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六十章(1 / 1)
“快交代!”何黎轻佻地笑,近似惩戒地拉开他的腰带,“你这小奸细,瞒了我什么!”
听他这一说,梨哥儿近乎委屈地要挤出泪来。他不怕死不怕痛,却唯独受不得何黎的冤枉,开口的解释已经语无伦次,越想说清越是不明,“爷……爷怎能这样说我,我真一心都在帮爷。”
“哦?”何黎还是摆出不信的模样,危险的眼神让梨哥儿觉得陌生而不是滋味。他又暧昧地将他已松垮的衣衫褪下一层,梨哥儿的肩隐隐都露了出来。他双手撑在身后,有些微颤,无所适从。
何黎的姿态近乎逼迫,不似过往情切而温柔。衣衫完整的何黎一点点褪下梨哥儿衣衫,如此的难堪让梨哥儿羞红了脸,只觉他的动作满是不信任、逼迫与侮辱。
心慌意乱又委屈不已的他,哪里看得出别的,只看到这些……
他逃似地将头撇进了床的内侧,紧紧闭起了眼,大有随他为所欲的认命架势。看着他只留给自己修长而勾勒清晰的颈项,带着一股决然的味道,何黎愣了愣,手下一顿。
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对别的男人时,你也是这幅模样?”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吃醋了……
梨哥儿猛地扭过头,对上他变得深沉的眼。却只听出危险……
何黎挑起声音又问,“你这是拒绝?”他一手捧起梨哥儿的脸,细看起来,拇指摩挲着。这还是张尚带着稚气的男子面庞,稚嫩被他平日的懂事与沉静所掩盖,没有完全长开的眉目显得秀气,眉宇间总有一丝哀愁。
再过几年,这张脸会变得越发英挺吧?
他总是对自己顺从,甚至一次次对自己说要“伺候”。从未想过面对不愿的人,他会如何。
原来,他是只对自己才是那样温顺吗?
平日的他就如现在这般,如钉在砧板上一样一动不动地抗拒吗?那是有多么心死……
心疼得紧。
“我不是……”梨哥儿注视着何黎的眼近乎没有眨过,那样真切,不带一丝隐瞒。可声音却很轻,犹如无底深渊中发出的最后一丝求救,生死即在一线,自己都不信会有用处。
这人将自己过去藏得极深,要他肯透露一些岂是容易?
不吓一吓他,又岂会老实交代?
只是何黎觉得,到这样该是行了,若是不行自己也是不忍再继续。
“那你告诉我。”他看着那双不曾闭起的哀求的眼,一滴泪寂落地滑下,忍住最后一丝将他立刻抱到怀中安慰的冲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楚枫白认识?”
与其说生气,更不如说是惊喜。
他为什么总有惊喜会带给他?他不怀疑他,可他又怎能相信,上天就这样意外地将这样一个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送到了他的身边?
梨哥儿半悬的心近乎在空中抖了三抖,一时怔住了。
不懂他为何会知道,不懂他问的为何是这事,不懂他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眼前的人消气。
天哪。
他一直静如死水的心多久没有这样跳动?近乎要跳出了胸口,让他满目眩晕。
何黎可不让他有思考和隐瞒的机会,近乎在梨哥儿的眼中已成了黑影的他又笃定道,“你不是随口胡猜的人,你与他只是共处了一夜,怎就那样肯定他的脾气?”
梨哥儿这才恍然是自己下午的话漏了马脚,倒吸一口凉气,一只手不自禁地捂住了嘴。
何黎再也忍不住地笑了,笑得贼兮兮,“还不快交代?”
此时梨哥儿见他轻松模样,才恍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被唬住了,是被骗了“口供”。
但他终究不敢放心,面对何黎胆子大不起来,哪里敢冒险?
心下思前想后措辞,不似先前紧张,说话倒是利索了,只是也不敢说假话,“我与他只是儿时见过几回。大家都是官宦子弟,难免有个什么时候大人们聚聚,我们这些孩子被哄到一处玩儿。我与他约莫差个五六岁,”他回想着,哀叹道,“我还是孩子时,他早就是个小大人了,只是性子都好静,说上过几句话。”
“只是这样?”何黎心下满意,但嘴上还是一副觉得他有隐瞒的不满的样子吓他。
梨哥儿被他逼得皱眉,又挤了两句,“我从未骗过爷什么。爷当日问我何时到的院里,爷可还记得?”
他期盼地看何黎,像只受惊的小鹿。但已肯定自己八成是被唬了,又是有理有据起来。
“嗯,你说十来岁。”何黎点头,算了算,“也就是□□年前?”
“九年三个月……”梨哥儿说起这个沉重非常,竟是一天一天都暗自算得清楚,“我爹是皇上继位后最早被处置的人中的一个。只因皇上当时得了风寒,却未能及时治愈。”
何黎思维敏捷,略一沉吟道,“你不愿让人知道你会医术,怕是与此有关?”
梨哥儿挤出一丝辛苦的笑,点头。
何黎心疼地将他搂进怀里。好一会儿,两人换了个姿势,何黎脱了鞋靠坐到床上,依旧将人搂着。
梨哥儿轻轻贴在他胸口,慢慢道,“我爹临死前吩咐我终身不要碰医。我知他是伤透了心,也是怕我被他牵连。”
何黎自上而下慢慢顺着他的发,让怀里的人满是感到安慰,心情渐渐平静。话一打开,便不停下了,“这几年,我整日见的都是如今的达官显赫,自然知道自那之后朝中大小陆陆续续出了许多事,人事更迭近乎翻天覆地。落了难的,又何止是我一人?楚枫白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当时只叹终是人人都逃不过这一劫。”
他的手攀在何黎衣襟上,又道,“我是个没用的人,我屈服了,爷定是看不起的。”他长长叹息,何黎握紧他的手,表示对他的不认同,他不在乎地摇摇头,又继续道,“楚枫白在我印象中是那样出尘的人,我不敢想象他与我遭受相同的命运会是如何。在那里……”他回忆着,痛苦地闭起了眼,“我见过太多的事,你越是不屈他们越是要折磨你,只会被折腾得更不堪,又何谈得上尊严?”
他突然坐起来,小狗似地跪坐在床上,认真看着何黎,“所以我懂,一见到他,我就懂了。”信誓旦旦,“爷,我真不知道别的。”
何黎安抚地用双手捧住他的脸,“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梨哥儿低头,“爷,回想近乎不属于自己的过去,并不会愉快。他如今有你心心念念,我的未来却是何去何从?我不想再有交集,免得将来徒增伤悲,我不想变得自怜自哀。”
何黎想要说话,却被他抢先打断,他从未像今夜这样话多。
“爷不要担心,我没有嫉妒,也希望他好。”想了片刻,突然决意地道,“爷让我回去吧。”
“为什么?!”何黎近乎不敢相信他的要求,也坐起了身,与他靠近。
“我怕再不回去,今后也会成了楚枫白那样。”他曾经不再有过心念,只当自己是行尸走肉,好不容易做到这样。直到今日何黎那样对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心下的委屈和不甘,又会害怕又会疼了。
他突然害怕,害怕自己今后会控制不住,又让自己变得有血有肉。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再无法骗自己去做那些不愿的事,再无法当作做着那一切的不是自己。
想起这些,想起何黎与楚枫白,他忽然想逃。
必须得逃!
离开这看似柔情的温床,快快回到应该属于他的,终有一日必须面对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