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我就知道,很多事情很容易就习惯了,比如这几年来严默隔三差五给我发的短信、比如他最近半年每天送到我办公室的一小箱草莓,还比如现在的我每天出现在他的病房中……
我只是没有想到,严默竟然会那么短时间就习惯了他的腿。
以我对他的了解,我以为他会就此消沉下去、抗拒治疗,甚至会自残自杀,但看来我是多虑了。
他很配合的治疗、复健,我从没见过他喊一句疼,也不曾见他发一次脾气,甚至我觉得他变得柔和了许多。只要我们四目相交的时候,我就能看到他的眼角、嘴角都带着笑,虽然这笑容有一分苦涩、一丝犹豫、一些尴尬以及更多的不自然和不安,但是,他确确实实在笑,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来的任何时候都多的笑容。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曾经问过严默,为什么不爱笑、不爱说话,他说那是因为他不想把别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皮囊上。他对他的外表有着十分正确的认知,但是他并没有以此为傲,他甚至有意把自己弄得邋遢、不修边幅,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别人可以更加注意他的音乐、他的思想——可惜,收效甚微。
不说他们摇滚圈里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严默不管放在哪一个圈儿里都属于引人注目的类型,如果他肯做流行歌手,或者去拍偶像剧,估计早就红了,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没有过,曾经有公司来找他谈过,条件开得也很丰厚,可他不愿意。
可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视觉动物,他严默也没能免俗,要不然不会对我有兴趣,我一直这么认为。
不过,如果按他以前的理论来说,他现在这么天天对着我笑,那便是只让我看到他那张脸,而不要去注意他的人。我不知道我这么理解对不对。
可是我不管严默怎么想,我也不管我我每天有多忙,总要抽出时间去医院看他。
只是我刻意避免他伤口换药的时间,虽然一天三次的换药时间医生总会把闲杂人等客气的请出病房外,但每当我看到严默换完药那张本来就因为常年昼伏夜出、见不着阳光而病态苍白的脸,因疼痛而变得更加灰败,却对我露出虚弱的笑容的时候,我就心里紧得厉害。我拼尽一切想要感同身受的想像他有多疼,可是不行,我想像不出来。
医生跟我说严默换药的时候为了不叫出声音来,便咬住一条毛巾。我没法想那个画面。
我跟自己说不能对严默心软,也不要去直视他的残肢,我和他现在只是一个手镯的简单物质关系,我不应该对他有任何感情色彩——即使是出于可怜他也不行。而严默呢?他好像也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伤口,我在的时候他总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床上,盖着被子,连卫生间都不曾去上过。
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着。
只是我从来没想到截肢这样大的手术,竟然会这么短时间就要开始康复训练。手术后一个星期医生就开始要求严默用临时假肢练站立了。我偷偷去看过他复健,他戴着临时假肢、撑着拐杖站在那里的姿势并不好看,很滑稽,我想他心里一定很难受。不不不,我为什么要管他难受不难受?
可是再有一星期,严默就可以拆线了,他的命运成了定局,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悲凉。
不知道是不是严默还算幸运,他刚开始练习使用临时假肢的时候娱乐圈又爆出了惊天的新闻,一个著名女星突然自爆了与某小开的恋情,真真假假的新闻吸引了所有的娱记,于是严默就被他们遗忘了。也是,摇滚永远成不了主流,这是游戏规则。可也正因为如此,杜革才松了一口气。关于严默的事儿,他一直没想到一个好的交待。
也许严默的艺术生命就此结束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