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细论交心(1 / 1)
蒋利又给所有人继了杯茶。
白玉堂却盯上了展昭:“展兄,应该也是为安乐侯而来吧?”
展昭轻轻一笑,转头看向蒋利:“我想先请九员外帮忙救助一人,。”
蒋利愣道:“在下拳不精通艺不出众,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展大侠。”
展昭叹道:“我数日前救起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名唤田喜,是城外田秀才家的仆人。我在陈州城外遇到他时,他正被一群安乐府的手下围殴,衣服上新血覆旧血,浑身上下至少有几十处骨伤。不但双腿被打断,手也被恶意折断。但那老人却仍是紧咬牙关,一字不发。那群人还不肯善罢甘休,竟是准备将他活活打死。如果不是遇到我,相信不但命不久矣。”
蒋平喃喃叹道:“庞昱好毒的心肠。居然连七十多岁的老人也不放过。”
蒋利问道:“这个田喜是怎么惹到他的?”
展昭摇头道:“田喜是秀才田起元家的老仆人,在田家呆了有二十多年了。并没有惹到他,倒是庞昱惹到田秀才的妻子金玉娘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一顿时明白大半,庞昱风流冷荤不忌的名声实在太响:“庞昱看上了金玉娘?”
蒋利好奇地问道:“那金玉娘倒底生得怎样?”
展昭叹道:“聪慧之极,貌美无双。”
仅这八个字的评价,可知金玉娘的聪慧。也只有这要的女子,才能让庞昱这样的游荡公子求而不得。
展昭缓缓继续说道:“明月虽然皎洁美丽,所以乌云就要将它掠夺。彩虹生得多姿,暴雨就要将它掠夺。所以庞昱邀请田起元到候府叙话。”
蒋平道:“看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个比喻实在贴切,展昭道:“没多久却传来田起元偷盗侯府珍宝,被金玉娘不得不带着田喜去庞府求情,被庞昱趁机强留在软红堂。”
蒋平道:“那田起元呢?”
展昭道:“田起元被抓到城外河边沙石场充当苦役。”
蒋利问道“田起元好歹是个秀才,他应该也不能毫无顾忌啊!难道田家没有去州府告状?”
“州府说证据确凿。”展昭缓缓地说出确凿两字,倒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反讽之意:“田喜去官府告状,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给他写状纸。他只好击鼓鸣冤,不料官府不但不听,反以金玉娘是自己走入侯府为借口,说成诬告。庞府还是不肯放过他,他边躲边逃,最后还是被庞昱手下追上。”
一时的冤曲并不怕,怕的是连连的冤曲,一世的冤曲。
在场之人都算是见多识广,听到如此惨事,也不由觉得毛骨悚然。
良久,蒋平吁出一口长气,感慨的说道:“颠倒黑白,莫过于此了。”
白玉堂道:“这才是展兄来陈州的起因?”
展昭点头道:“不错,田起元和采石场一些无辜被抓之人已经被我放走了。他受伤不轻,安置在城外休养。”
白玉堂问道:“以展兄的身手,想必也没什么分别!金玉娘想必已经得救?”
展昭叹道:“今天我刚一入城,就潜去了安乐侯府。”
蒋利差点惊叫出来:“天哪,展大侠,那可是大白天!安乐侯府如此戒备森严,你居然带着个大活人顺顺利利地出来了!?”
展昭叹道:“并非凭我一人之力。那金玉娘实在能称得上兰心慧质冰雪聪明。她虽然陷入侯府,却在几天时间里用她从丈夫学得医术与众人交好,将后院上下人等出没踪迹弄了个清清楚楚。我潜入之后,她改装成下人,顺顺利利地在我掩护之下出了侯府。”
蒋平拈须笑道:“怪不得庞昱离开之前的脸色实在说不出的精彩,想必是得知了此事。”
蒋利的眼睛直冒光:“听说展兄今天才到的陈州。短短时间,展兄不但救走了沙石场无辜之人,还逛了一趟安乐侯府,真是技艺惊人。”
展昭道:“金玉娘尚在城内,我将她安置在清风客栈,庞昱既然要清查陈州,金娘子就托付蒋员外了。”
蒋利拍着胸口道:“没问题。我在州府总算是有几个交好的人,我让管家带她出城。”
白玉堂斜瞟了一眼展昭,这才问道:“既然金玉娘之事展兄不用再担心,那庞昱就这么让他逍遥?”
展昭叹道:“我只是觉得比起杀人来,救人更重要。”
白玉堂桃花眼一挑,语气颇有挑战之意:“很多时候,以暴制暴更有效。何况只要庞昱一死,万事自然平息。何况这次陈州大灾,至少有一半是人祸。那庞昱不能死在芙蓉园,但死在自己府第可没关系。展兄可有意今晚往安乐侯府一行,看谁着先鞭?”
展昭道:“此时就算是杀了庞昱,也无济于事。赈粮已经消失,你可能变出粮食来?更何况如今西夏人都出现了,想必其中涉及的并非我大宋一家之事。西夏至陈州重重关卡,外人何以如此长驱直入我大宋腹地。若不先弄清楚幕后主使,我又怎能放心?”
白玉堂微微点头,转身向蒋利道:“陈州离边境千里之遥,又怎么会涉及西夏人?”
王明突然答道:“这个我能回答。”
王明自从和展昭一起进来,几乎没说几句话。后来又一直在盯着那具屏风瞧,对展昭和白玉堂之间言语交锋一直未加理会。忽然这么一回答,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蒋氏兄弟目光直瞄着王明,白玉堂却还是盯着展昭。
王明不理会他俩的目光,只接着往下说:“陈州是京西北路离京城最近的郡。运往西北边陲的军粮,自陈州城南六十里外的蔡口镇转颖水道,进入秦凤路。可以说,这里是西北边陲的军粮的后方调度中心。”
蒋利惊道:“这么说,这些西夏人是来破坏军粮调度的?”
白玉堂道:“如果是这样,他们更应该去苗家集,而不是陈州城。”
王明继续说道:“镇守在秦凤路最前沿沙州城的将军,正是安乐侯的兄长庞统。安乐侯到此地为官,也正是为兄长解决其后顾之忧。”
展昭一顿:“飞星将军庞统?”
飞星将军庞统,绝对不是庞昱这样的纨绔子弟。庞昱是因为奢华霸道而出名,庞统的锋芒毕露却几乎无人可挡,兄弟俩唯一相同的地方,怕就是一样的目中无人惘顾法纪,在待人处事上,都是盛气凌人。
白玉堂嘴角一挑:“你认识他?”
展昭答道:“有过数面之缘。”
白玉堂扬了扬眉,也不再多问:“不管这些西夏人为什么而来,既然到了我中原,白某自然会究出他们的老底。我自会去追踪这些兴风作浪之辈,展兄作何打算?”
展昭叹道:“先去把蒋主薄藏起来的证据找出来吧。”
蒋利异常高兴:“展大侠有线索了?”
白玉堂冷哼一声,抢先答道:“迷底应该就在画上。”
蒋利还是茫然不解。
白玉堂望着蒋利,解释道:“看来当日赵通判一出侯府,就发现有人跟踪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你说话,是为了保护你。那么他来到芙蓉园必然是为了留下线索。”
展昭道:“这屋子应是当时原样。”
蒋利答道:“第二天我就让屋子恢复原样了,屋子里原来的东西全都在。”
大家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次这间屋子。这其实是一间会客厅,格调虽然高雅,一目了然的装饰实在简单。
青石板地面,桦木屋顶,这两者如果开挖过必然有痕迹留下,但如今上面连道划痕也没有。东北西三面都是云床,云床正中摆放着矮几,床前一左一右摆放着踏脚。如今五人正分坐在三张云床上。正中却是茶具。屋子只有南向开门,门后却摆放着一架一人多高的四幅屏风。屏风上糊着上好的白绸,本是给客人一时兴起涂鸦之用。如今上面画的那一幅工笔醉芙蓉,正是屋前那一株,绚丽细腻,栩栩如生。只是上面不但有水渍过的痕迹,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甚至是东一道西一道尽是密密匝匝的划痕,显然是被人划破之后重新裱糊上去的。
就是这道残破的屏风,被房间内五个人细细地瞧过了一遭。蒋利在旁边解释道:“这是痕迹都是当晚遭劫时那些贼人所留。”
除了蒋利,在场其它人显然并不以为意。
王明道:“这些贼人显然是想在这些屏风里找到什么线索,连火烧水浸全都试过了。看来还是没有找到。”
白玉堂道:“以当时情况之紧急,赵完居然还有心情作完一幅工笔芙蓉图,实在不合常理。”
展昭道:“芙蓉又名百日红,画面上所画的醉芙蓉,应该是暗指百日红酒楼的醉芙蓉雅间。”
白玉堂道:“找到了证据,总要叫这些恶人有报应。”
蒋利苦笑道:“我只盼能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