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1 / 1)
连续下了几日的暴雨,S省各地的高速纷纷禁止通行,自卸车在煤矿外排队从郊外几乎排到县城。各个都是满载,偏偏都无法通行,有的司机直接在车上吃住,随时等着暴雨停了能出省售煤。
振兴煤矿夜夜灯光闪耀宛如白昼,陈景行忙得脚不沾地。
王军代表他去省城开会,回来就直冲他办公室,“让我喝口水,渴死我了。”
陈景行扔给他一瓶水背过身去看窗外的长龙。
“下达死命令了,要整顿合并煤矿。”王军站在他身旁汇报省城开会的情况,窗外长龙蜿蜒不绝,一时连个尽头都看不到。“我去找那个老家伙,他闭门不见客,在家养病呢。”
“果然如此,以前夏天这样的情况也有过,高速不会封这么久,这次倒是连公路都在严查大车了,这次是动真格了。老家伙是在暗示我们呢。”
王军诧异,“公路也封了?”
陈景行笑笑说:“没封,查超载。”
他的笑意味深长,王军看了直喊操,“查超载和封路有什么区别,谁的车上路不超载,赔本的买卖谁做?这是明摆着闭上门整顿了!”
“谨慎行事,应该不出几天就有人来查了。”
“我们怕什么,整个南城就没有一家煤矿像我们正规了,光把井底下那套设备拿出来,就能堵上他们的嘴。”
陈景行:“进口煤质优价廉,国内煤炭市场衰败是迟早的事情,设备代表不了煤质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既然开了这个头,政府就不可能毫无作为,说不定合并只是个幌子。”
“难道......要控股?”王军喊道。
“有可能,可能性很大。”
王军踢了一脚墙,一拳砸上玻璃,玻璃颤颤巍巍的,几乎摇摇欲坠。
陈景行的办公室很简朴,那把真皮椅子还是体检检查出陈景行腰椎不好是王军非要添置的,办公桌是振兴开创时穆安良送过来的,说是这种木材可以安神,缓解陈景行失眠的毛病。
陈景行听了摇头大笑,在这种桌子上办公,穆安良是想看他懈怠工作的样子吧。
“真他妈恶心,当年不分青红皂白就判刑了,法院都没开庭。好不容易熬到出狱混出点名堂就要控股,大笔一挥振兴就变成国有。”王军嘶吼着,“老婆孩子丢了,连这点基业也要飞了。”
陈景行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得太远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挑不出我们的错来就没办法,知道吗?”
“我就是气!”王军突然想起来,“哎!今天你不是要去离婚吗?”
“嗯,一会儿去。”
“陈哥不是我说你,儿子不是你的,你养了这么多年仁至义尽,也就你老婆给你戴了绿帽子还送房送车的。”
“你怎么跟个怨妇一样,滚远点儿,有空去井下转转。”陈景行踢了他一脚,“还有,去医院把严家父子俩的医药费付了,再找两个看护。”
王军在门口顿住,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陈哥,就算你和肖雨婷离婚了,严言你也不能碰。”说完王军又觉得自己说的狠了,赶忙加一句,“其他人随你便,那谁新娶的小老婆你要想要,我今天晚上也给你抢过来。”
雨还在下着,丁香花和潮湿泥土的气息扑入鼻中。陈景行看着王军,脑海里早就浮现出那样一幅画面。
黑色的风衣散落在她的身下,与风衣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她白皙娇嫩的皮肤,眼睛里泛着水光,睫毛扑闪扑闪得要把他的魂儿勾进去。
背上被她抓得伤痕还在隐隐作痛,陈景行摆摆手,脸色陈郁,“去你的吧,少管这些事。”
十一点陈景行约了肖雨婷在律师事务所见面。
陈景行到的时候,肖雨婷已经在会议桌一侧坐好。
“不错啊,春风满面的。”肖雨婷戴着墨镜,长裙侧摆叠在椅子上,妆容精致丝毫不像一个孕妇,还能谈笑风生。
陈景行笑道:“果断点,还想要什么就直说。”
“陈景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离了婚就能和那个骚货在一起吗,每天装装可怜,摇尾乞怜的样子你也不嫌恶心。”
陈景行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墨镜遮住了大半部分,可他良好的视力还是足够可以看清楚被掩藏的狰狞的表情。
事到如今,陈景行很想问一句,和他在一起,她到底得到了什么。摇头一想,他没说出口。他只是轻轻的,很慢很慢地说:“比不上你。”
肖雨婷偏过头去,攥着拳头说:“那也改变不了我是你孩子的妈的事实?”
“你想看亲子鉴定吗?”陈景行说:“百分之百排除父子关系,百分之百。” 他说得很慢,慢到每个字都能让她透着墨镜看清楚他的唇型。所以即便是她脑袋一片空白,还是看清楚他说得是什么。
肖雨婷摸着肚子说:“这个是你的。”
陈景行来了兴致,坐到她旁边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猜,我有没有生育能力?”说罢他笑笑靠回椅背上,玩笑地看着她。看得她有些心慌,他在性事上索求不多,次次都是点到为止,入狱前就算得上隐忍克制,出狱后更是忙于打拼,夫妻见面的时间少,他也很少动她,最近的一次还是他醉酒她主动的。方志明曾不止一次说过陈景行在这方面肯定有问题,肖雨婷每次都信誓旦旦的反驳。
可陈景行这么一说,她反倒不知道是真是假了,毕竟没有男人会主动承认这种事情。
看着她双眼放空,陈景行把律师招进来,律师反复问了几遍肖雨婷还有什么异议,肖雨婷都没什么反应。
陈景行说:“如果没有异议就签字,我很忙。”
恢复清冷的语气,让肖雨婷一凛,拿起笔的手已经伸往纸张上,临动笔那一刹,她却跟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陈景行敛起笑意,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并非没有感情,年少时的憧憬和失意纷纷被一个漂亮大方的姑娘填平,以为从此人生就是圆满,谁能想到天灾人祸一场悲剧发生在他身上,徒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挑起整个家庭的担子。后来他想方设法弥补她青春年华的苦痛,到头来却发现感人肺腑的等待后是整个家庭对他的背叛。
陈景行起身,拍拍肩膀上的灰尘,也转身离去。
出来了才觉凉意,冷冷清清的街上落满了梧桐叶。
马上就是年底,若是高速还是不准大车通行,今年的年南城人是不用过了。
接下来一个多礼拜,严言都没有见过陈景行。
严父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严越还在观察期。严言在林彩月处借了一辆电动车,陈家严家医院三点一线来回奔波还算方便。
这天严言去医院给严越送补汤,病房里站满了人,水果花篮摆了一地。
严言不认识这些人,严越言辞恭谨,瞧着倒是像振兴煤矿的员工。
严越倚着枕头坐着,见严言愣着介绍道:“姐,这是我们人事科的科长李科,领头崔工,这边是和我一起工作的蔡洋,刘承磊.......”严越指着严言书说这是我姐。
严言扫了一眼,□□个人,这间病房顿时显得拥挤非常。
在严言看他们时,李科长也在暗暗打量严言,陈景行亲自到的人事科嘱咐他严越病假期间工资照算且发放补助,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严越的姐姐是陈景遇的老婆。以陈景行的为人,能对弟媳妇的家境都如此照顾,可看出严言做事手段非同一般。
严言冲他笑着点点头,招呼他坐下。
倒让李科长有些发愣,温和无害,他只能用这四字来形容她。
咖啡色风衣和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帆布鞋,倒更像一个在校的大学生。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显,笑着坐下对其他人说也坐下。
“严越踏实肯干,是我们的主力,这次请假就好好休息啊。”崔工笑眯眯的说着,只盼着严言能在陈景行面前美言几句。
李科长点头称是,“陈矿很看重你,经常提及你,说你可塑性很强,你这次出事儿他也刻意交代我好生安排。”
严越看出来了,这些人是冲着他和陈景行的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关系来的,他偷偷看了严言一眼,她站在床侧低着头一层一层打开保温筒充耳不闻。严越又转过头去和这些人客套寒暄,说都是李科长和崔工看得起自己,他本事不大,有劳在座各位关心,这份情他记住了。
李科长摆摆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外人说的那些话就别说了。”
严越笑笑继续道:“说实在的,趁着这次病了,我想了不少,本想等好了就回矿上辞职。”
“这说得是什么话,干得好好的辞职做甚,陈矿看重你,你前途不可限量。”
严越很坚持,那些人兴致盎然地来,走的时候脸拉得老长。严言把他们送出门给严越准备换洗的衣服,严越在低气压中把补食吃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