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五十章（1 / 1）
夜晚，屋子里静静地，自那日后，何黎时常在梨哥儿这儿过夜。
梨哥儿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都被一种沉静的气息掩盖。何黎蹲到他的身前，抬头看他，又是起身，俯下身子将人揉进怀里，越发舍不得了。
在他耳边轻语，“别怕。”
梨哥儿愣了愣，才紧紧回抱住他，皱着眉，“我都听你的。”
“看你在梁芹面前的凶狠劲儿，我都被镇住了，”何黎回味，又是取笑，想调解下气氛，“在我面前却这样乖巧。”
他若不是这般，自己反倒能狠下心了。真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上天安排。
梨哥儿被他逗得苦闷，哭笑不得，只是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摇头。
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是夜，何黎突然被召进宫赴宴。第二日待他回来，不出所料地，梨哥儿失踪了……
即便正如他所想，却未想到心下会是难受的。
那头。
梨哥儿醒来时，手被缚在身后眼上蒙着布，一片漆黑。他感到身下是冰冷的青石板，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被绑来，心下却是清楚等待已久的事终究发生了。
甚至，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招惹来的。
似乎，有些可笑。
意识逐渐被从空虚中拉回了身体，耳边的声响开始变得清晰。细碎的抽气声就在身边不远，仔细辨认下那是脚步声、摩擦声、水声……接连进入耳中，却是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醒了？”那是梁芹的声音，他清楚，却不免仍是心神一荡。看在梁芹眼中，倒是满意。
一时失神之后，梨哥儿回过了神，心下想着，“爷，如你所愿了……我信你。”
下定决心，定了定略有慌乱的心，开始了装模作样。
露出害怕样子，他在地上动了动，谨慎问道，“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眼前的布被揭开，被长期压迫的双眼难受地用力挤了挤，许久才渐渐适应。
眼前一张狰狞的脸，不出所料正是梁芹，阴测测地笑道，“陈小公子不记得小的了？”
梨哥儿心中早有套路，更是知道不能在何黎找到他们之前露出破绽让梁芹怀疑。他故作震惊地瞪大了眼，满脸地不可思议，“怎……怎会是你……”
“放开我！”梨哥儿突然大幅度地在地上挣扎起来，全然是慌乱失了分寸的样子，大声咒骂，“你不要命了！让爷知道，你不要活了！”
“哈哈哈哈，”梁芹大笑，看着他这般反应满意极了，一巴掌打在梨哥儿脸上，将人打懵了去，“到了这儿，还等着有人来救你？！再狂啊，我看你再狂！”
“你！”梨哥儿不可置信地咬着牙，嘴角噙着血，却做出被打怕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不得不忍气吞声，颤抖道，“你要做什么。”
梁芹见他慌张，磨蹭不急，“急什么，我们先来看看今日起与你一同玩耍的好友可好？”
梨哥儿深知他口中所说必就是何黎要救之人，自然多一分关注心下免不得有些心切去看。
一看，这心下可真是吓得沉了底，再不是装出来的了。
一个脱了形的身影，竟是完全没有人样，不瞩目根本难以辨认。今日之前若是有人告诉他人能变成这般，他绝不会信。
在他面前凸起的水池，那具身体匍匐着，即使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见到时依旧瞳孔收缩被吓得不轻。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说不上的羡慕、担心也有心疼，五味一齐涌上了心头。
心中想着，那边梁芹见他复杂的神色想的却是别的，兴奋不已。有时恐惧的痛苦远超于肉体，这个完好的人，他可要慢慢游戏。
眼前这冲击的一幕，无疑是他为梨哥儿准备的一份绝妙礼物。
那人伏在地上，每一寸肌肤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更是由于痉挛，身下已是不受控制地一片狼藉。他穿着衣服，可从头到脚全是湿的，在这冰冷的地下，那一层薄薄的衣服粘在身上，几乎可以看见那下面斑驳的肌肤。
梨哥儿生生咽了咽口水，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这个人，已然受过可怕的折磨，他今天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叫做苟延残喘。
他此时真的想要救他，是因为见不得如此的惨剧。但他又不忍，他无法想象被折磨成这样的人出去后是否还能正常生活。
对他而言活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还有一心要救他出去的何黎，他见到这样的情景，又会如何？
那人蜿蜒的长发粘连在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生的气息。梁芹过去，拉着他的发让他抬起头来，他的眼已近乎失明，半睁着却是几乎见不到任何东西，看来丑陋而可怕。
直到那人的头被抬起，梨哥儿仔细看着，近乎可以肯定，这人的意识早已分崩离析。
梁芹兴致勃勃地介绍道，“陈小公子可还记得他？不知你们是否见过……”
梨哥儿看看梁芹，又仔细地看他手中那人，皱着眉，辨认不出。
“想来你们岁数有差，不见得认识。”梁芹笑，拂过地上人的下巴，那人瑟缩不已，“楚家的公子，楚枫白，你们好好认识认识。”
梨哥儿睁大了眼，牙关止不住打颤。只见那好似死了的人听到名字被叫出时身子颤了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
他要救他。
梨哥儿在心下苦笑，何黎竟是从未告诉过自己，要救的人姓甚名谁。
他要救他……
他近乎贪婪地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何黎怎能只告诉他因为找不着人的下落，要以他为饵，却不告诉他要救的是谁？！
楚枫白……
这个名字，他怎会不知道？
即便楚枫白被关之时，他早已在院中沦落多年。但伺候的都是达官显贵，这事本就传得风风雨雨，他怎会不知？
更何况，更何况……岂止是知道……岂止是知道……
他心中一片凌乱，一时的震撼难以用言语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