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翩翩少年郎（一）（1 / 1）
雕琢，对玉而言，无疑是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而蜕变之后的璀璨，是坚忍的回报，还是迷失的开始，也许只有它自己知道。
这是关于凯奇的一段番外，时间追溯回1997年。
（正文结束时间是2013年底。凯文在番外里还只是个十六岁的熊孩子）夜，在轻佻跳动、明灭的幻彩霓虹里奢靡着，沉醉着。
雨，已经停了，只留下暗红的天空俯视着湿漉漉的街道，欣赏着浅薄积水上反映出的迷离。
人，仍是行色匆匆，奔赴着有谓或无谓的约会、应酬。
刚刚从九七金融风暴的蹂/躏下获得喘息的“羔羊”们不约而同地寻找着暂时摆脱压力、忘记烦恼的发泄方式，尽管只是暂时。
站在酒吧门外，邵凯奇摘下眼镜，习惯性地擦拭着因濡湿突袭产生的雾气。
他微眯着眼，那往日里清朗如静川明波的眸子，在浮华喧嚣的夜色映衬下，反而笼上了一层别样的萧索和倦怠。
仰头深吸了一口饱含潮湿，混杂着各种夜狂欢暧昧韵味的空气，举起的手略事犹豫，但还是滑进了衣袋里。
凯奇的视力不需要眼镜。
一直带着是因为有人说过，他的眼神太清澈，又太锋芒毕露，而这种违和又太吸引，太性感了。
作为男人，被冠予性感让他有些无奈。难道他的身上就没点别的优点？他的努力，他的坚持，他的付出，就那么容易被忽略么？
可不被忽略，他又得到了什么？
现在，锋芒已经被他收进了心里。
他，不再需要用眼镜做掩饰了。
就从今天开始吧。
凯奇看看表，无声地叹了口气。
心里的郁结和闷痛不是这一口气能吹掉的，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随着朋友们来酒吧是个错误。
今晚，他不需要酒精，只想安静。
现在时间还早，过了关，再回到春城也就将近午夜。
还是回去吧。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他的人了。
这次过来的事情已经了结，而且凯文要的游戏卡带也买到了，现在就放在他的车上。
凯奇本来不想答应他，怕耽误他的课业。可到了这儿，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卡带，眼前浮现着那小家伙乞求、期盼的眼神，他就又很没原则地屈服了。
上次那盘他只用三天就打了通关，希望这次可以拖住他久一些。不过，最乐观估计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他就又有了向同伴们炫耀的资本了。
想到这个弟弟，凯奇的嘴角不禁浮上了笑意。
“先生。”一个怯怯的声音。
凯奇稍微一顿，仍是继续沿着斜坡向上走。
他没兴趣那些“搭讪”。
“对不起，先生。”声音追了上来。
凯奇不得不停下了脚。他被扯住了。
有些愠怒地，他回身后望。
眼前的女人，不，应该是个女孩，也正有些胆怯，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对不起，打扰你。”女孩嗫嚅着，“我的包丢了，什么都没了，能不能借你电话用一下？我想打给朋友，让他们来接我。”
凯奇环顾了下四周，街上的人不少，但大多忙着寻找中意的酒吧或是打电话呼朋引类，不像是有什么同伙伺视在附近等待“接应”。
他又上下打量着女孩：女孩子的年纪不大，好像还是学生，一身白色的短恤、短裙让她看上去很干净，却也让她还未完全消退的婴儿肥更明显了，有点肉团团的。因为站在下坡上，她连凯奇的肩膀都不到，此刻低着头，更像是个翘课被捉到的学生妹。
小小年纪就来这种地方混，凯奇摇了摇头，但还是把电话递给了她。
“多谢，多谢！”小姑娘有些大喜过望地接过来，匆匆忙忙开始拨号码。
凯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挪到街边去打。
小姑娘先是一愣，继而才意识到她还站在街道中央，已然成了人们侧目的“路障”。
电话应该是打给她好朋友的。
小姑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悲愤交加地讲着前因后果，外带撒娇抱怨，就差哭出来了。
凯奇只好等在一边，点燃一支烟，耐着性子等。
不用三十秒就能搞定的事，她足足讲了三分钟。
那个好朋友的家境似乎不错，还有专职司机伺候，很爽快就答应了。
估计这又是个由任性娇娇女组成的“姐妹淘”，平时一起疯，有事了就互相照应，互打掩护。
大概是被问到见面地点，女孩无助地看向凯奇。
凯奇告诉了她街道的名字。
女孩手捂送话器，有些犹豫，求救地看凯奇。
也许是不想让对方知道她来了酒吧街？
那当初来的时候怎么不想？！
凯奇又是摇头，找了个最近的地标告诉她。
收回电话，也接收了女孩的感谢，凯奇转身要走，女孩又叫住了他。
她竟然不知道那个地标在哪儿。
凯奇真是无语了，这是不是本地人啊？
他试图讲解道路的努力在女孩一片茫然的眼神里瓦解了。
把女孩留在地标下，凯奇便去取他的车了。
中环就是这样怪异，白天拥挤喧嚣，但到了晚上，就有不少地方静如鬼城了。
深秋的雨又开始不紧不慢地下了起来，虽不太阴冷，但胶着黏人。
凯奇开车转过来的时候，那个女孩果然还瑟缩着站在空无旁人的小广场里，如同一只洁白的小羊羔徘徊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心头滑过的不忍让凯奇在不自觉间停了下来。
待到看清摇下的车窗里坐的是凯奇，女孩从最初的惊恐一下变成了雀跃，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路跑过来，肉球儿一般砸进了车里。
“你这车子怎么怪怪的？”女孩打量着他车里的空间，好奇地问。
“大陆那边和这边的位置不一样。”凯奇拍了下方向盘。
“你是大陆过来的？一点也不像啊！”女孩有些意外。
凯奇点了头，也不想和她多说，“送你去个热闹点的地方等，你再通知一下他们。”
女孩摇头，“就这里吧，我朋友家不太远的，可能快到了。”
“小姐，这里不能停车，我会被抄牌的。” 凯奇故意探头左右看了看。他只是不想被过多纠缠。
“那我们转个圈吧。坤伯到了，让他们等我们！”女孩像是怕被再次丢下，双手死死抓着副驾驶的座椅垫，打定了主意赖在车上。
凯奇叹了口气，暗怪自己多事，这个麻烦还甩不掉了。
“我们不认识，上我的车子，你就不怕碰到坏人啊？”
女孩使劲摇了摇头，一脸灿烂的笑容，“不会的。我看人很准的。”
凯奇悄悄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看不准谁想拿你的包呢？
“我叫许晓筠，朋友们都叫我朱恩，你叫什么？”似乎是觉得自己安全了，女孩对凯奇开始发生了兴趣。
凯奇没心思和她互相介绍，用下巴示意了下放在车上的电话，“你问问他们到哪里了，我好决定这个圈绕多远。”
“你是在这边做事吗？你穿得这么隆重，是参加酒会？”女孩看都没看电话，只是盯着凯奇上下打量。
“我是来结婚的。”凯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啊？！”女孩一下子委顿了，口气里有了明显的失望，不过，她也没放弃，“不对啊！刚结婚，你怎么不和你太太在一起？你的婚戒呢？”
“总有些三姑六婆的姐妹淘，啰嗦没个完！弄坏了，去修理了。”凯奇冷冷地拉着长音。
“哦。”女孩完全没听出来凯奇的暗讽，“可新人为大。你这是要自己回家么？”
“我来取车，带她回我上边的家。”凯奇索性一装到底。
“真是抱歉，在你的新婚之夜给你添麻烦了。”女孩这回是彻底相信了，“那，告诉我你的名字总可以吧。”
“雷锋。”
“啊，雷生！”女孩热情地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