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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二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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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暴雨倾盆,即便带了一把雨伞道医院时还是被淋得湿透了。

严歌和严母守在手术室门口,严言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往里面走,每一步都走得很重。“我爸怎么样了?”

“肚子上被捅了一刀,没有生命危险。”严歌把她身上的风衣披在她的身上,“你跟我去车上换一身衣服吧,着凉了谁照顾二叔和严越。”

严言身上衣服单薄,严母也催促她去换衣服。好在严歌平时就有在车上准备衣服的习惯,身材接近,严言穿上也合身。

等回来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严母坐在长凳上,鬓间又多了些白发。严言坐在她身旁让她靠着。

不一会儿,严母缓缓开口,“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急着想让你嫁出去,要不是我相信小广告借高利贷,咱们家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严言诧异,“借高利贷?”

“我们想把钱还给陈景行,让你和陈景遇离婚,我无意中看见小广告小额贷款利息为零,就和严越商量着贷一笔钱还给陈家。”

“贷了多少?”

“五万。刚拿到钱严越就去陈家讨要说法,可没想到你们出去了,就剩下陈家不管事儿的二老,时间越长利息越多,现在加上利息我们要还十三万。”严母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你爸和严越想拿着这笔钱先把你的事儿解决了再说其他的,可是那些人一个月不到就来家里砸东西要钱。”

“高利贷拖得越久,利息越高,我在陈家好好的,他们怎么那么傻!”严言偏过头去,不想让严母看见她通红的双眼,“严越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

“之前严越本来已经出院了,那些人又找上门来,现在也在医院,三楼302病房里。”

严言问:“那报警了吗?”

严母垂着头手掌交叉放在脑勺后,闷闷的嗓音在寂静的过道里格外清晰。“那些人手上都沾过血,混黑道的,报警有什么用?认钱不认人!”

这是一家新型医院,设施齐全,地板格外洁净明亮。地板上映出严言的脸,有点憔悴。

上天好像不停地再跟她开玩笑,一个接着一个,打得她措手不及。每当事情稍有转机,迎接她的便是更大更多的苦难。

“陈景行那个狗东西,这件事肯定少不了他添柴加火!”严母愤愤然,握成拳头微微颤抖。

严言笑笑说:“他现在哪有闲工夫管这些,他自己都一堆事。”

肖雨婷不肯和他离婚,称肚子里的孩子是陈景行的,如果离婚便堕胎让他后悔一辈子,甚至要和他对薄公堂。

“那些人来家里的时候说,去求陈景行什么问题都好商量,总跟他有关系吧。”

严言没吱声,起身去三楼看严越。

严越正在看书,半倚着床头,右腿被支架吊起来,头上裹着纱布。

严言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她知道严越此时无心看书,很长时间都不见他翻页。他从小不喜欢读书,每每想掩藏心里的焦急苦闷时才会捧一本书打发时间。

她推开门进去,严越抬头望了她一眼,没有惊诧,意料之中的无奈,他拍拍床侧说:“姐,你来了,坐。”

她点点头坐在他身旁问:“疼不疼?”

严越说:“还好,已经不疼了。”

“不是说只断了肋骨,怎么腿也......?”

“被推了一下,不小心摔骨折了。”严越笑着说,“没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不想让她继续问他的伤势,还用头拱拱她的肩膀,借机岔开话题:“姐,你知道了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他知道严父出事和自己一出事,严母必定会通知她。

严言说:“嗯,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万一你和爸有什么好歹,让我跟妈怎么办?”

严越从枕头下拿出一张卡来交给她,对她说:“姐,你听我说,这张□□里面有四十万,把这个还给陈景行,和陈景遇离婚,钱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你别担心。”

“你怎么解决?每个月赚的死工资,不吃不喝多少年可以还得清,冯欣和昊昊都得靠你生活,还有爸这次受了这么多苦,你跟我说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

严越坐直,认真地说:“靖珩哥托人从银行贷了一笔款,先把高利贷还清,煤矿的工我也不做了,以后我跑大车运输,每个月保底收入都在一万五。”

严言站起来,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窗外雨滴打在她的脸上,冰冷冰冷的,比她来时还要冷。她转过身说:“严越,你看外面的天气,风雨交加,跑运输这样的天气你也得上路,昼夜不分的都在路上。这些都是后话,你要跑运输,首先车呢?现在一辆差不多的半挂自卸的大车都要三十万出头,你才二十出头,就因为我背负七十多万的债务,那我究竟算什么姐姐?”

严言以为她说这些话时会悲痛不已,会边哭边说,可能还会大哭大吼。可是她没有,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冷静,每个字都在脑子里盘旋循环,连声音都比以往更清冷。

她苦笑,生活总是一遍一遍提醒她有多狼狈,一时一刻都不让她忘记。所以现在,她说这些话时,也只是觉得天就是稍稍倾了一点,离塌下来还远得很。

“你也说了,我才二十出头,年轻就是资本,如今煤炭市场新兴,跑运输稳赚不赔,对于跑运输来说,七十万不算什么。”

严言走到门口时说:“重点不是你跑运输,而是我不能自私到让你为了我背负那么多不属于你的重担。严越我说过,我是姐姐。”

说罢她就离开了,黑色风衣的衣摆随风轻轻摆动,摇曳成一株黑色的花朵。

严言下楼时,严父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脸色很苍白,身体并无什么大碍。

那天晚上,严言在严父床前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等严母带着保温桶过来她才走。

在南城绕了一圈,买了很多菜,将近十点半才回到陈家。

陈母脸色很不好,黑着一张脸问她大晚上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出去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严言说严父和严越都住院了,她心急就跑出去了。

陈母脸色才好些,依旧嘱咐道:“下次有事说出来,大晚上把陈景遇扔下,你倒也放心。”

“知道了,我做午饭,一会儿还要给大哥送过去,刚才打电话又说了一遍。”她撒谎了,陈景行根本没打过电话,可目前的情形,只好把他搬出来。

陈母果然笑嘻嘻的说:“好,你赶紧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做的多一点,花样多一点,让景行多吃点。”

严言点点头说好。

其实陈景行虽说让她给他做一份午饭,她完全可以做好让司机送过去。可是她没有,她要亲自送过去。

根据近几日的陈景行的举动,她丝毫都不怀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距离煤矿越来越近,严言越发知道,她没有退路了。

她到时,陈景行正在开会,她抱着保温桶保温盒在他的办公室等。不一会儿,散会了,脚步声迭起,终于陈景行推门而入。

陈景行看见她时,脚步顿了一下接着走到座位上坐下说:“来了。”

仿佛热络熟悉的亲友,语气自然,他边整理资料边问:“做什么好吃的了?”

“米饭,蒜泥藕片,红烧茄子,东坡肉,还有豆腐鲫鱼汤。”

陈景行笑笑说:“荤素搭配,挺不错的,比灶上的好多了。”

严言:“嗯,你多吃点。”

陈景行做到她身旁,严言递给他筷子,他打开餐盒,鱼汤香味顿时弥漫在整间办公室里。陈景行说:“你也吃,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我不饿。”

“到吃饭时间了,不饿也得吃。又不是小孩子,过来人以真实经历告诉你胃疼的感觉不好。”

严言说:“你吃吧,我有话要说。”

陈景行放下筷子,“那你先说,等你说完了,我再吃。”

严言说:“一会儿冷了就不好了,而且你吃饭时,我才能说出来。”

“行,你有什么话,说吧。”

他吃饭很快,大口大口地吃,咀嚼地很快,一心一意盯着桌上的菜,筷子不停地在夹东西。

严言把头别过去,不看他。“给我七十万,我就跟你。”

“嗯?”他顿了一下说:“再说一遍。”

严言说:“给我七十万,我就跟你,随你怎样都行。”

“因为你爸和你弟?”

“你知道?”严言诧异地看着他,“是你做的吗?”

陈景行倏地笑出声,把筷子放下,脸凑到她跟前说:“你猜是不是?”然后立马又拉开距离,“我很好奇,换了其他人,你也跟吗?七十万就行了?”

严言偏过头去说:“跟,只要给我七十万。”

“是吗,原来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啊。亏我还白费心机,早说大家皆大欢喜!”说着他一扬手,整个桌上的东西被扫落在地,鱼汤溅到她小腿上还是温热的。

陈景行突然靠的她很近,一把抽了她的腰带,在她耳边说:“从进门开始,我就想这么做了!”

她身上还是严歌的黑色风衣,如瀑布似的黑发散在脑后,他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移不开眼睛。

“门没锁。”

“没人敢进来!”

窗外阳光刺眼,暖洋洋的,严言仰头望着,风衣被脱掉,身体却很冷。

陈景行把她压在沙发上,大手在她的胸口摩挲。

沙发很小,他单腿跪在上面亲吻她的脸,吻她的脖子,吻她的胸口。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纯粹的香皂味道,还有男人的汗味,交织在一起。

他的力气很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把扯下她的裤子。

陈景行大手掐着她腰,严言很瘦,腹部平坦光滑,陈景行把头埋进她的怀中一寸一寸挨着亲过去。

她只能看得见他的发梢,她闭上眼睛,所有的知觉都失去了。只能闻到他的味道,鲫鱼汤的香味,还有红烧茄子在空气里甜甜的气味。

风扬起窗帘,或许还有丁香花浓郁的香味。

那个正午,一切都是有味道的,纷繁复杂的味道。

他进入她的时候,她问自己不是他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

似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她来这里的途中,羞耻的发现她的心情偷偷藏着一丝喜悦,突然多了一个刻意接近他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不知道,鲫鱼是她自己剔的,因为觉得水产市场剔的不干净。她从陈家一路抱着这些来这儿,只怕洒了凉了。

他身材高大,吻着她的额头,她的鼻子抵在他的肩上,有点疼。

“你真让我失望。”

方才被撕裂般的痛,也比不得这句话让她痛。

让一个人对她失望了,在她受委屈时挡在她身前的人,会笑着对她说不必忍耐的人,此时跟她说,他对她失望了。

失望便失望吧,反正谁都好不过谁。

她明码标价把自己卖给了他,他也差点害得她家破人亡,谁也不欠谁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起身穿好衣服,出门前说:“直接走就行,不用收拾了。”

严言从煤矿出来又去了一趟医院,严父精神好很多。他倚着枕头见她进来笑着说:“吃饭了吗?”

严言说:“吃过了,您吃过了吗?”

“吃了,臊子面,臊子挺香的,要不再让你妈去给你打一份,你最近都瘦了。”

“你看你这脸色蜡黄,这两天累了吧,你回去休息吧。”

“嗯,我就是想来看看爸,那我走了,晚上过来。”

“严言”,严父叫住她,“严越给你的卡你拿着,你别想那么多。”

“钱已经还了,以后也别说让我和陈景遇离婚的话,这辈子就这样了。”严言回过头去说:“我现在挺好的,真的。”

她离开的时候微风清凉,梧桐树叶落下,随着她的衣摆摇曳缓缓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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