儿仅仅看见一个黑影闪过,还没能看清那人的样子,那人已经迅速把窗掩

上,欺到了云儿跟前。云儿连忙出掌相距,那人铁钳子一般的大手已经搭住云儿命门,另一只手捏住了云儿的喉咙。曲云儿自命武功不算差,竟然丝毫没有挣扎的余

地。

那人操着嘶哑的嗓音低声笑着:“嘿嘿,小女娃一年不见,武功大进呀,只可惜内力修为不到…”话说到一般,咳嗽声起。

曲云儿脑中一转,认得这声音正是当日在后山偶遇的奇怪老人,心中不禁一动:“他们找的是你!”她奇道,“老前辈神功盖世,他们怎么会以为是毛贼?”

那老人凄凉一笑:“他们暗算老夫却没能当场杀死,宣称拿贼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曲云儿素知这老人武功要得,又跟他们曲家有过折,忽然心念一动:“难道…难道是…”

那老人说:“正是那血印掌!”他又咳了两声,一口鲜血忍不住吐了出来,“你爹爹的掌力好厉害!饶是我早有准备,也只能命丧他掌下。”说到这里,老人已经有些气喘,“小女娃…事到如今,你也该深思熟虑过了…你,你还想学那,那血印掌么!”

曲云儿现在命悬一线,按理应该顺着那老人的意思,可她骄傲地说:“武功纵有正邪之分,亦看学武之人是否有正邪之念。这血印掌威力如斯,连前辈都赞叹不已,我辈岂能不愿去学?”

那老人微笑道:“好女娃!也不知道你日后是正是邪,但起码我瞧你还不会跟你那爹爹一般阴险狡诈。也罢,也罢!”曲云儿忽然觉得命门一股暖流慢慢流入自

己气海,不由大吃一惊,几乎大叫出来,可她张开嘴巴,竟是叫不出声。那老人笑道:“我天资有限,未能得族中绝学,只好另辟蹊径,学来这奇门内家功夫。今日

我油尽灯枯,一身花了几十年练来的功力就随我去了,未免可惜,不如给予有缘人…”这时候侵入云儿气海的暖流逐渐变快变猛。曲云儿这才知道原来老人是把他几

十年的修为都灌入了自己筋脉当中去。只是这传功之术,世上只有传闻无人曾得亲见,据说失传已久,也不知道这老人是从哪里学来这么一些于己无用的功夫。那老

人摇摇头道:“事出突然,也不知道这样硬传能传给你多少,日后祸福,也只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时候阿良忽然闯入门内,见到这老人抓住云儿的手马上奔了过来。那老人松开云儿的喉头,摆手道:“别过来。”阿良一愣,也认得老人。老人说:“把门带

上。”阿良瞧云儿命门被扣,不敢违抗,轻轻把门关上。那老人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扔给阿良,“你可认字?罢了,若是不认得也是命!你就好好看着,能看多少是

多少。”

阿良捡起那书。这书不算厚,上有图文并茂,封面并无题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书。他虽然没上过学,但当年袁大人是教过他认字,读这书倒是没有什么难度。他翻书翻得飞快,就怕自己惹恼了那老人,云儿会有什么危险。

外面脚步声响,曲步珏已经到了外头:“曲云儿,还睡着哪?”

那老人知道不能再躲藏了,哈哈一笑,翻滚下床,脚步踉跄走到阿良身前夺过书本放在怀中,一脚踹开房门。曲步珏听得笑声已有准备,一见到他人,双掌齐出

正正印在那老人胸前。那老人被打到整个人飞起,撞在云儿的梳妆台上,撞得粉碎。曲步珏还是不敢贸然向前,双掌护着要害,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地用脚踢踢那老

人尸身,看他毫无反应才知道这老人真是死绝了。他也不搭理阿良和云儿,直接翻查老人的身上,一打开他的衣襟,哎呀一声大叫起来。只见那本书册正放在那老人

胸前,已经被他掌力所摧,散成碎片。

曲步珏看向阿良和云儿:“这老贼怎么躲到你这里了?”云儿此时体内气息絮乱,还在努力把不属于自己的内力归于气海,正觉得难受,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阿良一脸关心地帮她擦汗,也没有管曲步珏说了什么。曲步珏瞧着云儿难受得样子,以为是被这老贼给吓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屑地轻哼一声,单手拖着老人的

尸首就走。

过了好一阵子,曲云儿才顺了气,只觉得精神饱满,浑身有说不出使不尽的力气,她不敢胡乱试验,但毫无疑问,她已经平白无故地得了好几十年的功力了。她

连忙扯住阿良问道:“那书…那书你可记得内容。”阿良一心为了应付那老人,当然是出尽全力去记忆。他的记性本来就好,看过一遍的绝无遗漏。云儿跳下床来急

急准备好笔墨,让阿良一字字背诵出来。她来抄写。阿良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让她好好坐在一旁,自己把记得的字和图一一录了下来。云儿一边看着一边好笑,这

阿良看书的时候连字体也看入脑中了,他现在写的,可不就是她爹爹曲阜那放荡不羁的书法么。阿良没学过书法,自然下笔没有曲阜那种苍劲了,可单看外形,却学

得有七八成。看来这书确实就是曲阜所撰,里面内容,大抵就是那血印掌!

才刚过一个时辰,阿良已经把那本薄书重新录了一遍。云儿草草看了一遍,确实是掌法无误!此时此刻,那老人的生死,这一切一切的谜团都毫无意义了,只有这一部血印掌法,才是她的关注。

她会用这部掌法展示给世人看,她绝对不会输于任何一个男人!

第二日一早,曲阜把阿良和云儿招来:“东方家已然下聘,他们的意思是你先过去雅洲那边住上半年,一切妥当以后择好良辰吉日完婚。我在这边走不开,就不过去了。他们昨天走得匆忙,要不你跟他们一起回去本是最好。现在,你让你那仆人送你过去就是了。”

云儿素知这曲阜对自己不上心,但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慢,她强忍怒火道:“阿良又不认得路,你就让他一个人送我千里迢迢去雅洲?”

曲阜不耐烦道:“他不就把你从京城送回来北郡了么!你们明日就出发吧,早点过去,也好了了这事!”他想了想,挥手让阿良先出去。悄声跟云儿说:“东方

世家,自诩为武林巅峰,你可知道为何?”云儿奇怪曲阜怎么忽然跟她说起这个,摇摇头。曲阜道:“东方家本来确实是武林中了不起的世家,以前一直雄踞轩阳,

但当年他们的武功却绝无今日如此厉害。据说,是百年以前,他们的先祖获得了一部武功秘籍,上面撰有当今天下每一门武功的得失,所以他们才能料敌先机,天下

无敌。”

云儿眼前一亮:“天下竟有这样的武功秘籍!”

曲阜摸着下巴:“我本也不信,可我是见过他们东方家的老当家东方智出手。确实是非同凡响,所有厉害的武功招式在他面前好像都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我早

就想跟他切磋一下,只可惜苦无机会…”云儿却是知道自己的爹爹的。曲阜当然希望跟东方智一较高下,可若明着来挑战,出师无名,大家都是名门之后,未免伤了

和气。更何况,若东方智真有那么厉害,曲阜说不定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果然曲阜又说:“不管如何,你到了东方家以后,不妨多加打听,若是能见到那武功秘籍,

那就最好。你是他们未来当家的准媳妇,肯定有机会接触到那秘籍的…”他努力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我知道你一直想学咱们家的家传功夫,若你能成功取了秘籍

回来,为父一定倾囊相授。”

曲云儿点头答应,心中却想:“这血印掌你连其他徒弟都不教,难道还会教给我?我若是得了那秘籍,我难道不会自己去学,却让你来教?”只是现在身在北极山,她到底不敢跟父亲撕破脸皮。

次日,阿良早就为云儿收拾好行装。两人又要出远门了。

第一章论道

奉节县依靠雅水河,于雅洲郡城相隔一百多里,是个热闹的地方。辟尘山庄在此处办有义学,每年一度,东方家都派人在奉节的醉仙楼举行宴会,学中诸子楼中议事,高谈阔论,相互辩驳。东方家每年出题,不考诗词,不写文章,甚至不必引经据典,只议古今策论。

今日,东方家派来的是二爷东方谷。二爷的武功并不精湛,以前老当家东方智在朝时,多用此二子为辅,所以二爷政务精通。醉仙楼诸子见是二爷来到,心中有数,今日议题,多是古来财政实务。

东方谷于楼上高阁坐下,微笑致辞:“上一年是我三弟过来主持,再对上一年是我大哥。想来,在下已有两年未见诸位先生,多有怠慢,实在抱歉。今日一聚,又有不少新鲜面孔,年轻才俊,想必是学中英杰。今日初见,先作介绍:在下东方谷。”说着站起来,拱手向楼下诸子行礼。众人皆站立回礼。此时东方谷敏锐的瞧见有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个仆人摇着折扇从门中悄悄步入,慢条斯理地坐在一旁。当其时众人皆在主意东方谷,倒没有人留意到这年轻公子的到来。东方谷心想这年轻公子大概也是久闻东方家一年一度的聚会,过来凑个热闹的。今日虽说是东方家包场,没打算接待外宾,可他们也从没说过不允许外人与会。也就不作声,当做没看见就罢。

他缓缓坐下,示意店家把酒水奉上,说道:“大周正史,尚未撰写。然余曾闻光武皇帝兴兵讨逆之时,大军已逼近京师,光伏指日可待。然而大将李龟于沉玉忽然谋反,诸位想来亦有所闻?”近年来《兴国传》流传甚广,这故事也有所提及,诸子莫不点头。东方谷又道:“光武皇帝当日曾想派天兵兴讨,然谋臣朱非子曰:‘李龟者,勇武之徒而无智谋之士。素来依仗其叔李年谋略而得今日之功。然则此时李年尚在雅中,龟不知兵法,未得钱粮而仓皇谋反,其势虽大,必不能长久。只需让周边郡县好加看守,龟必不敢贸动,不三十日其势必颓。只需派人与城内散播传言,说天兵日至,城中自乱,龟不战而能擒也。’果然只二十几日,城中士兵不得粮饷,部将起乱,李龟被斩首献降。”

有人说道:“朱非子不愧雅军第一谋士,所料果然不差,真神人也!”众人皆称是。

东方谷笑道:“朱非子曾与李龟同朝为臣,一起征战,当然知他甚深。然则李龟之败,不在朱非子而在其自身。沉玉大郡,天府之国,钱粮之多,江东为首。李龟坐拥福地,然而军中却是如此空虚,后人颇不得其解。余先祖乃朱非子故人,曾问此节。朱非子曰:‘李龟不谋政事,不知其钱财何来。行兵打仗其勇武有余,治理国家其智谋不足。又知其人正直迂腐,故知其必不识聚财为饷。’可叹李龟征战四方而得大功却未明政理,固有此败。”他正色道:“李龟大逆不道,罪不容诛,此不必多说。只是当日他据沉玉而逼江南,实具天时地利,若诸位在李龟身侧为谋臣,又该如何充足国库以谋日后?”

众人这才知道这就是今日议题。李龟乃是反臣,东方谷竟然要假设自己是反臣的谋士,不免有点不伦不类。然此正是治国之道,却是无分是逆是忠。众人皆知东方家办理这义学,每年选有数人至东方家辟尘山庄拜见老当家东方智,然后飞黄腾达,不知何往。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或曰:开垦荒地以为军田,田之所出是为军备;或曰:以仅有之资放予城中商家,以利钱为饷;或说:李龟家中巨富,若从其轩阳家中迁移物资,粮饷皆无误矣;然更多数众人默然不语,只是摇头。这些人多为儒生,钱财之事见识有限,所说荒谬甚多,东方谷闻之微笑,也不多辩斥。

东方谷身边坐着一年轻人,才二十岁上下,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远远望去已觉傲气逼人。这年轻人也是一直冷笑,微微摇头。东方谷笑问:“昊儿,你又有何见解?”

那年轻人道:“今日乃先生聚会,晚生不敢妄言。”虽说得客气,可神情轻蔑,颇有夏虫不可言冰的意思。楼下众人不识得这后生,但见此人坐在东方谷身边,想来关系必然极为亲近,说不好是辟尘山庄的哪一位公子爷,他们可得罪不起,故都悻悻然住嘴,敢怒而不敢言。

东方谷道:“今日与会,皆为论事,无关对错,但言不妨,也好让诸位先生赐教。”

那年轻人微笑道:“如此,只好听二叔的了。”果然此人便是现任东方家主的公子。东方昊道:“此事,说来也是极易。李龟所缺者,钱也。钱为何物?金铜也。沉玉盛产铜铁矿物,最不缺便是这金桐之物。逆帝篡位之时,未敢停了这山中矿场,李龟夺得沉玉之后,也是继续有出。”

东方谷道:“之前便有先生说道此节,长此以往国库必然日多。不过料想那李龟坐拥矿产,也不至于这么傻,不充公以为军资,你又如何想法?”

东方昊道:“此事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山中虽有铜铁,但若不铸作钱币,又跟普通铁石有何区别。李龟虽有矿石,但铸币一直收归朝中所有,料来必然是这李龟不懂得拿这珍贵矿产如何是好,以至于延误军机。”东方谷微微点头以示赞许。之前那腐儒以为产出的矿石便能充作军资,殊不知不懂铸币,矿石也是枉然。东方昊在民间走动甚多,对于此节自然了然于胸。东方昊又道:“不过山中产矿有限,虽然时间一久,积累便多,作为钱币,便能富甲一方,雄踞江东而无忧。然而沉玉不过一孤城而已,虽然朱非子出策安民,没动干戈。可若知道李龟铸币,雅军如何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天兵围攻,又如何待得这李龟慢慢挖掘山中之物?”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李龟拥军二十万,又无军屯田,又无粮税,只好购置粮草支持,他得沉玉时日甚短,又哪里铸得出那么多钱来?”

东方谷点头说:“这便是了,如之奈何?”

东方昊说:“也有一法:沉玉郡中,另用新币。新币之金铜为旧币十一,民间不得私铸。让郡中商家百姓以旧币换新币,再以旧币铸造更多的新币,不出十日,国库必然充实。既有钱粮,可以用兵矣。二十万兵一出,攻城略地不在话下,所得郡县皆效此法,江东粮财不复忧耳。”

一时之间醉仙楼中无人言语。如此策论,前所未闻,然而细细想来,却未必不可行。纵刚才诸子所说,盖以此论为最佳。东方谷捻须而笑:“小儿之言,可有根据?”

东方昊说:“前所未有也。然当世人杰,需为常人所不能为也。余观当今天下,敢用此策者未有人也。若非高祖、光武之辈,余策必不为所用。料来即使李龟得我为左右,亦只置之不理而已。败亡之势不可阻挡,犹恨矣!”

东方谷笑骂:“孺子!狂也!”然而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怕也是心有戚戚焉。诸子面面相觑,亦知其才与东方昊相比颇为不及,皆露沮丧神色。

忽然一人大声说道:“此策虽佳,可公子亦云那李龟才所不及,必不知此策妙处,故不能用,岂不亦惜哉?此策,王道也;李龟者,霸道也!故不能用王道之策,必只能用霸道之计!”

东方谷循声望去,只见正是那后来的公子。东方谷是练武之人,虽隔得远了,倒也瞧得真切。这人唇红齿白,五官清秀,一张脸小巧精致,是个俊相公。他点点头,看来这人倒也有见识,便说:“这位先生不妨说说?”

那人稳稳坐住,慢条斯理说来:“晚生曾读《汉史.食货志》,史载丰都,亦即今日沉玉郡城,天下富豪之地,颇有大商巨贾,为首者富可敌国;次者货行天下亦非寻常可比;再次者犹能置田置地,纵横三四里地为庄园。传至今日,沉玉之富,天下为首,想来当日兴国之时,亦是如此。”在座诸子无一不精读史书,自然知道此节,其声附和。那人继续说道:“既是如此,当日城中商贾俱在,必定団有钱粮。李龟只需让人把城中极富者三四人拿住,灭其三族,抄其家产,则军中富足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如此手段凶残至极,大违圣人学说,岂是寻常书生之言?

那人却对众人厌恶的目光视而不见,犹自说道:“此论当然不过一时之计,若要长久,东方兄之策可慢慢而行,从长计议。与此同时,李龟大可以自己把钱财吞了,然而作为幕僚,却可四处奔走,安慰其余商贾。李龟既已立威,沉玉诸贾无不震动,只需言明不会再杀他人,再给予好处,众商当以臣服,不敢违抗。此时大可以用所得钱财使用,以刚才先生之言,入股而生利钱作为以后军资,李龟乃商贾之后,当明此道。以沉玉杀商取财之威,再攻城略地,所得郡县众商臣服,如此一本而得万利。恩威并施,方为霸王之术。”

在场儒生多作谩骂,更有甚者站起几欲动手。可那人身后仆从也随之站立,那昂藏七尺之躯好不吓人,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吓得退了回去,只好口中喃喃咒骂。

只是这计策…东方谷微微沉吟,心中自有定论。东方昊也是个明白人,脸色不甚好看。忽然他惊呼一声,站立起来:“原来是你!”那人听他惊呼,望了过去,心中一动,走前几步定眼打量,也惊呼了一声:“怎么是你!”这一声又娇又嫩,轻轻脆脆的,竟是女人家的声音。能想出如此霸道计策的人,竟是个女人!东方昊心中不乐,脸色忽红忽白,终于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人走前两步,想要出声挽留,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场面有些尴尬,如此聚会,竟是不欢而散。

东方谷轻咳一声,让众人散了,却把那人留住:“先生何不上楼一聚?”

那人怔怔想了一阵,轻叹一声,笑道:“正要请教东方先生。”拉着自家仆人,走上楼去。东方谷早让人置好座位,招呼那人坐下。那人也不拘束,大大方方坐在东方谷对面,那仆人依然垂手站立在后。东方谷看那仆人虽然其貌不扬,但这一站立,却有山岳一般沉稳的气势,威风凛凛,不像是寻常人物,不由得赞道:“好汉子!”让人再置座位,招呼那仆人坐下。那仆人却是不理不睬,那公子笑道:“阿良,东方先生让你坐下,你就坐下。”那仆人这才稳稳坐下,脸上神色不变,好像随时准备着保护自家主人。

东方谷再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点点头:“我再装糊涂,可就是对阁下的不尊敬了。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不知可否请教如何称呼?”

那姑娘笑道:“出门在外,颇多不便,做男生打扮亦是无奈,还请东方先生莫怪。先生不是外人,倒也不需隐瞒。小女子姓曲,贱名云儿。”

东方谷一愣,觉得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他想了想,忽然醒悟:“莫不是北极山故人之女!”

云儿笑道:“二叔你好!”

东方谷哈哈大笑:“好丫头!竟然作弄起你二叔来了!你爹爹可好?我可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云儿答道:“爹爹安好,多谢二叔了。”

东方谷叹道:“你爹爹生了个好女儿!虽是如花似玉身,见识却是高过那些男子汉大丈夫十倍。今日你这一席言,可要羞死这些寒窗苦读的人了。我那昊侄儿,平生可是眼高于顶,也不见得服过谁,刚才也被你给镇住了。”

云儿叹息道:“只怕是也厌恶我是如此恶毒心肠罢了。”

东方谷微微一哂:“那些人嘴上骂得凶,心中可哪里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那好侄儿若不是心悦诚服,也不至于被激得离席。他呀,未尝过挫折,今日侄女计高一筹,他又怎能不知,又怎能不气?莫担心,他也只是自个儿闷一阵子就罢,不会影响到你们日后夫妻和睦,哈哈哈哈。”

这东方昊就是现任东方家东方家主东方穹的长子,未来东方家的当家,也就是曲云儿未来的夫婿了。曲云儿从北极山千里迢迢地来到雅洲,就是要为了跟这东方昊成婚。不想今日一见,竟然不小心激怒了这东方昊。虽然东方谷说是无妨,可谁又知道日后会有什么影响?

东方谷又问:“你今日怎来这醉仙楼凑热闹了?”

云儿道:“我主仆二人碰巧今日路经此处,听说得东方家每年皆会在此聚会,心想我平日看书虽然不少,但也没认真有个教书先生,不妨来听听圣人之言。瞧得热闹,忘乎所以,口出狂言,真是再抱歉不过了。”

东方谷叹道:“我大周自高皇帝起兵香洲驱除北夷得登大宝,传到现在都已经四百余年了。眼瞧着这大好河山分崩离析,群雄割据,盗贼并起,大周气数已尽,也不知道最后这江山日后花落谁家。我东方家虽不再朝中为官,但不能在朝中无人。原想着先培养一些人才,各自投奔四方英雄,不管日后哪家得了天下,东方家也不至于没人在朝有个照应。谁知道那些人书读多了,可一个个都是死脑子,真正有才华的没见多少。”他赞叹着摇摇头,“你怎么就偏偏是个女儿身?就你那见地,何愁英雄不赏识?若真能得遇明主,日后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云儿一笑:“哪怕是女儿身,又如何不能封侯拜相?”

东方谷摇摇头:“此心胸虽好,偏不逢时!当今天下,又有哪家男儿肯甘服女儿之下?可惜了!可惜了!不过辟尘山庄,亦不简单,若要日后当家,管理内院,还需手段,侄女这一身本事,自有发挥的时候。”

云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置可否。

东方谷注视着云儿身后的阿良,沉吟一阵:“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你家的仆人颇合眼缘。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云儿笑道:“我这仆人不大说话,还请二叔不要见怪。”她刚想介绍,却听得阿良自己说话:“我姓方,方良。”阿良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知怎地无端多了一丝涟漪,“见过二叔。”云儿笑着打断:“也不知好歹,你该称二爷。”东方谷却是高兴:“无妨!这声二叔我听得舒服。咱们家也没多讲究贵贱!”他招来下人,拿来一把精致的短剑:“你叫我一声二叔,虽然不合礼,倒也不能让你白叫。我们东方家武林一脉,都是动刀动枪的。我瞧你也是个有手艺的人,这把短剑随我时日已久,见过血,有杀气,正配赠与英雄。你拿着,日后也好照顾我这未来侄媳妇。”阿良接过短剑,配在腰间。东方谷轻叹:“这是我幺妹离家之时赠我之物,只是…”云儿意识到这短剑意义非凡,马上说道:“这如何能收!”东方谷却笑:“我是个信佛的,一切讲究因缘。我瞧这小兄弟,倒像是前世便认识了似的,自有一番亲切。这短剑虽然珍贵,但赠予有缘,又有何妨。”他一手拉着云儿,一手拉着阿良,哈哈大笑道:“走!咱去辟尘山庄,跟老大说我可把他儿媳妇给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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