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依稀当年旧模样(1 / 1)
话音刚落,院子正厅的烛火一下亮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厅屋,从外面看影影绰绰地有不少人在。
公孙先生点了点头,正要折去正厅,忽然更尖锐的啸声响起,一支□□破空直射他的胸口而来。
今晚来的果然不止一波刺客。
利箭快,刀光更快。有王朝在,这支箭自然无功而返。王朝抽出长刀,后发先制,一刀正斫在箭光上,将它打落在地。但王朝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因为发出的□□的刺客已经乘机直扑向正厅。
王朝脸色一变,他已经来不及上前,只能叫道:“赵虎!”一个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的青年应声而出现。他原来伏在屋脚水缸黑影下,此时竟是直迎了上去,和身扑向那刺客,喝道:“哪里来的刺客?给赵爷爷滚出来!”
发出□□的刺客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不退反进,眼前尚不及走脱,要被那赵虎抱个结实。在此刻不容发间,一扬手,又是三道□□连续发出。
那三支□□去势看来甚急,赵虎忽然身形一矮,整个身体自膝盖以下向后平平地倒了下去。刺客借此却抽身向后急退,已经窜到了院子角落的槐树上,随即借着树枝一荡,早已落在堂屋顶上。赵虎急忙追上,眼前又是一支□□飞来。这时已经上到树冠上,若他躲闪,难免就要再慢上一拍,只怕再也追不上。赵虎忽然以脚尖钩着,绕着脚下树枝转了一个圈,借着树枝之力,一个弹跳也落在了堂屋顶上。两人在屋顶对峙起来。月光明亮,远处的王朝顿时认出刺客来:“项福?”
项福是安乐侯府的人,这么说,庞昱在白天收买失败之后想不顾一切下狠手了?王朝心里顿时不安起来。眼见所有的人几乎注意力都在项福身上,他正要折返正厅,屋顶上忽然又落下两人来,正挡在他面前。
王朝惊道:“云暮和云朝?”
落下的两人正是云暮和云朝,一左一右将王朝挡在中间:“王兄出了何事?怎么如此着急呢!”
王朝倒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你们知道正厅里有谁?”
云朝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脸笑容:“正厅里是此次来查访的钦差,我等早就知道了。”
王朝扬眉道:“既然如此,那就一道去拜见。”
云朝道:“这怎么能着急呢,怎么也要先行个礼,请人通传一下。”
王朝看着眼前云朝滔滔不绝,很想一拳打断他的话。钦差身边四大亲卫,现在只有他和赵虎两人在钦差身边保护。陈州之案牵连甚广,为避免因此废事,马汉和张龙都被派了出去。如今他们两人都被缠住,王朝心里焦急万分。
就在此时,正厅里又是一声少年人的尖叫。
这尖叫声如此高亢刺耳,压倒满场。以至于这悠长的尖叫声一停下去,驿馆却陡然安静下来。
王朝脸色大变,赵虎更是从屋顶直跳了下来。奇怪的是,项福却没有阻拦。
他不是不想拦,只是此时他脚底忽然一滑,整个人象圆溜溜的石头一样,也从屋顶滚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众人这才看见他左脚上中了一支袖箭。
这只袖箭又是从哪里来的?
院子里难道还潜伏着另一队人马?是敌是友?
王朝惊急交加。大骇之下连忙看了过来。发出袖箭的人似乎也无意再隐藏,眼前人影闪动,无声无息的又多出两个俊朗到极点的青年,一蓝一白,异常夺目。
正是白玉堂和展昭。
然而粗鲁的赵虎却顾不上关心这些,几乎是用飞一样的速度大喊大叫着冲进了正厅。眼见他冲入正厅,愤怒的声音却一下子变为惊喜:“大人,您——没事——太好了——”
屋里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厅内传来一个沉稳而又威严的声音:“请二位云校尉过来吧。”
这个声音一传出来,外面就有人的脸色就变了。
云暮的脸色变了。
云朝的脸色也变了。
然而脸色变得最厉害的反而是展昭。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如遭雷殛,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晃动,脸上的血色似乎一下子褪了下去,连衣角也在不停地飘动。
他身边的白玉堂最早发现出不对。难道展昭认识里面的人?白玉堂的脸色也变了,然而他只是眉头一扬,却什么都没有问。
云暮和云朝正想乘机离开,一步一步向后开溜。只是才一退开,就发现眼前挡着一人,正是王朝。
王朝一脸笑吟吟:“没想到一场戏居然还有那么多人来,两位云兄既然在这里,难道不过去跟钦差见个礼么?”
云暮和云朝对视一眼,迈步上前,却不曾进入正厅,在屋外郑重行礼:“飞星将军座下云暮云朝见过包御史。”
那声音从厅里继续传出来:“两位云校尉也是素识,不必过门不入,便留在这里吧。”
云暮很是恭敬的答道:“下官哪里敢打扰?请容我等告退。”
那声音答道:“两位云校尉既然适逢其会,理当留下做个见证,待事毕再离开也不迟。再说,为了防止刺客外逃,我已经招呼了厢军弓箭手埋伏地驿馆外,此时急着离开,若被他们误会是歹徒,被当场格杀,岂不是冤枉?”
云暮脸色一变,身后云朝已然冲起,急向旁边槐树上掠去。眼见就要钻入树冠,忽然一道暗器从侧方打了下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你还是留下吧。”
前方已经尽数被暗器所笼罩,若再往前等于将自己送上门。只是停留在原地也不行。云朝深吸一口气,身形反而往下沉,眼前要逼回原地——这正是发暗器之人的目的。
云朝做了一个出乎人意料的动作——下沉的同时,手上却暗暗发出飞抓。此飞抓是军中所制,前面五钩可开可阖,几乎能抓紧任何事物,后面数米长链,皆为精钢所制。云朝不过下沉数米,飞抓已经抓住了上面一颗树枝。正在此时,又是一道暗器掠过,云朝只觉得手上一轻,精钢所制的长链已经被打断。再也无从借力,云朝只能狼狈的落回地面。
是什么暗器居然这样凌厉?云朝一落地连忙向地面上看去,发现地面上居然没有任何异常。云暮在后面看得清楚,上前一步与他并肩,低声道:“别找了。是白玉堂出的手,两次打出的暗器只是槐树叶而已。看来我们这会是走不了了。”
云朝大骇,惊讶之下连忙抬起头,发现竟然白玉堂无声无息的挡在了前面。
白玉堂却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王朝,一动不动。
王朝苦笑道:“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白玉堂冷笑道:“金玉娘夫妻不见了。我四哥也一起失踪了。”
王朝神色一动:“金玉娘和田秀才不见了?你可曾去问过安乐侯府?”见白玉堂并不答话,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你怀疑我?”
白玉堂道:“金玉娘夫妻安置在山神庙。其它人都不可能泄漏,只有你来历奇怪。不怀疑你又怀疑谁?”
王朝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是跟随钦差是查庞昱的差人。”
白玉堂道:“白天我看见一笔贿赂进了驿馆,一直没有出来。”
王朝道:“你怀疑我的主官?”
白玉堂道:“难道你不曾告诉他?”
王朝苦笑。田喜的尸首还在这里,怎么可能不知情:“我家大人决非你所想的那种人。”
白玉堂冷哼道:“是不是,抓出来一问便知。”
王朝顿时色变,然而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匹练似的一道刀光卷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向正前方冲去。
眼见这似乎无可匹敌的刀光,就要冲入正房,此时忽然飞出另一道剑光,剑光凝练,比那刀光反倒还要快上三分,正正的挡了下来。
白玉堂后退一步,惊怒交加,大喝道:“展——昭——”
不用看,他也知道那剑光一定是同来的展昭发出。
展昭仿佛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却手持长剑,拦在他前面。
刀是宝刀,剑也是名剑。刀在手,剑出鞘,灯光下掩映交辉,流光闪动。两个青年都是衣袂翩翩玉树临风犹如连珠双壁,说不出的风流宛转赏心悦目,然而刀和剑的主人仿佛死敌一样,谁也不肯让开。气氛顿时僵了下来。这种僵持却暗伏潜流,仿佛只需要一丁点儿火星,就能爆炸。
然而白玉堂那一声大喊之后,正屋门忽然开了,一位官员走了出来。看来就是今天被刺杀的主角。
这官员的装束只是平常。他并没有说话,然而整个院落仿佛都被他的气势所慑,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外面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他前进的脚步,仿佛一分分化解了下去。当他终于来到白玉堂和展昭之间时,白玉堂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长刀已经入鞘。
展昭的剑收得更快。他嘴唇颤动,似是激动不已,然而半晌之后,只发出轻轻一声招呼:“包大哥。”
对面的官员看来沉稳得多。虽然已是十年不见,对面原来那稚气少年已经变成了眼前沉稳英气的青年。然而十年之中,他受过的种种磨砺难以言说。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书生此时也已开始步入中年,无论何种激动震惊兴奋,也只在一瞬间,最终只化为一句平淡的言语:“小昭,好久不见了。”
时光似是凝滞。
良久,白玉堂才开口,虽是疑问却是肯定:“你们认识?”
展昭:“是。”
那官员微微颔首:“我是此次所遣钦差包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