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1 / 1)
陈景行的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八点,他就起来了。
严言刚把他的衣服烘干,就见他坐在床头盯着门口的方向。
“好点了吗?”
他扶着脑袋,睡了一觉,明显好多了,“都好了。
严言过去用额头抵着他头,果然已经不烧了,笑笑说:“都好了呢。”
“我给王军打过电话,说你可能会迟点去。”
陈景行点点头,“好。”
太阳的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是个大晴天。
他伸了个懒腰,精瘦的胸膛富有力量,小麦色的皮肤和她完全不一样。
陈景行开始穿衣服,统共没有几件,他在寒冬时外套里面也只穿一件羊绒衫或者一件衬衣,没一会儿就穿上了。
穿上后看见严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他笑了笑说:“好看吗?”
严言点点头说:“好看。”
她知道他在打笑,她也想笑着回应他,可扯了扯嘴角,还是笑不出来。
“出来吃饭吧,吃了再走。”
陈景行点点头。
离开的时候,陈景行突然抱了她一下,臂膀都用了力气,箍得肩膀都有些疼,可她没喊疼,越疼才越真实。
良久陈景行才说:“我走了,你等我。”
回到煤矿时,财务科的科长已经做好了赔偿估算表。
王军拿着那张表,脸黑的像什么一样。
陈景行接过,扫了一眼,又在几个名字后面添加了几行。
“你疯了?还是烧糊涂了?”王军一把抢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陈景行说:“没有,最后一次了。”
他往楼下走,越走越暗,已经看见了出口,露出些许的微光,细小的尘埃漂浮在里面,混混沌沌。
“如果能救上来,另当别论。”陈景行如是说。
早上回来时还没有感觉,现在上午十点,往常最繁忙的时候,走出来才察觉空空荡荡的。
像是都准备好了。
***
上次与严歌共住一室还是十几年前她们奶奶去世那天。
严歌记得那天家里摆满供品,整晚敲锣打鼓张罗丧事,便把她打发到严言家里去。
严歌说:“那天晚上,咱俩一个被窝,我一不小心踢到你的背,硬邦邦的,皮包骨头一样。”
她看了看严言,脸圆润了些,肤色红润,“哪像现在,以前真是瘦的像个猴子。”
严言笑笑,“可能我小时候挑食。”
严歌指了指面前的饭菜,“小时候挑食,现在都多大了还挑食,快多少吃点。”
严歌特意煮的皮蛋瘦肉粥,色彩丰富,闻起来却一股腥味。
严言端起碗来,吃了一口,便翻江倒海的想吐。
“真的吃不下。”严言看着严歌,瞳孔猛烈收缩。严言翻开手机看了看,像见了鬼一样。
严歌有点奇怪:“严言,怎么了?”
严言愣了一下,“啊?”
“你手机响了。”
是严母,“言言,现在好不好啊?”
严言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来,“好啊,我挺好的,中午回去看你们。”
“傻孩子,看我们干什么,你好好待在小歌那儿,千万别回来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严言立马挂了电话,起身去了卫生间。
严歌奇怪的看着她,不一会儿她从卫生间出来站在她面前说:“我好像怀孕了。”
她很平静,是经过震撼后回归的平静,手抚着小腹,是和严歌说,也是在跟她自己说。
倒是严歌傻眼了,站起身来,嘴巴张张合合,“怀孕了,陈景行的,他知道吗,怎么办啊?”
“我立马给他打电话,你等着啊,千万别动。”
严歌大严言半岁,自小受尽呵护,虽说离过一次婚,也没受什么大的委屈,此时反倒急急忙忙地找手机,“我手机呢,刚刚我还看天气预报呢。”
严言看了一眼她,“在你手里呢。”
严歌点点头,“哦哦,你等我一下。”
“严歌姐,我还不确定。”她说:“先别告诉他,尤其是这个时候。”
严歌拍拍自己的脑袋,开始穿外套,然后拿出一件长款羽绒服来披在严言身上,说:“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严歌个子比严言高大半头,穿上她的羽绒服,像小丑一样,挪动起来都不方便。严言为难的看着她,严歌坚持就这么拉着她走,严言无法只得这么跟着她。
严歌开车很快,即便是中午高峰期,严歌依旧开得很快,好几个转弯都挂的二档。
“严歌姐,不着急的。”
严歌点点头,继续踩下油门。
时间不紧张,她不上班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严歌有些不知所措,只有集中精力开快车才不胡思乱想。
“要是怀了怎么办?”
严歌问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生下来,或者打掉。
经过南城市中心的广场——阳光广场。
阳光广场是南城市最大的商业区,周围都是购物中心。振兴煤矿组织旅游那次,陈景行就是带她来这里买衣服。
他喜欢她穿裙子,纯色的裙子,最好是白色或者浅蓝色。
他想要个女儿,像在广场上安静涂陶瓷玩偶的女孩子一样。
严言歪着头,胡思乱想。
她说:“我和陈景遇还是夫妻关系,至少法律上还是。”
这个孩子的到来,太不是时候。
到医院时,挂号的工作人员说:“十二点了,妇产科医生休息呢,两点半以后再来吧。”
她们往外走时,挂号的小护士喊了一嘴:“做B超前记得憋尿。”
小护士看着她们走出去,旁边年长的一位说:“刚工作都像你这样,热心的很。”
小护士笑笑说:“就顺口,要是排了小便今天就白来了。”
“做B超前还得憋尿啊?”
“穆医生!”小护士兴奋的喊了一句,“当然了,膀胱里积蓄足够的小便才能检查清楚。”
穆安良点点头,笑笑说:“行,长见识了。”
说罢他便离开了。
年长的护士说:“你们小姑娘见了穆医生就犯花痴。”
“是他先和我说话的呀,我总不能不理人家吧。”小护士喜滋滋地说。
“穆医生年纪轻轻就是心内科的副主任,人能不知道做B超的注意事项吗?”年长的护士摇摇头,笑笑这小姑娘被穆医生唬了。
一到两点半,严言就过来了。
妇产科的医生还在休息,她就坐在妇产科那层的楼道里等通知。
时不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闹声,家长细声细语的哄着,只怕吓到孩子。
为人父母大多如此,对待孩子尽心尽力只担心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可对父母却是相反。上午若不是母亲打来电话,只怕她都忘记和家里报平安了。
那旁陈景行已经找了穆安良过去。
“证明呢?”
穆安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打笑道:“我这算不算知法犯法。”
陈景行瞥了他一眼,“我需不需要再开具一份证明,证明我是他的监护人,合法监护人。”
穆安良坐下说:“军儿,来倒一杯热水,热乎乎的。”
王军闻言倒了一杯冷水放在他面前说:“穆医生,我们还很忙,现在手里还有四十九条人命呢。”
“没事儿,你别怕,当年你在牢里挺行的啊,出来怎么变怂了?”
陈景行说:“一会儿你还得帮我个忙,把这个送到法院去,申请婚姻无效。”
他站在窗边,打开了窗户,风吹着桌上的文件来回翻页,他说的话穆安良听得不是很清楚。
“你大声点!”
陈景行走到他面前,说:“把这些东西送到法院,申请婚姻无效。”
穆安良说:“无效?”
“《婚姻法》规定:婚前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婚后尚未治愈的,缔结婚姻无效。”陈景行说出来,像松了口气。
结婚前,他找人盯着严家就是防止严家接触到懂这方面的人害的他功亏一篑。
穆安良:“艹!跟你这种人相处太可怕了,想当大哥就违法,想当人男人了就标榜自己守法,陈景行,以后咱俩少往来。”
陈景行:“少来,你怕我?对女方造成的损失我们陈家可以进行赔偿七十万。”
王军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七十万——正好是严家欠的钱。
穆安良起身把文件夹重新放回公文包中,“算你还有点良心。”
穆安良挑眉一笑,“我大发善心,再送你一个消息。”
“什么?”
出口才发觉自己嗓子喑哑,陈景行隐约感觉到有些事情要变得不一样了。
“她去做B超了。”
陈景行一怔,听见穆安良笑说:“我看她那样子,面色红润,身子疲乏,应该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