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可是故人访（1 / 1）
短短数日之内再一次来到苗家集。
苗家集其实是蔡水汝水两水汇合之处。蔡水汝水两水在这里汇合，往秦凤路的水运军粮在这里自蔡水转入颖水道。陈州又在此地派遣驻军，所以此地极为繁荣。也有一处驿馆。
到达的还是楼上楼。
展昭觉得自己和楼上楼实在有缘。这不刚到达楼上楼，又看到了一个熟人，苗恒义。
苗恒义却忙得很，进进出出，根本留心酒楼里有什么人。
他这么忙做什么？
展昭正在好奇，又进来一个熟人——正是上次来陪酒的金八。
不过这次金八的装束就体面多了。一看到展昭，金八就跟蜜蜂见到花朵儿似的，直直地走了过来。
白玉堂向展昭一挤眼神儿：“这人跟你有亲？”
展昭一笑：“不是跟我有亲，是跟银子有亲。”
果然金八到了跟前，就是一连串的吉祥话儿冒了出来，最后才来了一句：“……您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小人的服务绝对物超所值。”
说了半晌，果然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白玉堂拿起酒杯忍住笑，看展昭拿出一贯钱慢慢儿排到桌面上。金八的眼睛一下子就闪亮了好几倍，展昭这才缓缓地问道：“你可知那苗恒义来这里做什么？”
金八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铜线，这才答道：“昨晚有人挑了数纲礼物，要送与驿馆。”
他的声音神奇地小了下来，故作神秘地四周一看：“驿馆进驻了一位御史，说是上面派来的钦差。据说这回是安乐侯府送的礼。苗家算是这里的地头蛇，主家请了苗小员外做引见，刚这是送礼到驿馆去了。”
白玉堂的脸色突然就沉下来了。
金八看着脸色，连话也不敢说，拿了铜钱慌忙溜了。
展昭轻叹道：“如果那个王明真是钦差的人，今晚去驿馆探一探吧。”
不管什么时候，真正的平民老百姓还是不敢来打扰官员的。官和民就象两条交叉线，几乎从无交集，除了某些特定点。镇左的驿馆，虽然每日迎来送往各路官员，各种事务不断，门口却仍显得比较清净。
眼见着又是一天过去。镇上各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驿馆仍然亮着几点灯火。当这几点灯火也熄灭时，早已是午夜。
老驿吏在这里足足做了三十年，经常在驿馆值夜。今天事格外多，老驿吏忙忙碌碌一整天，终于歇下来，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今天有些儿奇怪。他喃喃自语：“想多了吧，今天难道不是跟往常都一样么？不知道哪里一批钱纲就抬进了驿馆，无非是收买贿赂。”这种事老驿吏见得多，也不以为意，继续往下数：“山上送柴火下来，铺子里伙计又让帮工送了几车米面，窗户又坏了，李木匠让个小学徒过来整理好了，张屠户那买进半只羊也在厨房拾掇了……”
说着说着老驿吏一下子床上坐了起来，他终于想到今天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了。这些东西时常也是送来的，但却是每隔若干天才送上一次，怎么这次全集中在今天了？
驿馆今晚注定不会太平。
展昭和白玉堂早就在夜色掩护下，潜进了驿馆，躲藏在高高的树梢上。
但今晚潜入驿馆的显然不只他们俩。
才过三更，展昭和白玉堂便看着一条黑色的人影轻轻巧巧摸到了驿馆后厢的四合院。人影儿极为迅捷，身形一纵，悄悄儿溜进了其中一间，一下子没了声息。院子里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安宁。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客屋左首是一张雕花床，上面有一人面墙睡得正香，呼吸可闻。刚潜进来的人影打出三道凌厉的刀光，呈品字形分别飞向床上睡着人的眉和眼睛。
眼看这人就要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丧生在刀下，睡着的人忽然身子一缩一拧，三道暗器都落了空。
一击不中，绝对是中了圈套。潜进来的刺客又是一道刀光向身后房门发出，自己也随即向后从房门扑到院子里去。
刺客刚到院子就发觉不对劲了——居然没有人追出来，也没有人惊呼大喊。顾不得多想，刺客刚想翻墙逃走，忽然觉得脚上一软，真气涣散，顿时摔了下来，软瘫在地。蒙面巾也掉落了下来，露出面容，居然是方十七。
屋子里原来睡着的人，不紧不慢的走出来了。
方十七只觉得全身真气涣散，居然连一个小手指头也抬不起来，连自杀也做不到，骇然大惊之下抬头，只见一个青年就在眼前笑吟吟的看着他。这人一身墨绿色茧绸，唇红齿白，正是匆匆一面之后不见踪迹的王明。
方十七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消息来源亦广，此时心念电转，看着对面的人，哑声道：“你是王明？”
对面之人点了点头，笑道：“我本名王朝。”
方十七脑海里数个念头转过，问出口的却是：“你是怎么下的毒？”
王朝道：“屋子里点的是芳入梦，并非□□。但与院子里的丁香花香气一混，便会成为一种麻药软香散，让人浑身无力。”
方十七点了点头：“这丁香在院子里种了少说也有六七年了，谁也不会往这里想。”
王朝笑道：“正是。”
方十七神色异常平静：“谢谢你。可惜我不可能回答你的疑问。”
王朝摇头道：“你被人利用了。难道还不知道么？”
方十七道：“你会告诉我泄漏消息的人是谁么？”
王朝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作为西夏间谍杀手，一路畅通无阻深入宋境，你不觉得奇怪么？”
方十七：“看来在大宋境内接应我的人都暴露了。”
王朝道：“你果然不笨。”
方十七道：“既然出了内奸，你还有什么需要问？”
王朝：“我只有一个问题。在陈州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方十七道：“从我嘴里你得不到答案的。”
王朝摇头道：“你还有得选么？”
方十七不再说话，神秘的笑了笑。说着头一歪，身体却猛烈的挣扎起来。
王朝急上前，点了他几处大穴，连呼道：“公孙先生！公孙先生！”
随着呼声，一位清癯异常的中年书生从左后厢的房屋走出来，这位正是钦差的幕僚公孙先生。上前为方十七把脉，方十七却不再挣扎了。公孙先生叹道：“死了。是西夏的孔雀胆，此毒发作起来迅猛异常，除非事先有解药，否则神仙难救。”
王朝问道：“他下在哪里？”
公孙先生叹道：“他把此毒涂在嘴唇上。求死时只要将唇一抿即可。此人不愧为有名的西夏杀手，凡事想得周到。”
王朝摇头道：“我来善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