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第一百十一章（1 / 1）
“我，一刻都未怀疑过……”
听到这句话，凌华只觉感动地快要哭了。
可他不敢分辨自己见到的真假了。
片刻之后，他的内心出现一丝恐惧，他天不怕地不怕却不敢去问答案。当他一次次没有明白他的苦难之时，他的朝华没有过心冷和失望吗？
他们之间是否会再回不到过去，从此形同陌路？
他一直不曾怀疑他们之间的联系，可今天所知的一切将他的信心土崩瓦解。他此时很想问，当一切结束他们是否就会分道扬镳。
可他发现自己胆怯了，问不出口。
然而，朝华想得或许远没有他想得那么远。很奇怪，逐渐汲取原有灵力的他正在渐渐恢复，他本该能够考虑许多的事，本该正是慢慢从绝望中走出来的时候。可他却只考虑如何完成这件事，仅此而已。
未来？他会有未来吗？
或许，身体可以恢复，但心，却无法恢复了。
他很清楚，即便灵力聚集，可他却一天一比一感到累。他知道自己该怎样做该是怎样的人，可真正的自己却变得孤僻低迷，与此渐行渐远……
“不要再瞒我，不要再离开了！”无法面对答案，那就直接告诉他我想要的吧！
凌华这样想着，冲上去拥着这个身体，即便依然瘦弱却已与之前不同。凌华只希望从此再不放开，留下他……即便他想走。
“哈……”
耳边好似隐约传入朝华口中泄出一声喘息，凌华被这搅乱了心神，不知怎的心神荡漾。他将人抓的更紧，好让自己忘掉愚蠢的想法。可他的动作，换来的却是朝华的僵硬和推拒，凌华苦闷地想起方才在前厅时，他也是这样的……
即便满脸都只剩下了失落，可他依旧固执地不放手。
“别这样，凌华。”一瞬间的失神，朝华的脸上随后露出一丝奇怪地好似痛苦却又隐忍的表情。
可凌华却看不见，他只是紧紧环抱住他，喃喃地哀求道，“答应我，答应我。”
如此诚恳的请求，在他满心以为朝华不会忍心拒绝他时，却被用力推开了……
他不解又痛苦地看向朝华，却意外见到朝华的脸上写着仓促和逃避，好像为了印证凌华的猜测般，此时朝华又向后退了两步，就好像在害怕着他的什么。
若是之前的蛛丝马迹没有引起凌华的注意，那此时的他就不得不产生一种可怕的联想了。
凌华惊讶地看着他，看着朝华逃避开他的视线，心虚之情溢于言表。
朝华沉重而凌乱的呼吸像是故意在向凌华印证着什么，让凌华泛起了痛苦与心痛，五味杂陈……
花费片刻才渐渐平息，朝华并不肯定地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害怕，这样亲昵。”
真是这么简单吗？
凌华分明看出他说的不全然是实话，却选择了沉默。
“我以为那些，已经过去了。”凌华的意思显而易见，那是属于楚枫白的一切，而回来的是朝华。
“……被杭央逼到绝境时，楚枫白放弃了活下去。”朝华始终半低着头，气息却已经全然平静，声音在这厅堂中回想，“那时我也这样以为。可你看到了，或许，经过这几十年我和他已经分不开了。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这种感受，就好像随着一件件事情的发生朝华渐渐清醒了而他渐渐睡去了，仅此而已，可那……全都是我。”
见到凌华完全不懂的眼神，朝华又道，“我承受着他所承受的一切，如果现在的我确实是朝华，那楚枫白就是朝华身上的烙印，真实存在无法抹去。又或者，我现在还是他，只是他想起了前世，决定完成这段更长的生命，将楚枫白的人生当作漫长人生中的一段插曲。”
但无论怎样描述，朝华如今很清楚，是他自己经历了所有的一切。这世上根本没有楚枫白这个人，又或者说，有，那就是他自己。
“杭央与我都错了。”朝华因为这些感受彷徨过也曾害怕过，却最终不得不坦然接受，“他以为我的出现意味着楚枫白魂魄的消失，可事实上只是这个身体需要我不让它灭亡。他和我是一个人，楚枫白的魂魄从来就不存在。这具身体里的魂魄，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只有那时那个独自到了阎府的我。我，是朝华双魂中的一魂，仅此而已。”
所以，是他，朝华，不是别人，经历了那一切……
他也曾以为可以为自己开脱，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最终发现，一直以来都错了，当他确实明白那些伤害与侮辱是切实发生在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之上时，他曾绝望地无法接受。害怕承认这样的自己，直至如今依旧每到深夜都无法入眠，一旦入睡便被噩梦惊醒。
带着承重的负累，每跨出一步都好似艰辛难耐。即便还能像最初的自己那样，却只有他自己清楚那只是伪装，真正的他已经面目全非了。刻进意识中的无助、悲观以及绝望无时无刻都不能抛弃，他只能在人前掩藏，看来好似依然如过去的朝华一般干净而淡然。
可他自己清楚，他就好似真正被剥离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人前的他，一个是独处时的他……本质而言，他没有丝毫的变化。他还是那个离开夜城前的他，他还是那个在丹国皇宫中的他。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无法抹去的生命的一部分。
可疲惫，却越来越难以掩藏。好似越想藏起来，却越沉重一般在和他玩着诡异的游戏。他直觉，总有一日他会被自己压垮，这一天或许并不会太远。
这就是先王的决定带给他的一切，却不给他一个答案。
还记得当年天界的司琴对他说的话，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然而为了一件事付出的筹码越多，越无法放弃，越是执着。所以，既然自己已经为此而伤痕累累，那就必须继续披荆斩棘，即便带着镣铐与枷锁，他也要找到那个答案。否则这些伤痛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他知道自己无法停止，如果被终止，他就只是一个笑话了。
他也不敢想象一切结束之后他会怎样，因为他绝望，他期盼着会有这一天却又觉得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他期望着付出得来回报的一日，却又觉得那日便会是他的终结。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却无力走出来。更何况，身体的状况一直在消耗着他的意志力，让他不像看起来那样健康和坚强。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喃喃的低语，朝华的身体失去了力气。
他以为自己在空中，却感到了凌华的怀抱，却依旧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思绪之中，走不出来。
凌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在哭，没有声音，泪水却止不住。
回来时，他看起来那样坚强而耀眼，可此时凌华却只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更脆弱了。
还有他身体那奇怪的反应……
这些日子，他究竟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