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救赎（五）（1 / 1）

秦艽记得，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

月亮是上玄月，弯弯的，柔和的白色，柔和的光芒。

十七岁的少女和十九岁的少年肩并肩躺在穹云山顶的一棵树上，月亮照在他们身上，像凝住了时光。

每一次，每一次和苏合在一起，秦艽都会想起永远这个词。

明明是那么虚幻的一个衡量长度，她从来都不敢想。

可是偏偏是苏合，和他在一起，便会觉得永远真的很容易。

他们谈的是一个被遗忘了一年多的话题。

“当初你赢了我，我还欠你一个愿望，”少年微微侧过头，轻轻的笑——他现在看到秦艽已经不会脸红了。

“唔……我还没有什么愿望，这样吧，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的心愿能够实现，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苏合很认真地想了下，他一直都是这样，在很轻松的时候偏偏很认真地对待——可是秦艽偏偏很喜欢他的这份认真。

“在进入穹云山庄之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进入穹云山庄，现在嘛……”他顿了下，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秦艽，“我希望我在乎的人能好好活着。”

少女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幸好星光黯淡，她面上的微红才不明显，小声嘟囔着：“这算什么愿望……”

……

一起出任务的有三个人，回来时却只有两个。

繁缕面色沉重地告知大家，苏合遇害了。

秦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品香斋的了，她惨白着脸、红着眼，却用低沉而又平静的嗓音问宿云开：“苏合呢？”

宿云开看了她良久，目光充满同情与悲哀，半晌后轻叹了一声：“抱歉……”

“我不是说这个，我不想听这个，”秦艽摇摇头，神情是诡异的灰白，眼眸亮得骇人，“他死了，那他遗体呢？”

繁缕站在宿云开身后，低声道：“抱歉……”

“哈……你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秦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怎么能将他一个人留在外面？就算是最后，也该将他带回来呀……一个人，多孤单……”

是啊，一个人，多么孤单……

那边，怕是很冷吧，据说要过黄泉路、三途河、望乡台、奈何桥，一个人，要走那么长的路——她多想去陪他，可是她不能！她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

那边能点灯吗？不能吧……那黑乎乎的，多可怕……

他曾将她从黑暗里解救出来，那么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想……至少，至少，将他带走……

苏合，别怕，我去接你回家。

“庄主，秦艽不见了！”

繁缕急急地来找宿云开，宿云开听后，手微微一顿，然后敛下眸，轻叹一声：“不要找了，随她罢……”

“那……苏合的坟……？”

“唔，找几件衣服，葬个衣冠冢罢，好歹留个念想。”

棋盘上又落下一子，静静的、悄悄的，像是谁的叹息。

宿云开轻抬眼眸，看着对面的女子，眸光温柔：“该你了，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