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五、与信照相处了近十日陌语已同他讲到自己爱上贞泽的时候,却也没让他的仙识回复一星半点,陌语本也觉着这些事唤不起他的仙识才放心大胆的与他闲聊,只是其中的郡主定虚之流均是换了个称呼罢了。却引得信照急急的问;“那你现在可还心中有他?”陌语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有的,只是本不该再有。”
陌语偷亲了贞泽后好多天没敢再露面,这天却在衣襟上显出了几个字:“贞泽着手写诉状。定虚。”陌语急匆匆的窜回到贞泽府上,一进门就见贞泽一本正经的站在池塘中央的小亭子中,桃花眼望过来无喜无怒,“定虚说你今日会回来,还真是回来了。这几日相处,却也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真真让人赞叹。”这句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陌语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几秒,脱口就是一句:“贞泽,你如此怪声怪调可是中了什么毒?”贞泽面上一黑,拂了袖子,转身哼了一声,疾步离开。只留下陌语在池塘边默然,感叹此人真真喜怒无常。
往下的日子过得有些不可思议,陌语这么觉着。陌语在贞泽用早膳时会偷瞄他,只瞄到贞泽皱了眉头抬头望她,陌语便又佯装无事低头吃饭。如此几日便是贞泽不耐了。直问陌语到底他是脸上有什么不妥,陌语脸红,道:“极好极好,无甚不妥,只因你如花似玉,绝代风华,我一时看花了眼罢。”贞泽黑了脸道:“应是我眉清目朗,风度翩翩。”陌语张口作惊叹状:“贞泽,你怎地如此不知羞。”贞泽:“……”
陌语这几日都宿在贞泽府上,她本不是如此不矜持的人,只是贞泽突如其来的要陌语留下,却没说什么理由。陌语自动想象成贞泽喜欢他喜欢到没有他就不行的地步。便装了个勉勉强强的样子应了。这日贞泽有些忙,在书房里整日没出来。陌语有些闷闷,前夜睡得不安稳老觉着身侧有人,自个还做了个领着旁人进后山的梦。这可不好,后山是谁人也不让进的。陌语心下因这梦不爽着,又无人调节。正巧定虚传了信给她,说要一同溜出去玩。陌语就去了定虚的院子。定虚言他身上有咒,不得离开,央求陌语给他解咒。陌语看了这咒。若是自个挣脱还真是难事,可要是别人来解就很容易了。便施了法给他解开。二人掠过墙头到了外面。定虚说要去游船,便拉了陌语急急的往渡口去。到了渡口却看见渊寻与那郡主正要登船。渊寻的元身是千年的杨树,天生畏水,陌语急了,挣了定虚,自个边跑边喊:“哥哥,哥哥”这会子竟也忘了与渊寻互传心声。渊寻听着叫喊收了脚步,嘱托船家稍等片刻,执了旭曦的手往回走。陌语舒了口气,仍是快步跑过去,语气净是焦急,“哥哥。”渊寻拍拍她的头,应了声:“没事。”又看见十几步远的人形,皱了眉头。陌语连说:“哥哥,那是我的朋友。”说话间定虚走了过来,与渊寻点头示意,却是眼珠不错地盯着旭曦。渊寻与旭曦道了句歉,便匆匆带着陌语离开了。
回了山洞,渊寻正色,“那人是除妖师。”陌语应了,渊寻又道:“你不该与这人牵扯。”陌语有些恼:“就许你为博美人笑去游船,就不许我与个除妖师做朋友?”渊寻敛了面容,道:“你不懂。”陌语气急:“我如何不懂?我虽平日里不爱将这些话说出来,但我心中都明了。旭曦是除妖师,你不也义无反顾,我也阻劝过你,你如何说的?你说你心甘情愿。如今也心甘情愿去乘船寻死吗?”陌语说完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渊寻叹了声,道:“那人对旭曦有情。”陌语燃着的气焰一下子凉了下去,她只顾着生气,却是真未发觉。两个除妖师分别在他们两个身边,而且若有情便定是相识。这两人怕是在打哥哥的主意。可是定虚又怎会拉着自己去救渊寻?莫非……陌语思量到此处抬头看了渊寻一眼,渊寻微点头,却又道:“即便如此,我也心甘。”陌语气结。
传说人妖魔仙四界相通,只要方法得当,妖可成仙,人可入魔。妖修千年,受雷刑三道,再行善千年,受雷型九道,才可上九重天,成不成仙得看个人机缘。人只需十世行善,便可免雷型入仙道。可这年头想成仙的妖不少,人却廖廖。只因人不愿斩七情六欲,宁愿入魔。魔道亦可长生,且存人欲灭天理,容许人类七欲增长,是比仙界更舒适的处所。如此美妙的地方自是不容易进。唯有除妖师,吸食十个千年妖的精魄,才能入魔。但吸□□魄这事实在是天理难容,仙界自会落雷,是九道的天谴之雷。再加上魔界名声一向不好,人间又有些假仁假义的君子之流,一嘴的除魔卫道。这人入魔就比那杀人放火还要臭名远扬。想入魔的除妖师不少,可要么是反被妖精吞噬,要么是被天谴之雷烧个灰飞烟灭,真正入魔的到如今还真是没有。
想来是那旭曦想借哥哥的精元成魔,那定虚不愿如此,才找的自个去救二人,这旭曦很是狠辣呀。陌语如此想着,心下一紧,转念又想,这二人身份已然暴漏,只要看住渊寻便万无一失。心下又是一松。
陌语与信照说起这段事时,神色有些怆然,“当年我是自负,以为装的懵懂能骗过那女子,以为就算我跟踪他们她也不觉有威胁,我在她周围下咒,却屡屡被哥哥解了。我最后一次下咒时却是被那男子扰了,我以为自己道行高深便能识尽天下的除妖师,想来却是一开始便被发觉了吧。”信照低声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陌语苦笑着喃喃道:“你个局外人果真是比我看得透彻。便是我爱慕的人在算计我。可我并不恨。”陌语又叹了一句,“我只是悔,若是我早些去想那除妖师怎会在他府中,那困除妖师的咒法是何人下的,他那几日执意要我宿在他府上是何用意,怕也不会在夜里被他迷了心智,言出我与哥哥的真身所在。”陌语说着又笑了,“若是我早日将这些个事告诉哥哥,怕也就不同了。”
六、自那日后陌语寻旭曦不着,王府又被高人下了禁咒,进去不得,陌语便央求着哥哥与他一同念了个咒法,一旦一方有难便能通知对方,一念完,陌语便急着去了贞泽府上,一是决意要对定虚严刑拷打,二是对贞泽甚为思念。入了贞泽府上,打眼便见贞泽站在亭中束手而立,衣襟微扬,如仙如幻,看不清眉眼,只觉着丰神俊朗。心下悸动,一时竟看得呆了。“你昨日与定虚去了哪里?”陌语缓过神来贞泽已站在她身前,神情有些不自然。陌语当下想来只嗤笑声,贞泽早已知晓,如此询问不过是降低自己的戒心。只是当时受用得紧,只觉着这贞泽对自个是真真关心。还嬉笑答:“未杀人未放火,只是在府中太闷了出去闲逛了一趟。”贞泽冷哼一声,甩手走了,还扔下句话:“若以后再闷便多琢磨几个早膳的菜式。”这人总拿着早膳说事可真不大可爱了。
陌语别了贞泽去见定虚。这人竟在喝酒。一脸的青色胡茬,衣衫褶皱发丝凌乱,怕是一夜未睡。定虚抬了抬头,勉力笑了笑,“你来了。”说着又斟了杯酒。“我与你说说,可是就莫要再去寻旭曦了。”陌语点头,心下唾了一句,谁知你说的真假。我自是有机会还要去探探那劳什子郡主的。想着的功夫,定虚已闷了一口酒,眼眶愈现青紫。说道:“我与旭曦同为玉虚山弟子,我自小喜她,她却恋着别人。初九那日是妖法最弱的一日,若是在那时取了妖所惧的物什便能直接逼出精元,可除妖师也要遭受同样的苦痛。陌语,这谁也没成过魔,谁又知旭曦此举会不会害死自己,我此番拦她又有什么错。”定虚说着已有些怒气,又斟了一杯一口咽了。陌语不知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好,还是说“丫要是真敢伤我哥我便折磨的他半死不活”好,纠结的有些迷茫。还好定虚又接着说了,“可是还有一法便是除了真身,等个三五年精元也便慢慢流出来了。”陌语听得此话有些恍然,又忽觉腕上与哥哥相连的红绳有些异样,忙撑着起身,也不管是不是贞泽府上,念了个诀就飞回了山洞。
进洞眼见渊寻仍好好躺在床上,陌语松一口气,走近了却是一惊,渊寻面无血色,黑发已变得花白,温润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朽下去,平时合身的袍子已是宽大的要抖落下来。陌语抬手已是颤抖,轻晃了晃渊寻的身子,音调也是变了,“哥哥,哥哥。”渊寻睁了眼,明显有些吃力,仍是牵动嘴角笑了一抹,“小语。”渊寻深喘了口气,眯了会眼,又接着说:“我以为不会这么快的。”陌语不知道怎么接话,又看着哥哥的手臂好似已经能看见白骨。心下疼的不知要如何舒缓。渊寻抬抬白骨一样的手掌,敷在陌语手上,“你且听我说完。”说着又喘了口气,“你莫要报仇,我心甘。我从一开始便知晓她的目的,千年妖和除妖师又怎会有结果。”渊寻俯身咳了几咳,说话更加困难。“你还不到千年,应是没有危险,但还是逃吧,他们中还有一个道行比你我还深的除妖师。”陌语已经开始抽噎,猛地睁大了眼,泪在眼眶中不上不下,眼中的情绪太多,一时竟要昏过去。缓了一会便失魂一样喃喃:“是贞泽,是贞泽。他摄了我的魂,套出了后山的话。”说着泪又顺着滑下来。“哥哥,是我的错。”渊寻抚了抚她的手“不怪你,能推算出我的元身,怕是已经吸食了过半的精魄。斗不过了。”渊寻又深吸了口气,再张口已是不能出声。暗想着怕是在贞泽府上被人套了话去。陌语收了泪,抚了抚渊寻几近干瘪的手。离了山洞。转到后山真身藏匿的地方,已是一片荒凉。杨被劫,柳应是被哥哥用神识护着藏了起来。陌语掩了掩面,看着这山上已经寸草不生,便知道应是昨夜他们来夺,哥哥在洞中保护自己,又拼了修为让神识移走柳。不然仅是元身被劫定不致到如此地步。哥哥拼了气力来救自己,自己却将后山的位置说出去。如何说都是自己害了哥哥。陌语有些心冷,这一切便是贞泽接近自己的目的吧。真可笑啊,还以为他是命中的人。
“你试过么,你爱的人害了你最亲的人。”陌语无波无澜,似是在说今日的天气。已是要到月底,陌语每日磨豆腐似的故事也快结尾了。信照近几日去王府去的愈加频繁,回来便被陌语拉着来听故事。信照前面听得有些不愿,后来便有些义愤填膺,时不时的换着陌语来开解他。这日听完后有些默然,不知是该如何反应。陌语看着他的呆愣模样笑了出来,“我已是不放在心上,你莫要想些诗赋来宽慰于我了。”陌语摆摆手,“明个再说吧。”眼看着信照回了柳条房,陌语垂了眸子,低声道:“若是有明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