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第一百二十二章（1 / 1）
夕清阁的温泉对朝华确有益处，冬日里关节的酸疼得以缓解。身子舒服以致人也变得精神，这个冬□□华过得格外惬意，仿佛觉得这儿的天气似都比夜城好些。或又是因为终究捅破了什么，他和凌华之间也再没芥蒂变得温存而默契，反倒好似回了儿时那样。朝华仅有的那一丝小秘密，说到底他也觉得凌华已该是知道了，这样想着倒没了负担。
只是凌华为何突然让他来夕清阁？若是为了他这身子，早该有打算而不是拖到现在，其中的缘由不禁让朝华怀疑。
“你最近倒爱摆弄这些茶。”凌华进来时，朝华正在摆弄着茶具，阳光洒在他身上，看起来格外温暖舒适。
子恒已在温泉中修养，只待伤势痊愈，近日朝华确实空闲许多。
抬起眼来，轻轻一笑，却在见到凌华手中的东西时笑容停滞。
凌华拉他坐到一边，将手中古琴放到案上，面对依然有些错愕的朝华道，“你似从没向我提过这。”
“你，”朝华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却又松开，眼神依恋不已，“还收着……”
“静瑶？”凌华看了琴一眼，挑眉，“这怎能不好好收着？秋屿的一切，都没有变。”
朝华抚着琴弦的手停了下来，秋屿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不是美好的回忆，可如今想来似也并不那么痛苦了。
只是想起玄玄，不免心绪复杂。
凌华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我过去不喜欢那小子，因为他和你亲近。不过也亏得他那时照顾你，懒得厌他了。”
朝华忍不住笑出了声，听着他有些孩子气的话气不起来，回忆过去种种连连摇头。
“你有机会还他恩情，那样你们就互不相欠了。”凌华好如意的算盘，只轻描淡写将朝华与玄玄之间划分清楚。
朝华懒得与他计较，甚至带着些逗他的意味笑了，问，“怎么还？”
“救他一命？”凌华起身，指尖不住盘算地敲动。
朝华此刻明白自己的猜测一点都不错，如今凌华来与他说这事反倒让他放心了。心底掠过许多事情，面上却只不动声色，低头又去看琴，“记得当初有人对我说过，不忘初心。”
朝华也站起了身来走到凌华身后，凌华要转身却被阻止了，他只是静静地将额头抵在凌华背后，闷闷地问，“哥，我真的回来了吗？”
凌华先是一怔，随即似是感到什么微妙的变化，温柔溢满了颤抖的嘴角，苦涩地沙哑笑道，“是的，你总算回来了。”
听着这话，朝华缓缓闭上了双眼，许久才感慨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你都猜到了……”凌华并不意外。
朝华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退后了两步，认认真真地看着凌华。他从没想过，最终帮他找回自己的会是凌华那一番肺腑之言。
他的初心是什么？
他所求所为又是什么？
他或许放不下夜城，放不下无玄，但终究那第一、也是唯一打动他心弦的——只有眼前的人。
他当时所做一切，是为了父亲、为了夜城、为了阙竹……可这一切都抵不上凌华带给他的伤心与无奈。他不得不狠下心来那样做，为了他，朝华愿意牺牲自己。当然，夜城也同样是他的责任，好在这并不矛盾。
“是的，我猜到了，我回来了，却或许再也回不来了。”看着凌华慢慢转过身，朝华半低下头不甚在意地叙述着。
是的，他已经猜到了。他知道夕清阁的温泉对他这本不会用太久的身体有益，与此同时原本开始恢复的身体却又变得虚弱。
什么事会同时伤害到朝华的身体和灵力来源？还能有别的答案吗？
无玄出事了，连同朝华的身体一起。
“救出他了？”他之前不问，是因为即便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他必须相信凌华，放手由他去做。同时他也清楚，凌华愿意来告诉他一切的时候就是有了最好或是最坏的结果。
“回来路上了。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糟，他什么也没说。”这正是凌华对无玄改观的原因之一，在他口中无玄可以不再是那个被嫌弃的半妖。
他救无玄是因为朝华的身体，是因为朝华的在意，也是因为他无法容忍那些人将无玄堂而皇之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他派了人日夜监守，却毫无用处，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这事不能怪他，错在我。”心中的大石落地，朝华突然觉得累了来到一边坐下，“我早该想到，既然当初是我把灵力都给了他，现在我的恢复就必然会对他造成影响。”他见过玄玄，即便那时他还只是楚枫白，可那时的玄玄不是轻易谁都能对付的。
朝华低头，眸子变得深沉不知又想到什么。
“好在他没事，可他要来了，朝华……”
朝华应声抬头，见凌华已近在咫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手掌摸上朝华的脸颊，接着道，“你打算怎么做呢？”
凌华知道无玄对朝华的痴心一片，虽然他现在并不担心，却也十分好奇。
朝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眯起眼奇怪道，“妖界如今这样不太平，你哪儿来的闲工夫想这些？”
凌华不在意地耸耸肩，乐呵呵地笑道，“有你忙不颠地四处找帮手，我怕什么？”
他的话语中隐隐带着自豪与炫耀，不只是无玄、土一、鹿溟、何黎、清羽，很快子恒也能好起来了，最近的心情意外地不能不好。
“一定有原因。”朝华听得出不只是这些。
凌华俯身，吻得朝华猝不及防。
停下，又是一笑，“鹿溟让我们等他和何黎回来，他们要见了你细说。”
朝华有些眩晕，却依旧努力理清思绪，“好消息？”
凌华却只不回答，手不安分地从朝华脸庞向下游走，眼中烈火熊熊。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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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不透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牢门缓缓打开，刺眼难挡，拾级而下，“想离开这里吗？”
蜷缩在角落的人因久未见阳光而脸色苍白，他无法在光线中睁开双眼。
“这就是你扔下所有人所求的保全，满意吗？”站着的人话语不带起伏，却让人心颤。
“你骗我！”憎恶地控诉，却无力改变任何。
“不，我没有。”鞋底在阴湿的地上磨出细碎的声响，“你要保全性命，我为你实现了。”
他该恨眼前的人，还是恨自己的愚蠢？
被一手从地上拖了起来，宛若神明的宣判般威严不容反驳，“来吧，让我带你看看如今的一切。”
偿还，便是你依然活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