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24(1 / 1)
24.
当感情被自己确切意识到时,通常第一件事就是羞红双颊,以及做什么事情都会心情很好。
渡船抵达博多港后,我和仁王道别,仁王完全不忘调侃我,让我对于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这件事感到后悔莫及,但是有件事让我感到很在意,我告诉他我可能真的喜欢真田时,他的表情并不是喜悦,也不是反感,虽然只有一瞬间,面光处的他的脸颊流露出复杂且沉重的情绪,当我想追问时,却消失殆尽。
「对了,这封邮件是你发的吗?」我打开那封曾经困扰了我一阵子的邮件给他看,突然觉得语气好像也有可能是他。
「啊啦!」仁王的嘴角勾起,戏谑的笑了一下:「只是个小恶作剧,没想到你还留着啊!」
「只是好奇是谁发的!」自从赤也莫名其妙得到我的邮件地址后,立海大其他人得到我都不太意外了。
我按下返回键,娜美看过这封邮件虽然她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不想储存了仁王的邮件地址后,让她知道是他传的邮件,男生和女生观点不同,虽然他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一直都是大辣辣的和其他男生相处,从来不认为有哪里不妥,但是一但意识到感情分类有所不同时,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但同时,我却开始厌恶起企图隐瞒娜美的自己……
我用手机连同刚刚拍下的夕阳发了一封邮件给真田。
--「礼拜天回东京,前辈合宿结束后有空吗?」By手冢铃菜。
邮箱里有几封赤也发送过来的信息,我一封一封点开看,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想到今天仁王说他要打爆青学,就让我一点回信的欲望都没有,不过说到底,或许真田心理也是这样想吧!
球场上总是残酷的,不管我们私底下多么要好。
--「我过几天会回东京,合宿到这礼拜吗?」By手冢铃菜。
和真田不同,发给赤也的邮件没过多久就收到回信了。
--「礼拜天下山,我再打给你!」By切原赤也。
我走进复健中心,从柜台小姐那里得知哥哥出门了,还没回去,我叹了口气,直接往他告诉我的网球场走,远远就可以听见球击打墙壁的声响,我轻轻走向他,正手拍、反手拍全都完美无缺,唯独发球和杀球,左肩无法举起导致挥拍落空,他的眉头紧锁,走向越滚越远的明黄色小球。
我跳下球场,用脚把地上的球挡下,帮他把球捡起,室外网球场的探照灯并不怎么明亮,有光明的地方一定有黑暗,哥哥站在探照灯的死角,而我站在向光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想刻意去看。
「吃饱了吗?」他先开口问。
「还没呢!你呢?」
「我也是!」
「要不要跟我打一场呢?」我在地上拍了拍手中明黄色的小球,指着我脚上大约五公分高的楔形根凉鞋笑着说:「我会让你的!而且我也不是穿运动鞋啊!」
我向他借了一支球拍,走向另一边的球场,碍于他只能做轻松的挥拍,所以我的力道也控制在最低限度,我穿着高跟凉鞋,虽然没有受伤,步伐的移动上却非常有限,哥哥嘴上说着他受伤怕我会打得不尽信,却还是站在原地使用手冢区让球无法形成他接不到的高吊球,由于没有计分,所以最后谁输谁赢不得而知,但是我很清楚知道输的人是我。
「真过分,我以为我终于能赢手冢国光了呢!」我坐在地板上,用手当扇子搧着风。
「你没拿出实力!」这是他一贯式安慰我的话语。
「就算拿出实力我也赢不了你啊!」我嘟起嘴不满的抱怨,他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
「今天去了哪里?」他取出运动水壶喝了两口后递给我。
「去志贺岛了,夕阳很美呢!」我从他手中接过水壶,把在潮见公园拍的火红的落日相片给他看。
「你被切原打到的左膝完全都没有问题了吗?」他话锋一转盯着我没有衣物遮蔽的左腿。
「摁!医生说我运气很好筋跟韧带都没有被打中。」我把左腿伸直后又弯曲,让他看看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大石前辈说,要是切原君害我不能再打网球,他就要为我负责了!」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的眼神坚定就像第一天要看我的邮件信箱那样,闪过一丝锐利。
「你讨厌赤……切原君吗?」我假装喝着水,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不讨厌!他和越前一样都是有天分的孩子!」他把球拍方进袋子里,站起身把球拍背在右肩上:「不过,只局限于网球!」
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应该是很讨厌吧,大概就像我讨厌宇佐见前辈那样,因为是说不出理由的讨厌,所以才说不讨厌,我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要独立,就让那些依赖就此打住吧!
放开手,让他毫无负担的追寻自己的梦想。
「国光哥!」我坐在原地环抱住膝盖,网球场既空旷又没什么光害,夏天的星星深深吸引住我的视线:「我打算星期天回东京了!」
「这么快?」他停下脚步,往回走向我。
「这个!」我从包包里取出一只信封袋递给他。
他疑惑地打开信封袋,里面是一张从福冈机场到羽田机场的机票:「这是?」
「宇佐见前辈要我转交给你的!」我撇开视线,收到那张机票时本来想直接撕掉,基于礼貌还是暂时保留打算等和哥哥谈得如何再做决定,但是见到他后那种想法顿时全失了,反而觉得自己很卑鄙:「那张机票的票期到全国大赛前一天,如果一个礼拜后没用就失去效期了。」
「铃菜……」我的表情大概很诡异吧,接受这件事后心情虽然舒畅,却感觉别扭,但是哥哥却是微笑着。
我瞪大眼睛,第一次看见他笑得满足、笑得温柔,我的退让一定就是想看见他这样的表情,我勾起嘴角,站起身,用充满朝气的声音笑着说:「赤也君说要在全国大赛打爆青学喔!所以你赶快克服障碍!打爆立海大吧!」
说出赤也君的名字的那刻,哥哥的眉头明显紧锁,揪着我问为什么直呼他的名字,经我解释后,他依然无法理解,他眉间的皱褶数量大概是前所未有,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眉间,笑着和他说合宿时的趣事,因为不想再有欺瞒,所以也很老实地给他看了我和真田、赤也互传的邮件,但是他越看眉头锁越紧,并不停告诫我绝对不能和男生单独出去,一定要找人陪同。
隔天,他的复健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了著名的观光景点汤布院,从油布院车站一路走向金鳞湖,洗了暖呼呼的温泉后,带我去溪边垂钓,爷爷和哥哥都会强行带着我一起去钓鱼,说钓鱼是培养心性及耐性的活动,但是我不以为然,只觉得是无趣的活动,好几次都是以打瞌睡坐收,当然这次也一样。
离开九州的前一天,我终于见到哥哥口中的美由纪小妹妹,她拥有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开朗的笑容,行为有点粗鲁,若不是哥哥事先告诉我她是女生,我会觉得她应该是个小男孩。
美由纪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倔强,我似乎从她眼里看见以前的我,我以往看着宇佐见前辈的眼神大概也是这样吧!
「大姊姊和我比赛吧!」她拿起球拍语带挑衅的对我说。
「好啊!」我点点头,尽量用和善的语气,可是脑中却浮现赤也说着十五分钟结束比赛的欠揍表情。
我在比赛中得知美由纪和哥哥一样被神经经孪这种心理障碍所困扰,原本打算放水,但是又觉得这对她来说非常不礼貌,全力以赴也是一种尊敬,结果不到十五分钟我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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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剪票口前来来往往的旅客众多,家人朋友在此分离,亦有人在此相见,JR博多驶内有福冈地下铁和JR九州线及JR西日本线,三铁共构的车站,回到东京和去程一样需花费五个小时,不过我其实挺喜欢坐新干线,所以并不觉得五个小时冗长。
「那我走了!」此趟来九州我一点都没有帮到他,硬要说的话反而还延误他的复健课程,不过他似乎不这样认为,医生说我来了以后哥哥的心变得很好,还问我要不要干脆留在这里陪他:「我走了喔!希望下礼拜可以再见!」
「摁!」他把我的行李递给我,拍了拍我的头,这么多人拍过,我果然还是喜欢哥哥拍起来的感觉:「到了记得打给我!帮我向爸妈问好,土产要记得拿给爷爷。」
兄妹之间,感情好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一旦认清那条线,就意味着认清事实,我不再尝试突破那条边界,因为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就像大石前辈所言哥哥对我的在乎是宇佐见前辈努力一辈子都比不上的,光是这点就已经够让现在的我满足了。
几年以后,如果回过头想想,就会发现这只是人生许多插曲的其中之一吧,而这种像是下了重大决心后才放下的感受,之后回想起来大概会觉得有趣吧!
×××××
沿途上,我一直在想仁王说过的话,会对一个人脸红心跳就代表喜欢吗?
我对赤也也会脸红但是我对他并没有喜欢的感觉,硬要说的话比较像是害燥吧!新干线即将开进东京车站,随着景色的转换眼前从明亮转为黑暗,我取出手机拨了电话,等待单调的单音转为低沉的男音,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接通的那刻心脏简直快要停了。
我重新整了整呼吸:「喂,我是手冢!」
「摁!怎么了?」透过电话传出来的声音有一点距离感,但听得出来他并不讨厌。
「我回到东京了,你有空吗?」我鼓起勇气问。
「我刚从学校回家,等一下应该会去道场。」
「那……拨个空给我吧!我在之前相约的车站等你。」
我虽然说等,但是真正等过的次数一次也没有,抵达车站时后,马上就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他穿了咖啡色的POLP衫,并没有戴那顶黑色的帽子,双手环胸站在每次等待我的柱子前,我走向他,心情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亢奋过,太阳从明亮得橙黄色转为火红,昏黄染了整遍天空。
「嗨!」我整了整呼吸后向他打招呼。
他盯着我手中的行李,纳闷的说:「怎么不先回家?」
「突然有一个想去的地方!」正确来说是想和他一起去的地方。
这句话让他更加纳闷,目前的他大概不会懂我为何不回家,拎着行李坐将近一小时的车到神奈川来找他只是为了想见他一面吧,和仁王谈完后,我特别想见他,虽然每天还是有邮件往来,却不如真正见面来得开心。
当我们搭上江之岛电铁时,他大概就知道我想去哪里了,电车行驶在已有百年历史的铁轨上,电车驶离站台两侧就是距离很近的住宅,沿海公路在窗外流动,伴随着火红的落日,怀旧车厢里没有过多的人潮,和吵杂的喧嚣声,他找了个位子示意我坐下,从我手中接过行李,他皱了皱眉:「海边为什么要现在去?」
「看了九州的海后想看关东的!」我轻笑,其实只是不想只和仁王一起看过海罢了!
「基本上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湾岸不同而已。」非常符合他的理性发言。
我们在镰仓高校站下了车,顺着海岸线缓缓直行,带着水气和细沙的海风和撩起我的发梢,这次我学聪明了,从包包里取出发圈把头发绑好,夕阳有一半沉浸在海平面。
「抱歉还要你拨时间陪我,道场那里没问题吗?」我突然想起他在电话中说他原本预定要去道场。
「没事,只是去做自主练习。」他把我的行李背到肩上,这样的举动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剑道也要比全国大赛吗?」
「没错,但是与网球不冲突!」
「真好,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海风把我的长发吹向我的脸,我伸手把它拢到耳后,瞬间放下对哥哥的依赖后突然对于自己白茫茫的未来,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什么意思?」棕褐色的眼瞳就算是问句也充满坚定。
「我哥哥说……」我低下头,细沙从我穿着凉鞋的指缝中流过:「他中学毕业后要去德国!」
「职业选手吗?」他问,不知为何讲到德国他们通常就会联想到职业选手。
「摁!」我点头。
「很像手冢的作风!他的伤应该好了!」他的话语和情绪听不出太大的起伏,似乎这消息是在他预料之内。
「基本上已经痊愈了!」我语带保留的说,于公上和他还是敌人。
「太好了,我一直期待能再和他对战。」他和哥哥从小学时期就认识,他当时输给哥哥时候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吸引着我,比起更厉害的幸村,贴近人性的他更吸引我。
「问题不是这个吧……」我苦笑后停下脚步,没多久脚就随着重力往细沙里沉:「前辈会继续念立海大附属高中吗?」
「应该会!」他点点头,也停下脚步,运动鞋虽然被细沙染上鞋面,却丝毫不受影响:「怎么了?」
「这趟去九州,想了很多事情呢!像人生反省之旅一样。」我望着海平面,弯腰脱下凉鞋拎在手中,身后的平交道发出响亮的当当声,和栅栏放下的机械音:「我一直都是跟着我哥哥身后走,他替我铺好路,只要追着他的背影就可以笔直往前,但是现在我迷惘了,他有了我追不上的目标,我常在想,哥哥会这样犹豫并不是全部都为了青学吧,有一半应该是因为我吧!因为我而让他犹豫,光是想就让我开始厌恶起自己,我不是为了要成为他的负担才一直跟着他,我也想向宇佐见前辈一样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一味的被保护。」
依赖是种毒。药,短时间可以得到救赎;长时间只会造成病态。
「你的精神力和赤也一样太松懈了,如果不想走别走不就得了,不想走手冢走过的路,就自己去开创,记得二年前刚认识你时,你说了你是手冢的妹妹,我才愿意和你比赛,记得那时候你说了什么吗?」他走向我,眉头紧锁着,看似要教训我,语气中却又带有温和。
我点点头:「记得!」
怎么可能忘的了呢!二年前在那个球场上看他放软态度后,马上脱口说了:『我就是我!我不见得比他弱。』
但是现在却是在他光环下生活着,听了宇佐见前辈的阐述后,更加这样认为,我会加入女网不是因为我的表现被前辈看上,是因为哥哥帮我说话,这样的人生和走在他铺好的道路上没什么差别,听着经久不息的潮鸣,脚上的沙子从暖和变为冰冷,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暑假眼看着也即将结束,那些依赖哥哥的美好时光,不如就让他停留在这个暑假吧!
看不见未来只是暂时。
他坚毅的脸庞上多了一层笑意,他伸手轻轻弹了我的额头,力道非常轻非常柔,弹下去的那瞬间,他的脸就红了,而我只能惊讶地盯着他来掩饰我心中雀跃不已的心情,不久前才跟仁王说真田和他们不同,现在却给了我惊喜。
「妳就是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夕阳的关系,他的脸比以往都还要红,原本伫立在原地的我,似乎也因为他的话而感觉自己前进了。
「真田前辈!」我仰头,青春总是冲动和美好交织而成,十四岁的我对自己的未来依然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他,和依赖不同,是一种名为喜欢的感情,在冲击着感官,太阳连最后一厘米都沉浸海里,留下一片暮色:「后年我们立海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