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四十四章（1 / 1）
嘈杂的声响，人头窜动，四周都是灯红酒绿，脂粉香气扑鼻。
玄玄被半拖半拉地走在后头，满是嫌弃，“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向来嫌弃这些，因为他一直自认为自己是只非常纯正的过着妖生活的半妖，特别不喜欢这嘈杂又人多的地方。被一群凡人围绕，总觉着有一股人的怪味儿，这里还另外夹着恶心的脂粉味儿！
“坐下。”何黎将他拉进一家店，按在凳子上。笑吟吟地坐到他身边，立时便有人围了上来。玄玄冷着脸，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那些人便都去找了何黎，不来招惹他这一脸凶相的。
何黎笑着喝酒，也是非常应付，周围那些人似是知道何黎是个好主顾，都在巴结讨好，不一会儿连老板都亲自来了。
那是个腆着大肚子，长着大胡子的中年人，走起路来像个员外，眼中露着狡猾和奸商该有的所有特质。见着何黎和玄玄眯缝着眼笑个不停，“这不是何大老爷嘛，这些日子天天来，是看上我们哪位了？”
他笑得殷切，看来何黎给过不少好处。玄玄却是鄙夷，这些日子来两人虽是吵吵闹闹倒也算是惺惺相惜，却没想到这何黎还有这种爱好，非常的看不起。心中只是骂着，果真是真正皇帝太闲，什么都想玩儿个遍。
“你这不是废话！”何黎佯装怒气，“我几日都在等那最好的！你偏偏阻着我。”
老板心知肚明，也是试探。
听他这么说才好抬个好价钱，立时告罪，“何大老爷也是冤枉了，那小梨哥儿这是被前街的包了一月，我也不好得罪啊。你也知道，他招人宠，要不……”他笑得暧昧，满脸横肉都在抖动，“您也不好整日就等着他一人啊。”
虽不知眼前的人为何就死等着梨哥儿，但只要是生意自然是好的。
何黎眼光一闪，立时接话，也不知是玩笑还是真话，“这么说来，我也得包了他才能好生亲近？”
老板一笑，“大爷若是愿意，相信小梨哥儿是巴不得的。”真正巴不得的是他自己才是。
“那也要先见见，看值不值。”何黎鼻子出气，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那还等什么？”老板将人扶着，“大爷上楼去瞧瞧吧！只是，这位……”
老板看看玄玄，不好多话。多精怪的人，一看他穿着打扮又是不好惹的模样，一时也不好掂量，生怕错了话。
“这位可是个大人，”何黎笑着介绍，半真半假的，倒像是在开玄玄玩笑，却又像在告诉老板不能得罪，老板陪笑，何黎接着又道，“他与我一同上去……”
玄玄转身要走，却被何黎拉住。老板也是为难，有些支吾。何黎哪里不清楚他的算盘，不满道，“我钱会少了你？！”
“是是是，小的不是东西，”老板打着哈哈就让周围众人将人往上送，赔不是道，“大爷、大人都快上请，我这就让人去请梨哥儿来。”
一阵闹闹哄哄，才推进了屋子得以清静。
屋子的布置很精致也典雅，不显俗气，倒是让人有些意外。四周熏着香炉，飘渺烟气。
两人坐在桌边，何黎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四下，玄玄生着闷气不搭理他，在这地方显得格外气氛尴尬。
“我的无玄大人啊，你怎如此难伺候？”何黎嘴里打趣着四下走动，东看看西翻翻一副视察的模样，让人看着不像是无礼倒像是不给他翻看反是自己失礼了。这大概就是做皇帝的派头？玄玄心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又听他说，“看你整日了无生趣的模样，我带你来寻寻乐子，都惹你一脸的埋怨。”
玄玄横了他一眼，唾弃道，“你也不嫌恶心！”
何黎不意外地笑，满眼的盘算，“我也真是不懂，这人界妖界谁不知道你无玄大人痴恋男子，怎得这会儿就觉恶心了？”
玄玄被他说得语塞，简直要憋红了脸，又道，“我是说这地方恶心！”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何黎坐到他面前笑，“这地方可是我那宇国小地方没有的，我们可不见识见识？”
看着玄玄狐疑的模样又道，“丹国自那皇帝开始就好男风，如今举国有些身份的谁不附庸风雅一下？你说这地方恶心，这可是官家的地方，整个城里还有哪儿比这儿干净？”
官家的地方？
玄玄听得这话，心下似乎觉得抓住了他话里的什么，冷静了不少，却又摸不太透。
“楚枫白在这儿？”玄玄试探地问，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他不知楚枫白和何黎有什么交情，但知道何黎一直都在找他。他几乎天天都在告诉他楚枫白已经死了，可他就是不信，还老缠着自己不放。这会儿听到这地方是官家的，突地不知为何也想到乐楚枫白。
何黎叹息，总算收了方才那拿腔拿调挖苦人的模样，“真是倒好了。我早就查过了……”毫无音讯，转而又是笑得贱，总是让人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我早说你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了，除非你愿意在这儿住上几日让我有个盼头？”
神经！
玄玄瞪他，骂的次数多到已经懒得骂了。
这话要是别人对他说，玄玄怎么都要觉得是在羞辱他了，可何黎说来他倒只剩无语竟都不觉得动气。
此时门一开，屋子便瞬间迎来一股清香的脂粉味儿。
玄玄心底厌恶这些，却也不得不说这个香味确实特别且引人。来人是个翩翩公子，手转到身后将门掩上，脸上带着送往迎来的表面客套却看得出透心的疏远与冰冷。他的身姿很美，带着点儿柔却不造作，身上没什么配饰，穿着打扮与普通的公子少爷并无二异。
给两人斟茶时，那双指尖细长的手让人忍不住瞩目。而纤细的右腕上露出一枚通透的玉镯不衬寻常男子装扮，正若有似无地点着他的身份，却偏偏不显俗气反显得他极有魅惑。
男子竟还可以如此具有别样的魅力，玄玄心下不禁感叹，着实一震。
那人将两杯茶推到他们面前，冷冰冰地道，“两位请用。”
何黎浅笑，那笑里面的味道就是那种在这种地方该有的味道。他抿着茶，眼一直没离开那人的身上，玄玄看着两人之间的神色岂一个恶心了得。
“梨哥儿是你本名？”何黎轻声地问，像是怕他会碎了般小心，让一旁玄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拉他手到自己身边坐下，“不知是哪个梨？”
“梨花的梨，”他也不推辞，顺势坐了何黎身边，隐隐似是有些笑却又看不真切，周身满是冰冷，敷衍道，“父母哪会给男孩取这名字？久远的事，本叫什么记不得了，大爷就这么叫着吧。”
“可识得字？”何黎问，“何时来这儿的？”
那梨哥儿见多了各式的人，只道有些人喜欢先客套下，不足为怪，不用心只是应付。
“认识些。”顿了顿，“十来岁的时候……”
“我等你有些日子了，你可知为何？”
一直看着桌上杯子的人微微抬了抬眼，又不看他，摇头，却已满是风情。
“只道我问人家，这院子里最出尘清冷的是哪个？”何黎笑笑，看他的眼中露着满意，夸道，“看来，不是诓我的。”
那人淡淡勾了勾嘴角，隐隐有些讥讽却又没有不敬。
这真是个难打动的人，何黎心中低笑，但也并没太放心上，只当他的戏也真是足。谁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有人喜欢活泼的，也有人喜欢哀戚的，当然也有人会喜欢眼前这样的。但终究都是假的唬人的伎俩，原本个性多半并不如此的。
何黎心下估量着，嘴上继续找着话，“我找你，还因为我们有缘。”
那人依旧低着头，不置可否，任由何黎捂着他的手。
何黎笑着拍拍他手，玄玄恶心地离开了位子四下走，不忍再看。
“我也单名一个黎字，只是同音不同字。黎明的黎，可认识？”
“知道。”梨哥儿点头，脸始终偏着，孤冷地侧对何黎，倒是时而偷偷瞄一眼四下走着的玄玄，大概是没见过他这样的，有些忍不住好奇。
何黎拉起他的右手到身前，摸看着镯子下纤细的手臂，叹道，“太瘦了，”梨哥儿的脸色也是不好，虽是扑了粉，却没什么血色，更显清冷，“身子可好？”
哪知道那“脏手”终被忍不住的那个一把拍开。
两人都是惊愕抬头，玄玄夹在两人中间骂道，“你恶不恶心，还真是来……来……”他找不到说辞，想了老半天，“做那个什么！？”
何黎本认真的很，一下被他逗得差点没笑出声来，好在忍住了。
这家伙，这就不好意思了……
梨哥儿震惊之后，更是惊异地像是看个怪物似地看他，至进门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表情。
“我是来做什么？”何黎笑眯眯地看梨哥儿，有趣地问道，“梨哥儿倒告诉他，男人到这儿来是做什么的？”
梨哥儿瞅瞅玄玄，又看看何黎，似也猜不出两人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有恃无恐道，“大爷是来找梨哥儿聊聊的。”
“只是这样？”何黎轻笑，陪他玩儿似地问。
梨哥儿抽了手，拒人于千里之外，看不起似地轻笑，“梨哥儿可是很贵的。”
“大爷我不差钱。”何黎拉过他抽走的手，将锭金子放在梨哥儿手中，他不是没见过有钱的却很少见这么大方的，可惜这也没让他多看得上眼，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只听得何黎又道，“今儿起大爷宠着你。”
梨哥儿掂掂手中的金子，微微皱眉有些琢磨。他是个聪明人，不似没见过世面的露出巴结爱财的模样，只是手掂着心里何尝不也是在掂量着。
何黎看着他，心下已然有了定数。无论他这清冷淡定是真还是假都不重要，这就是他要的人。
何黎又是动手，将他手中金子推到袋中，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且收着，我知道你们不能收私，不会告诉外头。”
梨哥儿冰冷的面有了动容，不是为手上这锭金却是为了何黎那句“不告诉外头”的用心。心头略略有些暖，也同样不去想何黎的关怀是真还是假，即使是假，这用心也是难得。他浅浅笑了笑以示谢意，不推辞地将金锭落了袋。
何黎一定主意便是迅速，手下也是利落得很，没不久就来报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也不知他给了老板多少钱，老板乐呵呵地送了三人出来，千叮万嘱梨哥儿好好伺候两位爷。上了马车一路并未往宫里去，而是到了个市中的小宅子，皇宫出来方便却也僻静的地方，竟是早有准备。
就这么一晚上的事，这何黎就在外头置了宅子又养起了个小官儿了。玄玄冷眼看着一切发生，更是听着第二日起就传开了的“宇国皇帝突然痴迷小官”的满城风雨。
也不知，何黎这唱得，又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