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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连旭能够恨她,青青或许还能好受一些,那个人自见他开始,他就那么温柔,即便是此刻自己伤害了他,他依旧不恨,青青不明白一个人到底要有怎么胸襟和气魄才可以温柔到如此的地步?
顾天昂着首,轻蔑的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冷漠:“当日她刺我一剑,几乎让我没命,这笔帐总是要还的,今日我就先杀了她,再来杀你。”
为了不像当日法力无效,顾天凝聚了强大的力量在右手,然后空中翻腾,落在青青身边就要击过去,连旭突然拉过青青,以右手相接,两掌相碰间,巨大的力量爆发而出,大地都在震颤。
顾天受力不及,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连旭也退后几步倒在青青身上,他突然用手捂住胸口,大口口的吐出血来,青青恐惧的抱着他,才发现他捂着胸口的五指已经被胸口涌出来的血染的通红,染红了一身华丽的长衫。
青青焦急的唤:“大人,你怎么啦,聂双不是说你的伤没有大碍吗?”
连旭惨白的一张脸,没有回答,三剑贯穿心口本就是致命的,半月调养伤口才慢慢的愈合,方才与顾天对接一掌,他掌中的力量窜到身体里,冲破了伤口,伤口重新裂开,他只得用法力止血,暂缓伤势,他转头看着青青,仍是一张没有痛苦平静的脸:“不碍事,青青,你快走。”
青青摇头:“我怎么能走呢?”
顾天笑的愤怒:“你们今天谁都不能走。”说完他又提起法力,可是他的脸色一变,陡然变得铁青,然后站不住半跪在地面,嘴里的鲜血如泉涌般吐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他脚下枯黄的草根。
青青扶着连旭,流泪的笑了,却学着顾天的语气说出怨毒的语言:“你自己的毒药用在你身上再好不过了,怎么样,毒药的滋味好受吗?”
顾天睁大眼睛,一边吐血一边愤怒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青青抹干净了眼泪无情的望着顾天:“大人喝的当然不是酒,不过是一壶茶而已,而你给我的毒药就掺在千年芍药之中,我知道那样的宝物你一定不会放过的,所以特地为你备下。”
顾天吐尽一口血,满嘴的鲜红,牙齿上也是血迹斑斑,看上去格外的狰狞吓人,他仍是不相信,问:“你不可能知道是我?”
青青昂起头来,笃定的答:“我当然知道是你,当日我刺你一剑,清楚的记得你身上的焚香的味道,我眼睛看不见,可鼻子还能闻见,那日你一出现我就知道是你,我只是你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才会假装受骗的陪你演这出戏。”
顾天又开始吐血,一口接着一口,只要他一动力,毒药就在身体里面翻腾,似乎要将身体的内脏全部搅翻,吐血的间隙中,他不甘而憎恶的道出几个字:“是我小瞧了你。”
青青的脸色忽然铁青,她咬紧牙关望着惨不忍睹的顾天,而后沉重道:“你现在法力尽失,已经不能做什么了,我本不想伤人,也不想伤害你,为什么你总是伤害我最在乎的人,逼我一次次的杀你。”语气里明明满是杀气,却也让人觉得不忍,好似她只是说着一段痛苦的事而已。
顾天抓着袖子狠狠的将嘴上的血全部擦干,费力的从地面上站起来,长而浓密的刘海下依稀的露出一双怨毒的眼睛,因为中毒,他的脸色怪异难看,散发着阴惨惨的光,在白昼下也是瘆人,他瞪着青青,古怪的嘲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当日我为你医治眼睛,法力还残留在你体内,即便我现在法力尽失,但法咒还在,随时都可能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青青愣了愣,然后如同自语:“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我也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她故意答的轻松,即便早就知道结局,可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还是太过惨重,谁愿意一闭眼,便再没了生生世世,再也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
他的话才说完,顾天就开始念动咒语,霎那间的头疼欲裂,魂魄要膨胀开,离开这个身体得到自由,她借着最后的意识就要冲向顾天,一张微凉的手突然抓紧了她的手腕,温暖的力量从手腕上传来,渐渐的抚平了身体的疼痛,灵魂似乎也安静下来,慢慢的不再膨胀。
青青回头就看见连旭一张痛苦又执着的脸,炙热的眼眸中皆是痛苦,他一只手抓着青青,一只手掌心向上,平放在胸前,从体内提起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送到青青的体内,从而护住她的魂魄,而鲜血就从他胸口的衣衫一直涌出,干净的衣衫慢慢被染透半身,与另一般干净形成鲜明的对比。
青青掉泪,哀求:“大人,放手吧,放我走吧。”
连旭摇头:“你我夫妻,我怎能放开你。”
青青一脸的泪模糊了眼睛,她不舍的去看着他,悲痛的摇头:“你已经写了休书,我不是你的妻子了。”
连旭心痛:“我就知道你不会打开信封看的,整整一个晚上,休书上一个字都没有写下去。”
青青错愕,细嚼他的话后渐渐露出最大的笑脸来,如初见时无害的笑,她猛的点头,融合了所有的幸福与无奈,大颗大颗的泪滴进衣衫,她道:“我知道了,大人,我很开心,真的。”
说完,青青的脸色又变得绝望深沉,她伸出一只手来,握紧了连旭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然后试图将他的手掰开,连旭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加重力道握紧,而青青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开始挣脱,用力的掰开他的手腕,青青神伤的看着他:“既然是劫数就是躲不过的,躲不过就不要拼命的去躲了,大人,我认命了,你放开我吧,聂双和红蜓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大人,好好保重。”
“不。”连旭喊道,那一刻他的手握空了,第一次他感觉到一无所有的无力,眼看着那人后退的远去,凄美的笑着,连旭想着去握住那只手却被强大的力量阻挡。
青青从怀中掏出了纸符,封印的强大力量从纸符中荡开,形成无形的结界,将她笼罩住,她猛的扑向顾天,挟着他推到悬崖边上,最后道:“我不想杀人,但也不能让你伤害大人,那就让你永远的被封印吧。”说完,她拉着他毫不犹豫的从悬崖上跃下,结界覆盖住二人,一起朝着深渊跌落。
风在耳边嘶吼,顾天讽刺的意识到还是少算一步,原来她当日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不惜一切也要护得连旭周全,果然女人心才是可怕的,纵横朝堂数十载,却败在了一个凡人女子的手中,顾天大口的吐血,跟着一起掉下去,仿佛要被推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师母。”
“师母。”
两束白光落在崖边,激动的想去抓住,但是被结界裹住的两人很快的隐没在崖下的雾气从里,恍如被巨大的悬崖吞噬,踪迹无法再寻。
连旭随着到崖边,痛苦不堪的望着崖下,他的眼神里多出的绝望让聂双和红蜓惊心,二人试图去扶他,他却纵身一跃,衣衫飞扬,跌入雾层。
“师父。”
“师父。”
当时的二人并不知道师父要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跟着跳下去,落入雾层之初,双眼都是满目的白色,衣衫染着雾气的水,渐渐凉透了身体,额前的发也是贴在皮肤上,好似经过一场小雨,不算太狼狈,也好不到哪里去。
崖下一处清水潭,欲跌入水中之时,潭上无形的力量将二人反弹开,二人只好被迫空中翻腾,落入潭边,而连旭已经捂着胸口站在那里了。
因为失血太多,连旭的五指变得惨白,又因血的红色染透,鲜艳的异常夺目,他吃力的站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已经抑制不住心口的疼痛了。
“师父,您没事吧?”聂双扶着连旭的胳膊这么问,但这明显是愚蠢的问题,半身都是鲜血如何能没事,聂双赶紧从身上掏出一块千年芍药让连旭服下:“这是青青让小言送过来的。”
芍药活血止痛,更何况是千年之宝物,连旭服下后脸色开始恢复了些,他咳嗽几声,仍是看着眼前的水潭,双目死灰。
“好些了吗,师父?”
连旭痛苦不答。
红蜓环顾一眼四周:“怎么没看见青青呢,她不是和顾天一起掉下来了吗?”
连旭虚弱的站立着:“她就在沉在这潭底。”
潭水清幽,却深不见底,清淡的暗灰色聚集在底部,隐隐约约的似要藏住什么,而水面平静的没有丝毫的波纹,清净的不同寻常。
红蜓走到潭边,试探的伸出去触碰潭水面,手还没碰到就被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红蜓一惊,忙问:“好强大的结界,师父,您为什么不打破结界救青青出来呢?”
连旭蹙眉,心哀之痛,断续的言语:“青青的……魂魄已经散开了,有这个结界在她的魂魄才能……聚在这里,如果打开的结界,她就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说完,连旭捂着伤口无助疼痛的垂着头,似乎忍耐着什么。
聂双的手猛的颤动,长大了眼睛看着潭水,师父的话明明是可信的,怎么就是觉得不该是这样呢?
红蜓从潭边退开,脚步散乱,几乎要绊倒在地,她的唇角动了动,几次三番的想开口说什么,千般话语到了嘴边却乱做一团,怎么组织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连旭的手从胸口放下来,他走到潭边,忽然就笔直的下跪了,清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过,打湿了那张素净的脸,在所有人眼里强大温和的人在这里仰头看着天,无助哭泣的像个孩子,连旭重重的磕头,仰望圣洁的苍穹,哀求:“师父,徒儿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下去,我不求成仙,也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天下安定,为了天下百姓,就算让我粉身碎骨我也绝不退缩,可是青青她是无辜的,她应该平安一生,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我负了她,徒儿愿意受到任何惩罚,愿意代替她,求您帮助青青,求求您了。”
连旭绝望的叩首,一次又一次,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过脸容,露出他人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
聂双红蜓愣愣的看着师父,也跟着跪下来,随着师父一起叩头。
头上的雾层慢慢散开,露出一块空处来,天际里金色的光从空处倾斜下来,照耀在湖面,光芒渗入潭水底部,唯见底部金黄的一片,积蓄的力量在底部暗涌流动,一朵荷花,一片荷叶相伴着冒出出面,徐徐长成,荷叶青绿,荷花含苞,相依相伴。
金光淡去,云层再度覆盖,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连旭已经停止叩头,满目的泪被他用衣角拭去,他又是那张平静的脸,只不过多了份看透的释然,好像一切绝望都已经远去了。
聂双红蜓将他扶起,红蜓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连旭望着荷花:“顾天还没死,他一定会积蓄力量打破结界,从里面出来的。”
“那这荷花呢?”
连旭深情落寞的望着荷花:“师父说这朵荷花七片花瓣,象征青青的七魄,七魄拥住三魂,得以保全,结界碎掉的时候,荷花会快速的开放凋零,青青的魂魄就会散去,到时我们用荷叶接住落下的花朵,包住青青的三魂七魄,再送往冥界,她就可以顺利托生,重入轮回之道。”
聂双不愿相信,垂首问:“就……就不能再见了吗?”
“不能。”连旭答的平静和肯定,袖口中的右手不知觉的紧握,藏住了不该有的表情。
“那什么时候结界会碎掉?”聂双最后问。
“三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