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四十五章（1 / 1）
话说这梨哥儿的事就这一遭，便被何黎放宅子里养了起来。
这事很快便传到了韩尤安耳朵里。
韩尤安是个什么人，就是个满肚子吃喝玩乐的主。他一听，那叫一个开心，猜度着何黎也是个没出息的什么都不顾就摊上了男色，凭他那点出息也想不到更多。又听说玄玄也总是跟去，旁人劝他注意这两人本不该有交集，要多加小心，他却把人骂了一顿。那脑袋里立马空了，寻思着究竟是怎样的美人能让这两人都如此倾心。
那梨哥儿也是看不懂这事，来到这里已好些日子，何黎只是派了两三人伺候他。而他自己时而一人来时而带着玄玄，来了也不做什么，只是坐坐就走。
何黎待他着实不错，来了总会先嘘寒问暖一番，有什么需要又立刻让人准备。无论何黎究竟要做什么，但这份关心对待又无其他所求，倒是让疏离的梨哥儿心下默默有一丝感激。何黎这边只是好生养着他，不止让梨哥儿摸不着头脑，也让玄玄看着奇怪。
“你是真喜欢他？”玄玄与他一道出来，实在忍不住问。他和楚枫白算不上朋友，自然也不会因为何黎“移情别恋”而有什么不自在，说不定还能从此少了他对自己发疯呢，心里胡思乱想着。
何黎不答，只是若有所思，“你看他如何？”
“要才学有才学，要礼仪懂礼仪，”玄玄倒不是讽刺，这人真不是个肚里没东西的人，也不知是那地方教得好还是本来就不是个粗人家的，最后跟了句，“比我强。”
“哈哈哈，”听到玄玄最后一句，何黎都忍不住被他逗乐了，“你也真是有意思。”
这段日子下来，何黎还不清楚？
这人直性子，没心眼儿。要生气就生气，要夸人也一点都不含糊，倒真是个能交朋友的人。
“笑什么？我不过实话实说。”玄玄白眼，“你若真喜欢，就赎了他得了，也怪可怜的。”
“哟，你不是最看不得这种人嘛，怎么倒同情了？”何黎就爱打趣他，这只妖其实不通人情，有时甚至不谙世事，可偏偏阶级观念特别重。
玄玄被说得觉得没面子，但也不矫情，“我看他也不是那种娇媚作践的人，倒是不那么讨厌。只是……”玄玄皱眉，嫌弃道，“能少些脂粉，更让人舒服。”
“哈哈哈，”何黎又笑，摇头笑他不懂，“人家这是‘非此不可’，不这么着指不定老板怎么折腾他呢，你就将就吧。”
玄玄不信地看他，合着还不是他自己爱这么弄？
何黎真是无语玄玄对这人世的不懂，解释道，“你以为人人做这都是自愿的？别看他整日好像不在乎，也未必是心甘情愿。”
“不像。”玄玄摇头，不敢苟同，看他每日又是梳妆又是伺候，挺自得其所的。
何黎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总有一日，他总会懂的。
“赎他，我看是不行的。”听这话，不是现在考虑，何黎应该早就琢磨过的，对玄玄道，“他那是官家的院子，估摸着他或是家人身上背着罪，官家的人赎不了。”
罪？
玄玄想了想，只是不懂这世间的事，倒也不是笨，似有些明白了。这梨哥儿推说十来岁到的那儿，却不记得过去，分明是不愿提。何黎口口声声官家的院子，再听他这么解释，看来里面这些竟还都是曾经有过头脸的人？
“那你现在唱的哪出？”玄玄奇怪。
“你不讨厌他了？”何黎好笑。跟这家伙讲道理没用，就得这么实打实的来。
“只觉得可怜。”玄玄摇头。
何黎点头，追问，“那楚枫白呢？”
玄玄气急，“你怎么又提他！”
何黎耸耸肩，“他又何尝该让你看不起？不是一个道理？”
玄玄就弄不明白这何黎为什么偏纠结他对楚枫白的看法，他怎么看，什么打紧？虽是被他这么一说，心中倒是有点改观，但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忽的突发奇想，简直是要气笑了，“你可别说找他来，就为了让我接受楚枫白？”
这家伙自己喜欢楚枫白也就罢了，他又没阻拦，干嘛非要他也接受？何黎虽是和他交道，但在他心里“疯子”二字可是实实扣在这人头上了。
何黎哪不知他心思，只是笑得高深莫测。
“怎么？不可以吗？”何黎笑得真假不明，“有没有丝毫被打动？”
玄玄真是又要骂出口了，脑壳真是被夹过的。
但他才不信，这脑子绕弯的何黎搞了那么一大番动作会单单只为了这个。
必然，还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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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历八五八年，这时朝华已八十四，在妖神而言正是青年当好之时。几十年间一时平静无波，就连最小的妹妹此时都已亭亭玉立，长大成人了。
记得那时，也是冬天的时候。
朝华看得出，凌华有心事，几次试探却问不出结果。
这次，他只是看着朝华，拉了拉他领子，“多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朝华轻笑，“说得好像你很会照顾自己似的。”
凌华却又露出了忧虑的样子，朝华看得出，甚至不只是他。他曾想过，是否该直接问，“你们究竟都怎么了？瞒了什么事。”
可终究他不是这脾气，话到嘴边又按下了。如果要让他知道自然会告诉他，不说，他又何苦为难他人。
只是见他不高兴，自己也不是滋味，兴致缺缺地要走。
凌华却自身后一把环住了他，将人扣得死紧。朝华的手慢慢勾上身前温暖的大掌，这些年来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鹿溟那时的解释，之后发生的一切，朝华不知是对还是错。此时阔别已久的怀抱，不知是该依恋还是该离开。
“朝华，我们走，好不好。”凌华在他耳边，朝华看不到他疲惫又难定的眼神，“我只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朝华转过身来，抬起头深深地看他。凌华的眉目已经全然长开，张扬而刚毅，全然有着一个成年男子吸引人的所有特质。而朝华只是将冰冷的掌心捂住了他的脸，看着他被冻到的模样调皮地笑。凌华也跟着笑了起来，朝华知道自己孩子气的表情每每都能将他逗乐。见到凌华舒展开了眉宇，他的心下才舒服了些。
很快却又苦苦地担心，“你究竟怎么了？”
“你在乎这里的一切吗？”凌华的双手覆在他的手上，将他捂暖，知道他并不在乎，“就我们两个，不顾这里的一切了，好吗？”
“你不怕父王和母后伤心吗……”朝华真的不在乎这些，却不能只顾自己，“这样……太自私了。”
朝华低下头，从他怀里离开。
“自私……”凌华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他们不自私吗？”
朝华看他，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若是那时的自己不是这样不谙世事，将一切都想得那样简单，或许就能看懂凌华眼中的东西吧？
那样，会不会让大家都免去了痛苦？
在今后的岁月里朝华不止一次，独自在孤寂的院子里想着……
犹记得，那一日两人不欢而散。
从此不知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隔开了，竟是疏远无度，直至……分奔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