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云尽说：“不认识。”
小姑娘懊恼地低下头，“都怪我，刚才她还在这的时候，我顾着发短信没看到桌上她掉的东西。”
云尽看着她手里的耳钻，说：“重要的话，会回来找的。”
云尽回到公寓的时候，何之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薄毯滑至脚边，云尽走过去帮他盖好，轻手轻脚地将燕京一罐一罐装进冰箱里。云尽拿了一罐燕京坐到阳台上，星辰如撒。
叶著水倒一杯热水，缓缓移步至窗边。城市里华丽的灯火似是比人更耐不了寥寂，固执得在这样的夜里亮起。
一边是星辰和啤酒，一边是华灯和热水。
范浅予一个人在迟桂苑里看一部叫做《她比烟花寂寞》的片子，泪流满面。
周五《本城晨报》头条：望程地产易主，儿子将父亲告入法庭。
初升的日光如注，全数泄在叶著水桌上的《本城晨报》上，程望在望程地产大门被记者围堵，一脸安然，罪之将至。
叶著水去拿座机的话筒，撞翻了台历，她把台历扶起来，拿着话筒的手顿在那里。叶执失第一次接广告，赞助商送的台历，她从范浅予那儿抢了过来，还逼着他在每一页签了他的名字。
叶著水收了台历，去拨电话。
“喂，著水？”
“想不到你的动作这么快。”叶著水说。
“你把我的事说了出来，程望自然不放心我，还好我提前做了准备。”
叶著水不说话，就算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云近已经回不去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著水说：“你长得像我。”
“……”
“……”
叶著水看了眼顾天碧拿进来的早餐，“怎么是粥？”
“什么？”
“没问你。”
“……”
顾天碧等她讲电话，叶著水说：“我爸怎么样了？”
“你走了之后，我们也走了。”
“……”
叶著水挂了电话，等顾天碧解释。
程也逅收了线继续与律师交谈。
顾天碧说：“那家面包店没有面粉了。”
“……”
叶著水问：“你去找了董事长没？”
顾天碧答：“没有。”
叶著水说：“你现在去找他。”
顾天碧问：“为什么？”
叶著水从堆在桌上的资料里抽出一张A4纸，正面是一张设计图，她翻到背面，从白色雕花的长盒里拿出一只笔，在背面写上一行字，说：“把这个给他。”
顾天碧把A4纸对折，再对折，还对折，放进西装口袋，“嗯。”
叶著水见他不动，说：“你还不走？”
顾天碧看了一下她面前的粥，“要不我叫人去别家面包店买？”
叶著水笑着说：“你长大了。”
顾天碧出去打电话给叶风远的助理，助理说他在办公室，顾天碧去等电梯。
“苏助理？”顾天碧走进电梯，看见一身正装的苏吟禾。
苏吟禾一笑，说：“我已经不是懂事助理了。”
顾天碧按了十九楼，“那你——”
苏吟禾朝他举了举手中的简历，说：“我是来面试部门经理的。”
顾天碧说：“哪个部门？”他没听说有部门在招聘。
“设计部，”苏吟禾想了想，“不是说投资图书馆吗，我是学建筑的。”
顾天碧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说：“祝你成功。”
“谢谢。”
云尽到“似是故书来”的时候，被告知老板要回一趟老家，让他暂代他收银，云尽拿了《小王子》的中文版来看。
范浅予走进“似是故书来”，看到无烟的标志，在店门口的绿色铁箱上捻灭了烟。她没有进门看老板的习惯，直接去找书。叶著水送给她的《小王子》……好像被打扫的人拿走了。
她走到外国原著一栏，仔细找了找，没有，她想抽烟了。她望向光亮的地方，窗户开了一扇，便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万宝路，点燃。
范浅予背靠在窗沿上，眯起眼睛看向这一栏的左上方，《小王子》，呵，从叶著水弄坏她那一本时起，她就不看了。
云尽隐约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合上书看了看门外，有一个男人走过，手里拿着烟，又打开继续读。可是那个男人走了这么久了，烟草味还是没有散去。云尽往店里面望了望，有一个腰肢曼妙的女人靠在窗边，又是她。
云尽见暂时没人过来收银台，便在书里夹了一个书签，朝范浅予走过去。
一支烟五分钟，范浅予看了看手表，刚好，转身在窗户外捻了烟，拿着有桑葚色唇印的烟头犹豫了一会儿，丢到了外面。范浅予转回来的时候，云尽正静默地看着她。
范浅予说：“你在看什么？”
云尽同时说：“你在干什么？”
范浅予凝然望着他的胸牌，云尽，呵，和那个女人相似的名字。范浅予从包里拿出一百块，搁在书架上，“喏，借个地抽烟的钱，不用找。”说完要走。
云尽正过身挡住她，“烟味散了，你把钱拿走。”
范浅予越过他的肩看着收银台上的电视，又是望程地产，也算是半生为人了，程望终有一报。坐了牢又怎么样呢，不过是他再没了害人的自由。
云尽望着她脸上淡淡的毫不费力的笑容，竟觉得这女人生来是要笑的，“你在看什么？”
“真不要？那我拿去买箱燕京好了。”范浅予抽了钱，云尽却不让开。
“还有事？”范浅予笑问。
云尽不再看她，说：“便利店里说是有你掉的东西。”
范浅予敛住笑容，冷声说：“我知道了。”云尽让她过道。
抢劫却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老大，店里还有一对男女。”
“你跟我说干什么，去拦住他们啊。”
“……”
范浅予静静看着，云尽慌了，这店不是他的，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怕了？”范浅予淡笑着，拿木棍拦住他们的人蠢蠢欲动。
云尽说：“如果是我的店，就不怕了。”
呵，果然。
范浅予说：“让他们抢好了。”
云尽挑眉，“你说什么？”
范浅予打量了一会儿拿木棍的袒胳膊的男人，又望了望上身裹着橙色大衣，下身穿着绿色短裤的“老大”，对云尽说：“你打不过他。”
云尽低头思量，她的高跟鞋跟口红是一个颜色，“他有木棍？”
范浅予摇头，认真地说：“因为我。”
云尽：“……”
范浅予的高跟抵在墙上，云尽眉毛的间隙有稀薄的阳光刷过去，范浅予看向拿木棍的男人，“问问你的老大，还要多久，我站不住了。”
男人：“……”
云尽：“……”
“老大”仿佛听见了范浅予的声音，抱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说：“啸儿，我先走，你断后。”
像古人对战一样，强势的一方先退开一箭之地。被叫做“啸儿”的男人拿着木棍伸向范浅予和云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说：“不要动。”直到木棍的长度被他用尽，啸儿退无可退，往玻璃门上撞一声，走了。
范浅予的桑葚色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她拿起收银台上的电话，“要报警么。”
云尽关了店门，走过来说：“报警能把钱拿回来么。”
范浅予靠在桌台上思考了一会，说：“不能。”
云尽放下她手里的电话，“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没被吓到。”
范浅予问他：“真要我走？”
云尽安静地望着她。
“你数数差了多少。”范浅予说。
“什么？”云尽疑惑着。
范浅予打开钱包，数了数，“你老板走了，应该没留多少钱在这里，我这里有三千一百块，”范浅予把钱拿出来放到桌上，说：“够么。”
云尽笑了，说：“白给？”
范浅予认真地看着他，“不是说了因为我么。”她从桌台上站开，高跟与地板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怎么，不想白要？那419？”一本中文版《小王子》摊在桌台上，范浅予翻过来：
原来，在小王子的星球上，通常只生长一些简单的花卉。
云尽抢过她手里的书，就那么站在那里。
“云尽，三千一百块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当你把我给你三千一百钱这件事看得很重要的时候，第一个伤害的才是你的尊严。抢劫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店里。”范浅予正自往外走，手附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说：“我今天来找一本书，《等待戈多》。”推开门离开。
农历十月末，是一味的冷。云尽心想自己肯定是冷得不想动了，就任钱被范浅予推开门时流溢进来的寒风吹得纷扬而堕。
若是电话铃声不响，云尽快要以为自己站着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七、
云尽接了电话，房东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尽呀，你知不知道何之已经退了房子啦，你看下个月的房租，”房东顿了顿，“我这有一个人要租屋，是个瞎子，你看要不要合租？”
“何之走了？他去哪了？”云尽不安起来。
房东说：“他好像说是去找他老婆，你要合租吗？”房东知道云尽是个不错的人，又看那个瞎子面善，想让云尽答应合租。
云尽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数了一千九放到收银台的抽屉里，说：“我先去找何之，回来再谈合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