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第一百二十章【修改】（1 / 1）

“我在试着相信你，配合你。”凌华顿了顿，提了口气，像是需要鼓足勇气才能继续，“你知道我并不习惯这样，给我些时间，为什么急着否决我？”

你以为我那样无所不能吗？面对你给我带来的重重意外，我都能毫不费力地应对吗？

朝华怔怔地摇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凌华的话太出人意料，他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

“别胡思乱想！”凌华苦笑，劝慰道，“我知道你在丹国经历了可怕的事，我知道杭央伤害了你，我知道这次你回来前一定又经历了什么……我恨不得让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我恨不得替你承受所有的痛。怎么会不关心？”

“但我想明白了，如果说出来会让你痛苦，那我就不问。如果你想用灵力救子恒，那我就帮你。无论你我之间会变成怎样，我不在乎。因为，就算你推开，我也绝不离开你。”

凌华深深明白，面对朝华……有些事必须学会放开，但有些事却要学会坚持。

他以为自己斟酌了多少日的长篇大论会换来朝华的感动，糟糕些或是换来拒绝也未必然。却万万没想到，他这在某些方面只爱逃避的弟弟隔了半晌傻傻地问他，“是鹿溟？他竟然一转身，就都对你说了……”

凌华那鼓足的勇气、揪心的期待，全然被朝华一个问题问得泄了气。

朝华瞪大着一双惊愕的眼，等来凌华尴尬的默认，不知名的委屈心绪瞬间涌上了心头，羞恼以致脸涨得通红。见他如此，凌华忍不住抬手刮了朝华冰冷的鼻梁，掩不住溢出宠溺的笑意。可这动作还停在半空，两人却是都愣住了。

凌华不知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这么做，朝华却更恍惚地缓缓抬手握住了那顿在空中的手腕。

凌华却被他这一握，整个心都握化了。

“不要逃开。”挣开手，凌华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感受着朝华不正常的紧张呼吸，他什么都不去想，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

“……”朝华的手紧紧握成拳，咬牙道，“可我自己，不能……”

凌华放开，慢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看着朝华的身体如释重负般地松垮了下来。

“我没资格生你的气，知道吗？”笑得没心没肺地扯开话题，“竟然担心我生气……你把我当什么了？”

朝华张口却又被凌华打断，“就算觉得自己长大了，嫌我烦了，也不至觉得我就成了个小肚鸡肠的人了吧。”

不止要给我收拾烂摊子，还要担心我的情绪吗？

凌华今日这剖心剖肺的一通话把朝华给敲懵了，纵使他们一同长大，却从未将心里话这样说出来过。朝华不知道凌华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勇气，在他烧得糊涂那几日凌华天天守在他身侧，看着他，鹿溟离开前的话却一直哽在凌华心头。

那时凌华决定，既然朝华总是不问总是不说，那就由他自己说吧。即便他不像朝华那样脸皮薄，可一个人要把心底的想法都掰开分好放人面前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人都会害怕心底那些心思和秘密被毫无保留地剖出来。

他知道，他要做的是亲手抹去朝华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他要抹去的是自己在朝华面前作为兄长的骄傲和面子。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想了很多很多次次都不那么相同。可今天说出来的却最为凌乱，依然好似还有许多无法说清，他不能肯定朝华是否明白了，好似玩笑的尾声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徒劳的掩藏，让自己不至太过赤条条。

“朝华，别这样，”终究还是无法支撑笑意，凌华俯身将额头放在了两人的手背上，呼出长气，“如果你这样看待我，我这个哥哥真不用当了。”

朝华今日已被他带到云里雾里，只是本能地否认，“我没有……”

“那就是了。”凌华长长舒了口气，抬起身，牵扯牵出苦苦的坏笑，挑眉道，“相信我对你的认真，却别把我想的太聪明。”

朝华显然一时没缓过来，晶莹的眼中闪着惊奇的神色，却是略略安心而感动的。凌华趁热打铁，不放过已被他哄得愣神的朝华，“随行确实委屈了你些，一起去吧，好不好？”

“好……”朝华还在想着他说的话，嘴上却已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凌华放下了心，含着温情笑意的眼中透着一闪而过的机敏。

这夜，凌华搜肠刮肚地与朝华聊着儿时的一件又一件事。朝华没搭理他，只面对他侧躺着，半张脸都捂在了被子里。可凌华看得出，朝华虽不搭话，漏在外头的那双眼中尽是眷恋与动容，他便更是起劲了。

在凌华的温言细语下，朝华竟难得晕晕得困意滚滚，勉强支撑了会儿便昏昏睡过去了。凌华半支着身子斜卧在他身侧，停下话语，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平稳的睡颜心怀安慰。许久才淡淡浮了些温情的笑意，很想告诉朝华，自己可算不再全然拿他没办法了。

只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些微成就，他可不会傻傻自个儿招了。想到此处，面上的笑不禁透了些愉悦。心道难怪他们都爱玩这费尽心思的游戏，如果是与朝华这般他倒也觉得不赖。

他从不想急于求些什么，他知道朝华的性子容不得他心急半分，因此只能生生按下太多想一股脑塞给他的好。轻轻起身去榻上拿了被来，与朝华隔了老远得躺下。面对着面，手虚浮地在朝华脸侧描绘着轮廓，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

难得一夜无梦，朝华醒来时凌华已走了。

他说不清醒自己此时心情如何，细微在心中摸索良久却也只觉浑浑噩噩，似不全然是不悦却也不全然是失落。凌华的话在他眼前盘旋不去，此时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似有心弦微动。他了解凌华，那是个从来说一不二的人，那一字一句他都会当真，他知道凌华绝不是那种拿好话哄骗他的人。

手不自觉在身侧的褶皱上摩挲，眼神却飘向了不知名的远处。想起昨夜凌华那些细枝末节的小动作，朝华甚至觉得自己能在心中勾画出凌华当时的踌躇与费尽心思。这用心与坦诚难以不让人动容，他有一种冲动，冲动下想立时与凌华分享心中的苦涩，冲动下想依偎在他怀里拥抱那无条件的支持与包容。

那……会是美好的吧？

他都不知，那让他想回避不适感，竟是源于心底那期待得都有些心痒了。

墨翠只觉得不可思议，朝华向来不爱赖床，可今日醒了却在床上发呆到了日上三竿。墨翠不知他在想什么心事，只知道她与朝华说什么那人都只是“嗯嗯啊啊”，心神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她的确不知，被凌华绕的七荤八素的朝华，不知怎得飞乱的思绪突然闪过许久前的事。

那时，朝华向鹿溟问过一个非常难以企口的问题，得到一个让他深以为意的回答。几日后，凌华带着“轶莫”来送他，那日凌华凑近身子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你不是清楚嘛，还向鹿溟那家伙问了。”

那时朝华气恼他定是偷听了，凌华却矢口否认，当时他便将信将疑。

这次……

这次，鹿溟竟又去向凌华告密。

当想清自己为何会用这“又”字之时，朝华只觉兄弟情不知是能否保住，但这自小的友情却已是生生碾没了。

压低喉头，咬碎一口牙，“鹿溟！”

一旁墨翠吓了一跳，回头看他，见他表情可谓狰狞，活活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