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23（1 / 1）

23.

隔天，哥哥的复健课程是整天，所以我必须自己一个人去逛，他告诉我附近有他常去的网球场，可以去打打球，但是要注意安全，他在这里果然脑袋里还是装满网球。

昨天晚餐时我把医生告诉我的情形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他只是对我点头，说着医生早就跟他说过了，但是他没办法克服，左肩只要一举高就会不自觉感到痛楚，这让我想到我刚被赤也打伤时，医生跟我说没问题，可是我一踏进球场，左膝后方就开始感觉疼痛，现在已经不会了，但是在那当下，心理产生了满满的恐惧。

『一定没问题的！』这是昨天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想想我是打哪里来的根据，我又不是心理医生……

我取出手机拍下眼前博多港海平面的相片，发送人选了真田、赤也和娜美，经过前天和哥哥为了手机邮件的事情遮疼后，昨天一整天我几乎不敢在他面前看邮件，一回到房里马上就看见赤也和真田都传了邮件，赤也的内容不外乎就是要我回东京后一定要告诉他，真田则是前几天聊天的后续，我阖上手机，有些事情还是想要当面告诉他，就算我会选择性隐瞒……

我走上每天开往志贺岛的渡船，夏天的海风迎面吹来，不冷也不热，湿湿黏黏很容易让人烦躁，我抓住脑后被吹乱的长发，从包包里寻找发圈，却怎么摸也摸不着，我咂嘴，索性拉起连帽外套的帽子戴上盖住头。

「需要吗？」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苍白的手指，手指上挂着一只发圈，我沿着那只手的方向转头，然后全身愣了一下，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喂喂，没必要这么夸张吧！」站在我眼前的人是仁王雅治。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礼貌的指着他的脸直问。

「怎么在这里？当然是来玩啊！」他搔了搔头，无奈的回应。

「咦？！」我慌张的左右观望，却除了他以外没有看见其他熟面孔。

「只有我一个人，真田和赤也都在训练营里！」他叹了口气，完全看透我的心思：「妳忘了吗？」

「摁！我忘了！」我点点头，看到仁王就会想起他们，完全忘了他们还在合宿这件事：「仁王前辈是来玩吗？」

「是啊！回老家一趟，顺便来玩！」

「老家是在？」仁王前辈说话有一种独特的口音，所以我推测他应该是日本南方出生的。

「在鹿儿岛！」他把背靠上渡船的栏杆：「小学毕业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是吗？」我不自然得挪开视线，他穿了深色牛仔裤、白色图T外搭黑色针织外套，以外表来看，仁王前辈算非常出色，是擦肩而过时回头率很高的男生，身高的话，现在这样遇到他好像比平常看到还要高。

「手冢，妳真的挺高耶！」他往我靠近一步，穿着有跟楔型凉鞋的我，与他的视线几乎平行。

「仁王前辈倒是比我想象中高呢，我以为你和赤也差不多！」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之前因为害怕和他单独相处，所以没有刻意观察他，在现在不得已的情形下，逃走就太尴尬了。

「因为老是和文太抢点心吃，所以习惯驼着背，谁叫文太这么矮。」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比妳还矮喔！」

「丸井前辈如果听到你用这种语气嘲笑大概会生气吧！」我摊摊手，不以为然的说。

「发圈，妳要吗？」他转了转套在食指上的黑色发圈，饶富兴味的问。

海风又一次的把我带在头上的帽子吹掉，长发像个疯婆子一样被吹得乱七八糟，大片头发遮盖住我的脸，仁王似乎觉得很好玩嘴角勾起发出无声的笑容。

「我要！」我把发圈接过手，流利得把长发在左间上方绑起，塞进连帽外套里。

「妳似乎不太会整理头发，为什么不剪短呢？」

「因为长发好看啊！」我转过身把手肘放在船的栏杆上：「你想想嘛，我这么粗鲁，又剪短发不是连一点女生的感觉都没有了吗？而且我哥哥说他喜欢长发！」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以往我只会和娜美分享的女孩心事，却可以很自然的分享给仁王，他正经的表情就彷佛我说了什么大秘密一般，让我觉得很有趣，我突如其来的坦白好像意外让我看见他也有不知所措的一面。

「那……妳哥哥呢？」仁王小心翼翼的问。

「今天的复健课程是整天，所以今天我自己要逛。」我如实的回答，只是刚好时间兜不拢而已：「仁王前辈应该也是吧！」

「是啊！不如就让我来陪妳吧！也可以当导游喔！」我看了看手中的导览，这还真是个诱人的提议。

「可以啊！只要你别拉着我问怪问题！」我收起导览，渡船已经开始靠岸。

「妳从那天起就躲着我，想问也问不着呢！妳说是吧！」他看了我一眼，拉过脖颈间那条小辫子，在手中把玩。

「呜……」一句话就把我满腹的话语堵了回来……

我跟在他身后走下渡船，志贺岛是「汉倭奴国王庸出土的小岛，景色优美，且静谧闲静，志贺岛一边是山，一边是海，有数处美丽的沙滩，最有名的则是夕阳的景色，是情侣约会的热门景点，只可惜和我一起来的人并不是什么情侣，我和仁王四处走走晃晃，并没有什么目的地，他不看导览和地图，完全凭感觉走，随意聊着彼此的学校生活，和真田、赤也相比，我和他几乎是不熟的程度，他说出的话听起来真挚仔细想想却都有盲点，句句都是谎言，却句句听不出是谎言，我并没有深入去问他到底是真是假，也许只是他说话的一种习惯，习惯语带保留。

接近黄昏时我们踏上潮见公园的观景台，这个公园是观赏夕阳最佳地点，可以从观景台看见整个志贺岛的美景，我取出手机在次拍下海平面，却停留在发送的画面上，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宇佐见艾莉亚的邮件，内容很平淡，就是问我看见哥哥后心情如何之类的，我微瞇起眼，简略的回了这封邮件，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回复她的邮件。

「妳好像有心事呢？在想真田吗？」仁王的音调听起来晃晃悠悠，抓紧时机就想调侃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接着沉默一阵，我搔了搔头，他不停投来的视线让我无法抵挡：「在想我哥哥的事啦！」

「手冢？他复健不顺利吗？那真是好消息！」

「很顺利啦！全国大赛一定可以打爆你们！」

「噗哧！」他把手放在唇上笑出了声，呃……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我冷眼看着他，对仁王雅治这个人越来越不解，他哪一点好？让娜美这样在意他……许久他放下摀住嘴得手：「抱歉，不过妳和赤也真的很像！赤也也嚷着全国大赛一定要打爆青学！」

「啧，走着瞧吧！」我咂嘴，心情有些不悦，真想现在一股脑得把赤也的邮件全部删除！

「回到正题，你哥哥怎么了？」他整了整态势，恢复我认知中的他，刚刚那像孩子般的瞬间是意外吗？

「仁王前辈，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真田前辈？」我垂下眼，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机，刚刚除了宇佐见前辈的邮件外，还有收到真田的邮件，内容是早上的照片很美以及问我什么时候回东京，但是我并没有回复……

「不是吗？」他勾起嘴角：「真意外妳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他走向我，手撑在我身后的围栏上，另一只手抓住我绑在左肩的长发，手指顺着头发的方向把发圈扯下，长发虽着风向扬起，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右脸上，距离大概只有几厘米，不知道的旁人大概会以为我们在接吻，但我是知道的，他在测试我，闹着我玩，我微微转头，侧眼看着他，视线与他相对，我眨了眨眼，他的皮肤白皙到不像男人，甚至可以看见细微的微血管，我的脸颊一点发烫的感觉也没有，心脏也是很平稳的运作，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可以很明显听见他呵呵的笑声。

「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让我很受伤啊！」他松开撑在围梁上的手，故作受伤的说。

「我知道你是闹着玩！」我的双手在腹部前方交握，也并不全然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得双手因为担心他突然有什么预料外的动作，而一直紧紧握着。

「之前就说过了，我靠这么近妳都没反应，真田只是抓住妳，妳就脸红，这就表示妳在意他啊！」他往后退一步，拉开所谓的安全距离。

「可是我对赤也君也会脸红了！」我如实的说，不管是他要我称呼他名字的时候还是前夜祭一起跳舞的时候，我的脸的的确确都发烫了。

「喂喂，意思是只有我妳不会脸红吗？」这次换他冷眼看了我。

「摁！大概吧……」我点点头，或许是因为我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对于真田我有说不上的复杂感情，赤也则有类似革命的同伴情感：「我哥哥他交女朋友了！」

「哦！那个手冢啊！不过，告诉我好吗？搞不好我会跟真田说喔！」他嘴里说着戏弄的言语，表情却是正经的。

「你不会说的！」不知为何，我很肯定他不会多嘴，在他反驳之前，我就很冷静地把来龙去脉告诉他。

或许就像我内心所想的一样，因为和他没有熟稔到产生感情，所以对于这些烦恼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即便我知道一点用处也没有，却还是想找个人抒发情绪，我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我强迫自己冷静，压抑着内心随着话语起伏的波动，仁王没有打断过我，我可以从他清澈的青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他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显露，也没有说任何安慰我的话，要比喻的话，他绝对是最好的听众。

「这只是人必经的过程吧！」我语毕后几秒他才发表意见：「就像总有一天妳会交男友一样！」

「这我当然知道……」我想反驳，但是他打断了我。

「妳只是对对象不满吧！」他紧紧盯着我，完全说中我的心事，我抿起唇缓缓撇开视线后点点头。

他摊摊手：「妳想想看！要是妳和赤也开始交往，妳哥哥知道了，应该也会有相同态度吧？」

「为什么是赤也君？」我偏头纳闷的问。

「要想到跟妳感情好妳哥哥又不太喜欢的人，我只能想到赤也！」他说得挺有道理，赤也的确不是哥哥会喜欢的类型。

我不禁想象，当我隐瞒哥哥和赤也交往，尔后他从别人那里听说时的表情，想必一定会非常生气，大概会板着一张脸冲进立海大里找真田和赤也理论吧！但是如果和真田交往，依他的个性一定是光明正大绝不隐瞒，哥哥应该就比较不会那样生气。

我的嘴角悄悄勾起，在意识到勾起的瞬间，摇摇头，把脑袋里的想法全部甩开，我到底在干嘛啊……

仁王看着我摇头的模样，又笑了出来：「妳在想象妳哥哥的表情吗？」

「对啊！」不知道第几次被他说中想法后已经不怎么意外了。

太阳渐渐往西下沉，红通通的挂在海平面上，与海平面波动的涟漪，像燃烧的火花，美丽却让人颤栗，夕阳拉长了我和仁王的影子，也把脸都染红了，如此美丽的暮色，转瞬即逝，迎来了黑幕。

「如何，还很在意吗？」我们一直到看不见夕阳后才慢慢离开潮见公园。

「不知道，没实际看见前都不怎么在意……」我摊摊手，我总是眼睛没看见时抛到脑后，亲眼看见后就在意的不得了。

「吶！赤也是这么做的吧？」

「什么？」

我转头，额头在一瞬间感受到轻微的冲击伴随着扣的一声声响，仁王甩甩中指和拇指，发现自己太用力了，转而看我红起来的额头。

「痛死了！你干嘛啊？」我抚着额头，对他大吼。

「抱歉，抱歉！」他抓下我抚着额头的手，轻轻揉了被他弹红的位置：「怪了，我看赤也都是这样做的！」

「他会控制力道啊！我的头又不是石头！」我抗议的大喊，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抱歉嘛！」他双手合十放在脸前，语气也放柔了：「真田好像不曾弹过！」

「他又不像你们！」我不理会他径自往前走，目的地一样都是港口，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看见他。

「啊啦！你的语气很像偏袒啊！」他一脸无辜地说。

「本来就是！」

「所以这就是叫喜欢啊！」

我停下脚步，脑海里的真田不停浮现，无论是第一次在比赛见面输了比赛不甘心的他、在去年圣诞节同情的表情、一起去医院探望幸村时沉重的氛围、无数次一起打球的认真脸庞，全都是在脑袋中时不时都会想起的情景，有人说过，当独自一人时，会产生孤寂感，关上灯一遍静谧，第一个想起的那个人在心里绝对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仁王前辈……」我回头，方才发圈被他扯下，长发顺着风吹的方向飘逸，我望着街道尽头的港口，海风已经不如白天来的干黏，取而代之的是微凉，我把头发扎到耳后，露出整片侧脸。

「我想，我可能真的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