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他的表白(1 / 1)
夜暮降临,丫鬟进来点灯。
梅衣照惯例先去沐浴,泡在温泉池中楞了许久,想了很多。秦沐泽与她之前所见的男子都不同,他幽居宅院,根本没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懂得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光看脸,自己确实比采薇采绿要强上千百倍,就连孤桐院里的那位也不过是中人之姿。
他会对她一见钟情,不过是因为没见过世面罢了,仅此而已。
出来后,秦沐泽正躺在美人榻上看书。
“从今晚起,你睡床我睡塌。”梅衣走上前,平静道。不管怎样,他对她好这一点无可置疑。依照她为人处事的原则,自是要视尚往来。
秦沐泽从书中抬起头,低低道:“你不睡床我是不会睡的,除非……”
除非我们一起睡。
这混蛋……蹬鼻子上脸了啊! 梅衣不想与他争吵,正色道:“我不是与你说笑,你的身子自己清楚,再折腾下去,对你对我两相无益。”
“你是怕做寡妇吗?”秦沐泽合上书,自嘲一笑,“依依你放心,在我死之前定会拟好休书。大楚风气开明,你这样的女子何愁再嫁?”
梅衣没料到秦沐泽会这样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秦沐泽望向梅衣,诚挚道:“依依,我的所有心事已向你和盘托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有,当然有,袖中那一方锦帕却令梅衣如鲠在喉。
该怎么说?难不成要她亲口告诉眼前这男人,说她本是他亲外甥未过门的媳妇,他们阴差阳错行下乱伦之事?她与叶怀谷之间的荒唐关系,这辈子决不会向第二人倾吐,这关系到孟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烂在心里,带到棺材里。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更耻于开口啊!
秦沐泽耐心等了许久,见梅衣迟迟不开口,便黯然作罢。
一更天至,梅衣仍默然立于窗下。
秦沐泽从榻上起身,苦笑道:“你何苦与我置气呢?就算我勉强睡到床上也睡不好,倒不如在踏上安生。你若怕我染风寒,我便多盖一床被子便是。”
梅衣想说不是因为睡不睡床的事,她在纠结锦帕上的邀约,到底去,还是不去?
如果不是时暮寒,那她不必去。
如果是他……
长久以来,她那么努力地想靠近时暮寒,走进他的心里,可结果呢?在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之后,梅衣开始反思自己对时暮寒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因为她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围在时暮寒身边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那个人。
如果这是爱,那这份爱太盲目,太可怕了!
经过一番思量挣扎,不管锦帕上的邀约究竟是谁,梅衣已决意不去了。
可决定去不去是一回事,心里抑制不住的难过与忐忑又是另一回事儿。
很快,二更将至。
梅衣转头望向秦沐泽,这个家伙竟然伏在案几上睡着了。
梅衣担心他着凉,走过去把他往床上拖。秦沐泽的身子很瘦,抱起来却很沉。梅衣好不容易拖到床边,正要往上放,睡得正沉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猛地抱住梅的腰拽着她一起滚到床上!秦沐泽害怕梅衣跑掉,所以死死地压在他身上,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依依,其实我可以的……”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完,他的脸渐渐红了,两颊耳根脖子都浮起一层淡淡的绯红,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多汁而诱人。
梅衣怔怔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痒痒的,像一根羽毛轻拂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全身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令她呼吸变得急促,身子微微战栗……
就在这时,秦沐泽低下头,吻了她。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如蜻蜓点水,却细密而缠绵,一次比一次停留的更久,更不舍。
仿佛鬼使神差般,梅衣的手抚上他的背,隔着单薄的锦衣,触摸着粗糙的绷带以及绷带下面紧绷的肌肤和滚烫的血肉,心情激荡不已。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也令秦沐泽骤然紧张,他将背部高高拱起,头深深地埋入少女柔软的颈间,沉重地喘息着。
“依依,可以吗?”
梅衣没有出声,此刻,她整个人处在一片混沌之中。似乎在渴求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这种陌生而又强烈的感觉,令她茫然不知所措。
大概,这就是□□吧?
可是……很荒唐,不是吗?
梅衣抬起另一只手,双手环上秦沐泽清瘦的腰,轻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抱着你,很安心,很舒服,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躺在娘亲怀里的感觉。”
她骗了他。
“哦,我明白了。”良久,秦沐泽轻轻叹息,松开梅衣,翻身躺到床的外侧。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四周很安静,静可听到心跳的声音,砰砰砰……
不知过了多久,秦沐泽说:“天很晚了,睡吧!”
梅衣嗯了一声:“好。”
可惜这份平静安谧,并没持续多久就被窗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梅衣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要跳下床,秦沐泽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藏到自己的身后,示意先勿妄动。秦家虽非大将军府可比,也算门禁森严,三更半夜有“贼人”闯入这种事实在颇为稀奇。
两人耐心等了片刻,只听“嘭”一声巨响窗子直接被踹开,一个矫健的高大身影入房中。
今晚月色朦胧,房中未点灯。黑影跳入房,快速扫一周,目光落到梨花木床上。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黑影三两步冲到床边,扯开帐子,一阵寒气扑天盖地袭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借着微弱的月光,梅衣隐约看见这个大胆“贼人”的容貌,着实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