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第一百十五章（1 / 1）
转眼冬日已近，十月的日子这样的天算不得太冷，可夜城的气候却满是阴湿凉得朝华膝盖直疼。
再过两个月便要过年了，朝华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被养得特别好，身边的人几乎只让他做两件事，不是吃就是睡，眼见着人虽然还有些憔悴倒也不算太糟糕。
还憔悴的原因主要是由于睡不好，凌华没当面跟他提过这事但已找了很多大夫来看，吃了好些补品和药都没太大起色。睡不好就胃口也不好，有时还会控制不住脾气有些暴躁。其实凌华还很担心一个问题，朝华一直很害怕自己碰他似乎总是处处小心，他悄悄问过大夫，可大夫说朝华身体并未有什么问题，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除了天天被盯着吃饭睡觉，有几件事怎样商量朝华都坚持不肯停下。一件是他现在大部分的时间依然在书库泡着，整日翻看各类书籍。凌华见他整日不知休息，劝了好几次，可朝华那些时候总是不知为何异常烦躁，“什么都不做，我会疯了的！”
朝华那时情绪着实激动得让凌华意外，他不知朝华所说其实没有半点夸张。朝华只觉自己不能停下，一旦停下，这个糟糕的身体就会让他陷入令他难堪的水深火热，他不敢让自己停下。
可凌华不知道这些，或者说自朝华这次回来他便已注意到了什么却无法得到印证。他没有与朝华争辩，只是沉静地注视着因激动而颤抖的人，最终默默地离开了。
看凌华决然地转身，朝华忽然好似被泼了盆冰水般清醒了。他伸手却什么都没抓到，凌华没有给他任何转圜和挽留的机会。
凌华不再管他了，朝华心里这样想着……
他问自己，这不正是想要的结果吗？朝华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突然很厌恶自己，厌恶这个说出狠话内心却期盼凌华留下的自己，那样狼狈，那样无理取闹。
这件事后，凌华对朝华的许多事都管得淡了。
而另一件，则是去看望魂魄和阙竹。特别是魂魄那边偶尔会需要帮忙，朝华总会提前几日一件件事细细替他梳理。不知朝华看着这张和自己曾经一样的脸是什么感受，凌华曾在一旁看着，看多了不是滋味，后来也不陪着去了。至于阙竹，阙竹对朝华满是愧疚之情，两人之间都是生分。
经此几遭，凌华的身影近乎淡出了朝华白日里的忙碌。
“哎……好无聊啊……”长长的叹息划破长空。清羽依旧没个正形，此时正仰在栏杆上，半个身子几乎都在湖面上了，看着天空发呆。
朝华坐在长廊下，看着湖里的鱼不知在想什么，清羽的念念叨叨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朝华手上不知拿着什么，捻了两颗往湖里撒，看着鱼都涌了过来。他瞥了眼百无聊赖的清羽，好奇道，“他们都忙得很，怎就你那么无所事事？”
他自己其实也不闲着，只是被清羽偏耗在这儿。
朝华显然精神不好，不一会儿一手横在栏杆上枕着头，有些犯困地依旧看着下头越聚越多的鱼。
清羽忽地翻过身来，跪在椅子上将头凑了过去，看着这些鱼争先恐后，满眼都是好奇。因为要说这些是鱼还是有些争议的，他们有些人头鱼身，有些则恰恰相反，反正就是没一个完全是人身或完全是鱼的模样的。清羽不禁好奇道，“这些也是鳞族？受罚的吗？”
朝华无精打采地摇头，似乎在认真观察什么。
见他这样，清羽更是奇怪了，要知道一般修成人形的妖都不会再出现这种形态，更何况还是那么多。朝华将手中的东西又撒了些下去，才幽幽道，“他们受了伤，前几日看到治疗的法子，便想试试。”
伤了筋脉的妖便无法变回原形，许多伤就再无法治好了。因此妖都极害怕损伤筋脉，原因就是这样就意味着这辈子都完了。
清羽当然知道这些，沉思片刻，“书库里翻到的？”顿了顿又道，“你不会特地在找这个吧？”
朝华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倒也不是，只是凑巧。”就又不说话了……
清羽虽是个急脾气，也知道朝华就是这样，话总不多，倒也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是又问道，“你试这些做什么？”他看得出朝华养着这些鳞族十分耗费灵力，猜想若是凌华知道八成是要不依不饶的。他可不知道凌华不只知道，这些鳞族还是他替朝华找来的。
朝华低下头，过了会儿才说，“修炼成形不易，能帮就帮吧。”
清羽挑了挑眉，不以为意。这是一个“帮”字那么简单的事情吗？莫说妖界从来就不曾听闻过靠外力恢复原形的方法，不知这人在这方面花费了多少心思。就说他养着这些鳞族耗费的灵力，也不是一个妖神会愿意做的事情。
他这是改行要做活菩萨啊。
清羽扒着身子往湖里看，就差没整个人都下去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果不其然道，“道术？”妖界根本没有这样法术，他猜的果然不错。
朝华并不否认，这湖底有他画的阵法，可看那些鳞族的模样就知道这阵法还不完善。
清羽提起气来好想教训他该先照顾好自己，可又觉得作为一族之长的自己这样想实在不像话就生生咽了回去。毕竟妖神与妖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界限，能像朝华做到这份上的极其罕见。
三族长老与近侍都属下位妖神，他们对于那些妖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在乎。清羽向来自认是极不守规矩的，却突然觉得自己特别迂腐，生着自己气向朝华伸手，羞恼道，“拿来！”
朝华不解地看他，清羽又不耐烦道，“手里的东西！”
朝华迟疑地摊到他面前，不知他要做什么。清羽抓了一把过去，念力一动，又将东西都撒了出去。只见这次底下的鱼儿更是兴奋不止，争先恐后起来。
朝华见了先是一愣，随即便轻轻笑了，笑意中尽是欣慰。
清羽回头看了一眼，一时满是诧异。朝华好奇他在看些什么，清羽却道，“回来到现在，我第一次看你真心的笑。”
朝华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清羽又道，“你不知道你之前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冷，眼里都是杀气。”
说的，是他回来那次。虽然一直笑着，却满是疏离和冰冷。那之后，他们也很少有机会好好见面聊一聊。
“……”朝华狐疑地看他，明显不认同他的看法。
“是夸张了些，但也差不多了。”清羽转过头去，煞有介事地解释。又道，“虽然对你现在的身体而言用些灵力无所谓，但小心凌华要你好看。”
清羽认为，对于现在这具凡人身体而言正在恢复的灵力只多不少。可他依然觉得即便如此，凌华也绝对不愿见他做这种事。
朝华听他这样说，眉头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不再接话。
莫说灵力是否真的能够如常恢复，他真的很想告诉清羽他觉得凌华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给他送来这些鳞族后凌华没有过问过这些事。惆怅地想着自己真的已经失去过去那个哥哥了啊，但他和清羽毕竟没有熟到说这些的地步。
清羽看他这般反应，并不知道他在想的是这些，还以为他是在为凌华对他的执着而为难。他调皮地哈哈大笑，拉上他的手就大步走了起来，嘴里欢快地道，“路漫漫长其修远兮啊~”
他在笑话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可朝华，却是不太懂。
对清羽而言，凌华就是个身份上压过他一头的小屁孩儿，还特别嚣张的那种。能见他吃瘪这样的好事，他是最乐意见了。看提起凌华时朝华的踌躇模样，清羽打心眼儿里乐着呢。
“去哪儿？”朝华被他拉着亦步亦趋。
“给你撑腰的人回来了，”清羽停下脚步，轻盈地跳回他身边，幸灾乐祸道，“以后凌华什么的，不用怕了！”
清羽笑着想那两人也该吵得差不多了，该把人带去了。
朝华想要反驳，自己哪里怕过凌华，却有一丝欣喜压过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鹿溟回来了？！”
不用待清羽回答，他已是肯定，怪清羽怎么不早说。
清羽卖着关子道是自己本想去找凌华，却是在门口就听到鹿溟给了凌华一顿臭骂，他就是听着再吵下去就要打起来了才跑出来的。
他可不会告诉朝华，他来找朝华就是耗着想让凌华多被骂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