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第一百十三章（1 / 1）

说不上多喜欢，可这身体不争气，油水多点儿吃完就难受。墨翠自然是知道，所以在清淡里头变着花样准备就是怕朝华没胃口。几口热粥下了肚子，整个身子都温润了起来，一种淡淡的满足洋溢开来。

昨儿一天实在太过丰富了，今日突然得了闲整个人都好似被挖空了一般。朝华身子乏得很，喝了粥支不住又回去躺了会儿，虽没睡着倒也半梦半醒地休息直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

墨翠说凌华要晚些才能回来，吩咐她晚上精心给朝华准备晚膳。朝华只是应了一声，墨翠却见他吃的不多。朝华倒是想再吃些，可许是中午嘴馋多吃了两口，此时胃里不太舒服看着没什么胃口。他不想墨翠担心，也就拣了几样稍微吃了些。

待他吃完凌华还没回来，这就让墨翠犯难了。不出所料朝华终究还是说要走，不管哪间屋子就是不愿再在这里住了，其实拖到现在也真是拖得够晚了，只是他也有苦衷不想多添麻烦。

早料到墨翠会迟疑，朝华也不理她索性径直出去了，墨翠被他这举动一吓知道他这是铁了心了。忙追出去，妥协中甚至还有些撒娇，“君上，我去安排还不是。” 总不见得让他亲自动手。

朝华叹了口气，也不与她计较，知道她答应了自会去安排，才道，“我去见见那魂魄。”

墨翠一愣，随即道，“我陪您？”她是半刻不想离开他身边，尤其是去见那个来路不明的魂魄，深怕出些什么事。

朝华却是拒绝了，墨翠无奈，不用说都知道朝华是要她好好去安排不住这儿的事，也只能焉儿焉儿地让他小心。

虽大家都还只把他当楚枫白，但朝华一人在夜城中走动倒是没人打搅。之前在这里住过好一阵，谁都知道这人是凌主疼到心上的人，之前甚至一直都住在朝君的院子里。虽然如今朝君回来了，可也没人会傻到来惹他，一路便毫无阻碍地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住所，一时有些恍惚定了定神才踏了进去。

他来此只是想和这魂魄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最好能让那魂魄放心，为凌华对他做过的事表示抱歉。虽然不知道需要他扮作自己多少时日，但他承诺待一切事情都了结，即便自己无法找回原来的身体也一定会让他离开。但与此同时，也希望魂魄能扮好这个角色，需要怎么做他都会一一告诉他尽可能不让他为难。

整个过程中魂魄都显得很拘束但依旧认真在听，目光却始终没有和朝华对上过，让人很明白他的内心的排斥。

看他这般规矩与过去几次见面实在是大相径庭，让朝华非常肯定凌华对他使过不少手段。但夜城责任本就是对妖的惩戒，有无数种方法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魂魄知道分寸一点都不让朝华意外。对于这样的行为他向来不置可否，他见过那些刑罚却很难想象那会是怎样的痛苦。因为妖界的规矩里有一条“刑不上妖神”，也就是说所有的规矩是只对妖而定的，妖神并不在管辖的范围之内。

这规矩将妖神与妖分为了两个等级，一个是统治者另一个则是被统治者，这之间是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的。这些自小都习以为常的东西，朝华直到离开了夜城才渐渐开始明白并感受到了其中的残忍与不公。他当时突发奇想地收留无玄，其中不乏对于自己处于这种地位的一丝愧疚。

但别人并不会在意，他们不只是拥有这样的荣耀与地位，同时也必须承担起维护妖界的责任。

如今面对这个无意闯入妖神世界的小小魂魄，朝华觉得他并没有义务卷入这样的纷争。在凌华看来这魂魄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听命的义务。在他眼中无论妖、半妖还是魂魄，都只是一个被管束的对象，没有除了物种之外的名字也不该有意志。

但朝华却并不只把他当做一个任人宰割“魂魄”，他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权利，如果他想走朝华说会帮他。

直到朝华说完了该说的一切，那魂魄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因为最后一句太过诱人，让他怀疑这话的可信度。自来到这里，他近乎已经要忘了自己可以有意愿，所有人的话语和眼神都在告诉他“对妖神惟命是从”才是最理所应当的事。

身为魂魄时所遭遇的冷眼，以及假扮朝君时不知情的人对他的小心翼翼，让他已经非常清楚这里的规则。可此时他在朝华的眼中除了真诚再看不到别的，这个让他惧怕又嫉妒的阶级竟会平起平坐地和他谈话。

许久，他半垂了眼，闷闷地道，“即便我享受着你该拥有的一切，你也不在乎吗？”

魂魄想知道，他在这里享受着妖神所拥有的生活，那如今只是“凡人”的他真的想看起来那样无所谓吗？总有一天，他会恢复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又会被怎样的对待呢？

朝华微微撑大了眼看他，脑袋斜了斜像是意外却又好像在很认真的思考，那表情像是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永远都是‘朝君’。”这是他最终给出的答复，平和地好似不在说有关自己的事情，却又真诚到让人完全不会怀疑这是个玩笑。接着他好似放下了什么顾虑般的轻松模样，补充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作为你帮忙的补偿倒也不错。”

魂魄意外于他的回答，他甚至以为他的问题能让朝华难堪，但他的回答近乎让魂魄觉得自己龌龊。自己计较和巴望着的东西，别人根本就不在意，好像在说“你要，那就送你吧”那样简单。

“那你呢？”魂魄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在这里夺走他作为妖神的一切，只是十分好奇朝华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对妖神的看法似乎除了恐惧和羡慕之外又多了一丝说不上来的“遥不可及”的无力感。

朝华起身，笑意像在说感谢魂魄这样关心他的好意，魂魄觉得自己或许是被看穿了。朝华准备走了，临走前道，“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们都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微微颔首示意，便告辞了。

走到门口，还未看清人影，一个暖呼呼的东西就被直接塞进了怀里。朝华下意识地双手接住，只感到一双温暖的手将他冰凉的手包裹了起来。抬起头，月色下隐约可见，正是让他毫不意外的人。

屋里，看着双双远离的背影。魂魄关上了窗，自言自语道，“虽然你愿意放弃，可你们的世界不是我能闯入的。”

他们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不是随随便便得到一个身份就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