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八十一章（1 / 1）
数日过去，玄玄终究没有机会见到那日摸样的楚枫白。只要他在，楚枫白就很安静，与过去并没有太大不同。
甚至，陈梨清楚地知道，如今的楚枫白比过去更依恋无玄。醒来时总好像认不得眼前的人，很快，却又会以往更亲昵地依偎到了无玄的怀里。
这是陈梨最害怕见到的事，他不知道何黎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但他却清楚，无玄的心中装着别人，他的付出与楚枫白的在意并不对等。无玄不会对楚枫白，更何况是如今这样的楚枫白永远的好下去。他的心不在这里，这样的楚枫白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心。
陈梨以为那只是同情，却不知无玄对楚枫白终究还有一份思念的寄托。
但这一切，都抵不过朝华对玄玄的影响。楚枫白的存在，不可能与朝华相提并论。
陈梨不明其中细节，却能隐约感到。他害怕看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他害怕看到今后有一日这一切的幻想都会破灭。
经过一些日子的调养，虽是好些了，但雨天的他终究不比平日里头精神，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楚枫白没窝在被子里，跪坐在榻上手臂挂着窗栏，眼巴巴地望着外头。看着淅沥沥的夏雨，不知在想什么，安静又期待。
玄玄拿了糕点回来，见他这般也不说话，好像不想打破什么。只是坐到他身边，背靠着墙，仰着头正好架到窗栏上，看着他。
他挺享受这样的时候，看着他安安静静又单纯的样子。不安分地晃荡着悬空的腿，看够了才开口，“看着还是恹儿恹儿的，可怎么办？”
枫白转开脑袋看他，见到他的那一刹那脸上就笑开了，一头扎了过去。玄玄怕他弄疼自己，好快地侧了身子正面对他，把人接了个满怀，只觉得他淘气，假意地嗔着，“胡闹。”
枫白却不顾，只是钻在他的怀里还不忘扭来扭曲，像是非粘着不可一样。玄玄气笑了，“你这样精神，就该出去走走。”
“疼。”枫白抬眼，特别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可怕陈梨回来后的嘱咐了，一定要他每天都走路，好辛苦，他不要。
玄玄觉得好笑，他学坏了。不仅对话应答比过去清晰了很多，现在都已经会装可怜了。
故意皱眉给他看，嫌弃他的模样，心中其实是不想勉强他的。
只是却又不是滋味，想起上次的意外。清羽说得对，他不能总这样，自己也只能护他一时。更何况陈梨也有嘱咐，要让他多动，要不只怕还没找到医治的方法人就废了。
可枫白如今就是不懂事，他觉得辛苦，就耍赖不愿去做，让众人都头疼得很。
“哪有你说的这样疼。”玄玄戳他，戳穿道，“分明就是偷懒。”
枫白摇头，委屈，才不是他说的这样。
见玄玄许久不说话，他有些怯怯得，主动让步道，“那我们不出屋子，好不好。”
“为什么？”玄玄挑眉不解，期待他又说出什么有趣又可爱的答案。
可只听他埋了头，皱眉闷声道，“丢人。”
玄玄的心，也跟着沉了。
两人之间没了声音。
有些事，终究还是让他有些改变了，或是经历了人事总是要变的，怎可能永远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
玄玄听到这样的答案无力再去逼迫他，对他而言，这样的事远不只是身体上的痛苦。看着他低垂的头，玄玄忍不住抚摸他散着的头发，安慰道，“不丢人，真的。”
枫白抬起头，双手担忧地去抓无玄，眼中满是期待但又恐惧，“无玄讨厌我吗？讨厌枫白吗？”
“为什么这么问？”玄玄忍着心酸，看他模样只觉得心疼。
“总觉得，一醒来，你就要不见了。”枫白收了收散了的腿，复又跪好在榻上，拉着玄玄的手，向前挪了挪与他靠近。
现在的他对任何事都没有心力绕弯，本就不存在隐瞒，想什么就会说什么。更是从没隐藏过自己对玄玄的依赖，“我那么笨，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只会给你添麻烦。”枫白说着低下了头。
老天为什么不让他聪明些？不让他健康些？
哪怕只要多一点点就好，让他能留住身边的人……
他是多么无助又自卑，为什么只有自己是个只能祈求施舍的废物，丢人现眼的累赘？
看着自己难以握紧的双手，乞求道，“就算你讨厌我了，也别让我离开你。我一定听话，不给你添麻烦。”摇着头，“我一定自己照顾自己。”
“你别这样，枫白。”玄玄心中一直在记挂寻找魂魄的事，心心念念只有无玄的他或许是感到了什么，所以不安吧。
玄玄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心疼，安慰道，“我没有说过要走。”
想到陈梨的话，不想给他什么不该有的希望，狠心地抽开了手。他愿意保护照顾他，但只是因为觉得他可怜，不忍抛下他，并没有别的，不想给他误会。
看他因为自己抽离了手而失魂落魄的样子，玄玄去摸他哭丧着的脸蛋，想法设法解释，“更何况，你只是习惯了我照顾你，别人也会对你很好的。”
“不一样。”枫白摇头，他为什么不懂？“无玄对我不好，我也不走。”
“为什么……”对于玄玄而言，听到这话实在算不上高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楚枫白回答不出他的问题，却是又问，“我每天想每天想，脑子里全糊涂了，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会讨厌我。”
枫白单纯的因为有了他的保证而相信，可又因为产生的自卑而害怕。渐渐地开始痛苦，开始迷茫，在期待与害怕失去中来来回回。
无玄觉得，过去自己可以悉心照料他，可以把他只当做孩子一样哄着。可眼前的人分明一日比一日更清晰，他的想法已昭然若揭，此时玄玄退却了，反而疏远了。此时的他，多希望他能有一日不再这样，他绝不能接受他越发明显的情愫，这是对朝华的背叛。
可他依然又把他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相信只要他好了起来便不会再这样误会自己的情感，他只是在依赖着一直照顾他的人而已。
“那你就要快让自己好起来，不能怕苦怕疼。”他笑了笑，其实也没多把自己的话当真。
“还要乖乖喝药。”门外走进来的人笑吟吟地，抢了玄玄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屋里两人都齐刷刷转头看他，陈梨已拿了凳子在他们一边坐下，继续对着楚枫白笑得温柔，就如寻常大夫看着病人一般地温和，“今天还好吗？”
只要玄玄在，楚枫白就不会急躁，再没像上次那样过。他对常见的几人也是熟悉，抿了抿嘴，点头。
陈梨看了眼玄玄，玄玄立刻像是接了指令，两人似有默契。
“枫白，喝药好不好？”玄玄接过陈梨手中的碗，递到他嘴边。
楚枫白却是向后躲了躲，闻着药味皱眉。
“不好。”他委屈得很，想了想，找不出理由，却又说了句，“不好。”
“不喝药，病不会好。”陈梨又在一旁劝服，枫白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他，听他说，“这个药和过去的不一样，枫白过去也喝过药是吗？”
枫白想了想，点头，“嗯。”
“是什么感觉？”玄玄接了陈梨眼色，问。
枫白想了想，看玄玄，玄玄鼓励地对他点头，他才说，“头会疼，会想不清事。肚子也疼，不要那样……”
“哪样？”
他红着眼摇头，颤抖着扑倒玄玄怀里，不敢再说又或是说不清了。
陈梨知道再问不出情状，索性换了个问题，“那是一种药？还是两种？”
枫白微微抬起头，想了想，为难地摇头。
陈梨与玄玄互换了眼色，皆是无奈，知道已问不出什么了。
“枫白乖，相信我，这药不会那样。”陈梨拍拍他，“让无玄喂你喝，他不会骗你，是不是？”
枫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自己说过会听话，只得凑过了头去喝完药。
陈梨将他的头搁到自己膝上，看着由于药效，他渐渐眼皮打架。
“谢谢。”玄玄出去前，小声对陈梨道谢。
楚枫白却是昏昏沉沉地在哭嚷，“无玄，不要走。”
可已没了力气，半梦半醒着。
“乖，他有事，去去就回。”陈梨安抚他，想起进门时听到的话，又问，“为什么突然会担心，他要离开？”
枫白闭着眼，模模糊糊地嘟囔，“他的事，我都不懂。只觉得……今天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陈梨有节奏地拍着他，像在哄孩子睡觉，“别难过。醒来，他就回来了。”
真的，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