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七十八章（1 / 1）
“可这样……”陈梨无法反驳，可是又难以接受，“太苦了。”
让楚枫白面对他如今的处境又如何？他只会更痛苦，他的身体依然不会好起来。难道就这样浑浑噩噩，不好吗？他至少不知道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不会痛苦不会自卑。
何黎知道他还是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心疼地将陈梨分明还未好的手放到自己掌心，仔细地看着。他刚才那样用力去拉楚枫白，怕是又疼得不像样子了。
烫伤的手红肿得粗了许多，又涂着油光光的药，看来格外慎人。陈梨见他这样，却是不想收什么同情，眉微微紧了紧便要拿开手。何黎却是握着他的手腕不让，依旧心疼地看着。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便深深被那双漂亮的手吸引，优雅地斟茶，优雅地将杯子慢慢推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双手，真的很让人注意。
何黎此时有些后悔，自己该早些进去，不该让他受了这样的苦。
陈梨心中又何尝好受，只是万般不愿再被他这样看下去。
何黎只是无奈地叹气，答道，“你自己不愿被人同情，你觉得他就会愿意吗？”
陈梨一怔，他从未想过这点。更是还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之中，未想到何黎这么做还有这样的目的。
可他依旧摇头，满脸的不忍。
“你真的那么狠心，要听我一句一句告诉你……他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吗？”何黎皱眉，一字字道，“如今的他，自己吃不好饭，就算用手抓，也会弄得满身都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需要解手，不帮他算着时间，就时常脏了一身。他走不好路，不扶着，没两步就只能趴到地上……”
“够了！”陈梨听不下去，求饶道，“够了……”
他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真的知道了。
何黎却是不放过他，“更可怕的是，他可能一生都好不了，但周围的人都当这件事不存在，不停不停地只是在同情他！甚至骗他，给他希望，告诉他会好的。”
“他真的会一直单纯快乐吗？终有一日，他不会自卑吗？不会恨，为什么只有自己是这幅模样吗？”何黎放开陈梨的手，双手搭到他的臂上，“那时的他，不会恨骗他的人吗？”
“……”陈梨无言以对，何黎说的不错，这样的同情和欺骗，或许比任何伤害都更可怕。
“最可怕的是，”陈梨不敢相信他还有什么能够再说，只听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傻子。身边那些自以为对他好的人，拼命维护，让他一生都只能是别人眼中的傻子！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傻子！”
“不！不是这样的！”陈梨再忍不住，一把勾着何黎的脖子抱住他，他不敢再看他。若是还有半分冷静，更是会不解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紧紧抱着眼前的人。
“不要再说了，不是这样的。即使他记起了一切，他的身体就会好吗？你要让他面对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事实吗？他过去是怎样的人，你我都清楚！这太残酷了，你说的话都在哄我！”
何黎又是叹息，却不辩解，他知道陈梨已经什么都懂，却只是不能说服他自己。
“你们这样，真的不是在看轻如今的他吗？”何黎苦笑，“在我看来，你们只想承认过去的他是楚枫白，所以也不希望他自己想起来。”
他自下而上回抱住了陈梨，晓以大义道，“如果你是他，就你的脾气，即使一生都有人愿意对你呵护备至，会愿意如此一辈子吗？”
“……不”陈梨突然懂了，他闷声道，“我情愿死。我不愿成为别人的累赘，不愿让人看到我，我……这样。”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描述。
“那不就得了。”
陈梨与他拉开距离，眼睛里有些红倒是没哭。
“你都不知道自己与他有多像，你们自小相识，在我看来本就有着脾气相投的缘分在。”何黎满满都像在说他“当局者迷”的表情，继续道，“既然你这样想，他又何尝不是？我们为什么要做让他做一些，我们分明知道他不愿的事？”
只是自己的不愿，满足自己的心情罢了。人总爱满足自己的保护欲与同情心，却不考虑接受的人或许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陈梨觉得自己被他说动了，他虽未把后面的说下去，陈梨却甚至怀疑是不是该愧疚自己的自私，“可……”
“没有可是！”何黎打断他，严肃道，“我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必须清醒！他一定不会愿意这样就结束辛苦换来的一生。陈梨，相信我！”
陈梨听他这样叫自己名字，心中说不出的情感翻腾，可何黎对楚枫白的关心甚至是对楚枫白这样肯定的了解，又让他宛如跌落了千丈谷底。
何黎却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知道自己已将人说通，又是明白他脸上那来来去去的细微变化。松了口气，不失狡诈地肯定道，“你有话要问我。”
陈梨被看透了心思有些惊慌，面上倒还冷静，只是不自觉撇开了眼不再看他，“你为什么，对楚枫白的事那么清楚？”
何黎心下轻松，笑得高深莫测，“我说这就是我的天命，你信不信？”
陈梨见他坦然，不知为何更是苦哈哈，“他是你的天命？”
埋怨，那你来搅我这池原就死了的水，做什么……
何黎哪里看不出他的在想什么，心里乐了许久，才笑得更真，温柔纠正道，“我有说，他是我的天命吗？”
陈梨的心近乎跟着他的每一句话起伏，隐约感受到他的作弄，却无可奈何不受控制。
何黎不再舍得委屈他，看着乐趣却也心疼啊。
“助他，才是我的天命。”他一字一字，清楚地告诉他，让他不要再胡思乱想。虽然，他也爱极了见他为自己纠结的模样。
陈梨讶然，心头郁闷才放下，仔细一想，却是困惑更甚。
何黎却如过去每一次都清楚他在想什么，这次，只是笑着摇头让他不要再问，满是意味深长地笑，摇着头满眼都是宠溺与使坏，“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