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翩翩少年郎（二）（1 / 1）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路上的车很少，回程比预计顺利得多。
尽管被耽搁了一阵，但当凯奇坐在他房间里那把舒适的椅子上时，也不过刚刚午夜。
可他泡好的茶还没送到嘴边，房门就在被推开后，敲了一下。
“你怎么还没睡？”凯奇皱了皱眉，看向踟蹰着蹭进来的凯文。
凯文胯上挂了条篮球短裤，少有地套了件T恤衫。
自从开始蹿高了个子，这家伙就迷上了健身。也是怕他练歪了，练死了肌肉，凯奇特意给他找了健身教练。几年下来，虽然只有十六岁，这家伙的肩膀，胸肌，腹肌就已经练得小有模样了。他自己也很得意，所以只要不是冷得受不了，他就总是要晾着那身肌肉到处炫。弄得老妈拎着衣服追，老爸骂他“卖猪肉”。
今天怎么低调起来了？
“明天是周日，不用早起。”凯文嘟囔着，一屁股坐在了凯奇的床上。
“就这么等不及啊？”凯奇轻笑着，犹豫一下，还是起身拿出游戏卡带，扔给凯文。
“多谢哥。”凯文一怔，下意识反手接了，低头翻弄着看了看，却没有露出往常会有的欣喜与雀跃。
“怎么，买错了？”凯奇有点没底了。
“没错，就是这个。”凯文还是低着头。
“那你是怎么了？”凯奇坐回椅子里，又拿起茶杯，“昨天你期中考的最后两门考砸了？”
“没难度，洒洒水啦。”凯文摇头。
“你别招积！上次月考你就不如信仔，害我都要听老爸念，说我带坏你！”话虽如此，凯奇还是对这个弟弟有信心的。
“那是因为有职业联赛，我没顾上！”果然，凯文又梗起了脖子，满脸的不屑。
“好！那你今天怎么头耷耷的？”凯奇慢慢喝着茶，看着凯文。
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分明是有话要讲。既然肯来，就肯定会说。所以凯奇也不着急逼问。
凯文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望向凯奇，“我今天，和学姐，那个了。”
凯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一口水差点没咽错了地方。
“在哪儿？”凯奇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走过去关上虚掩的门，才沉声问。
“我房间里。”凯文直直地看着凯奇。
“那个长腿学姐？”
“嗯。”
“那……那个女孩子愿意么？”凯奇觉得还是得先搞清重要状况。
“是她来找我的，非要和我一起打机。可她太笨，总是拖我后腿，我叫她一边看着去。她就趴在我背上看，后来，她就……”凯文搔了搔头，像是有些难为情。
凯奇悄悄舒了口气。
这个精力旺盛得出格儿，创意无限且不带重样儿的弟弟，从小就没断了找麻烦。哥儿俩分工明确：凯文敬业地惹事，凯奇尽职地善后。直到这两年，凯文渐渐懂事些了，凯奇才从不分昼夜的严阵以待中解放了出来。
虽说凯文的年纪还小，但两情相愿就好。那个学姐比他大两岁，也算是成年了。
大概这次是凯文被她带跑了吧？
可转念间，凯奇也对自己这心安理得的偏袒觉得赧然。
盯着凯文，凯奇忽然有些感慨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凯文刚刚出生时，他怎么也不肯相信那个暗红色的，满是褶皱的小苏虾会是他的弟弟！他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弟弟？！
他也记得凯文刚刚被从医院带回家，当他忍不住用手指去碰触凯文那被口水浸得红嘟嘟的，不停一抿一抿的，仿佛吹弹得破的嘴唇，而手指被凯文的小手一把攥住的刹那。他那时就在心里发誓，这是他的小弟弟，别人都不能碰他！作为大哥哥，他要尽自己的一切去保护他，去照顾他，一辈子。
而现在，他不再是个小弟弟了。稚气未脱的脸上已经开始呈现属于男人的棱角和属于那个年龄的，青涩的桀骜和张狂；他只比自己矮半个头，不要多久，就肯定能超过自己了。从身形上，不认识的人完全可以把他当作成年人。
而发生他自己身上的变化又是什么呢？
难道，他是老了么？
可他也不过二十五岁啊。
也许老的不是身体，而是他的心了。
“哥……”凯文嗫嚅着，似乎有些懊恼。
“怎么，出糗了？”凯奇回过神来，看着他笑。见他坚定摇头，心里便一动，走过去，撩起他的T恤衫，看了看他的背后。
“损仔，要不要这么猛啊？”凯奇笑出了声，一巴掌拍在凯文的腰上。
凯文被他拍得身子一挺，忙不迭地把T恤衫拉了下来。
“有没有做措施啊？”凯奇坐回椅子里，问得不抱希望。
而凯文居然点了点头。
“你从哪里弄到的？”凯奇诧异了，这个弟弟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凯文回手指了下他的床头柜，“那次你教过我，看到你把剩下的都放那里了。”
凯奇歪头想了想，那应该是几年前，凯文有些惶惑地跟他说了他早上的发现以后。也幸亏是他的未雨绸缪做得早。算来，应该还没有过期。
“做也做了，爽也爽了，你怎么还这副样子？”凯奇觉得还是先问明白了再劝诫他不迟。
“学姐，她不是第一次！”凯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的？”凯奇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他郁闷的是这个，“那又怎样？”
“人家说第一次会流血的，她没有！可她又不承认！”凯文嘟着嘴，“那我不是吃亏了？！”
凯奇暗笑着摇头，看来是时候要和他好好儿谈一谈了。
他把椅子拉到床边，和凯文面对面坐了，两肘撑在腿上，定定地看着他。
“第一次当然很宝贵，要慎重，因为那责任也很重大的。由于很多原因，不是每个女孩的第一次都会流血。但只要你们是真心喜欢对方，就不应该纠缠这些事情。懂了么？”
“那她不是第一次，我就没那么大责任了？！”凯文倒是很会开解自己。
喜欢是有的，不然他不会允许她贴近自己的周边。但有多喜欢却谈不上，今天的事更多的还是好奇和冲动。现在再加上凯奇的劝慰，他也就释然了。
“如果你以后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子，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可她却因为你不是第一次就对你不负责任，你会怎么想？”凯奇仍是看着他，“男人，就应该保护，爱惜他喜欢的女人，就应该对她负责。就算你不爱她了，要离开她，也要和她说清楚。你可以不再爱她，但不能不尊重她，更不能故意伤害她。”
“又不是断手断脚，我怎么知道她受没受伤害？”凯文还是似懂非懂。
“将心比心吧。如果你不愿意别人那样对你，你就也别那样对别人。”凯奇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凯文容易理解的方式。
“那，是不是她不恨我，就是没受伤害？”凯文眨眨眼，很快得出了他的“理论”。
“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吧。”凯奇在心里暗暗叹气。
以凯文现在的心智，他理解不了那种流不出眼泪的痛苦，那种没有恨的绝望。
那样的伤才是忘却不了的痛，是永远无法愈合的。
作为兄长，他倒是希望凯文永远没机会懂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