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夜半惊魂(1 / 1)
来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秦家三爷秦南石。看样子这位爷被折腾得够呛,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眸子中布满血丝,身上衣衫褴褛乍一看倒像是从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秦南山的目光在秦沐泽与梅衣之间逡巡片刻,最后死死定在梅衣身上,赤红的双目散发出骇人的光芒。梅衣被盯着头皮发紧,心下更是惊涛骇浪。虽然她不知道这人怎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为她而来。
“小叔叔深夜至此,有事吗?”秦沐泽不慌不忙起身下床,放下帐子,将梅衣隔在鲛绡帐中。
秦南石并没有理会秦沐泽,目光仍定在梅衣身上,哑声问道:“你为何失约?”
这话问莫名其妙,梅衣刚要开口,脑中忽地一闪……失约?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彻底死心是吗?”秦南石冷冷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在黑夜中显得异常可怖,“可惜,你用错了方法。”
“小叔叔,这里面定有误会。”秦沐泽蹙眉,“你别急,我们坐下来慢慢……”
“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可误会的?”秦南石咬牙切齿,他的声音本就高吭,这一声如炸雷般响彻于寂静的深夜。“是,是我自己太蠢,太傻,被人玩弄与鼓掌之间而浑然不自知。我娘说得对,感情之事强求不得,可我就是一厢情愿,活该被人像猴一样耍!”
“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秦沐泽眉头蹙得更紧了,“真是胡闹,小叔叔你也不想想这是在哪?这般大声恐怕半个秦府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
“吵醒就吵醒,我秦三爷就没怕过谁!”
“那我呢,那她呢……”秦沐泽极力压抑心头的怒火,“难不成你想让依依再不敢出门见人?”
秦南石傻眼了,望了望帐中的身影,脸上浮现懊恼的神色,“呀,竟忘了这茬……”
秦沐泽简直无语了。
这时梅衣突然开口:“你们都闭嘴,听我说。”
要是再猜不到发生什么事,那她真就蠢到家了。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分明就是一个圈套!梅衣三言两语说完她白天遇见的诡异事件,抽出藏在袖中的锦帕,摊开,上面的字迹经水浸泡已模糊不清,墨竹的影子依稀可见。
“你是不是也收到了?”
秦南石再次傻眼,愣愣从胸口掏出一方锦帕,竟真与梅衣的如出一辙!
梅衣冷笑:“果真如此。”
秦南石愤怒了,将锦帕狠狠摔到地上,“谁干的!老子宰了他!”
“小叔叔,你还嫌篓子捅得不够大吗?”秦沐泽叹气,“先别管是谁做的,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夜闯幽篁馆的事儿明日必定人尽皆知,想想怎么应对吧?”
“擦!谁敢多嘴,老子捏死他!”
秦沐泽哭笑不得:“小叔叔,你皮糙肉厚的自是没关系,可你想过若此事一旦传出去,谁会首当其冲?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之可怕你懂吗?”
秦南石楞住,挠头:“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沐泽摇头叹息,掀开床头的软枕,露出暗格,轻轻按一下。不出一刻,厢房的屏风后闪出一个黑影屈身行礼,低声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带三爷从暗门出去。”
“擦!你小子啥时弄的机关?”秦南石两眼放光,似乎将目前的尴尬处境抛之脑后,好奇地将脑袋凑过去,“让我看看,是怎么弄的?”如果说先前他是愤怒得想吃人,那现在就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秦三爷很郁闷,我擦勒!为何每次被耍的都是他!
“小叔叔!”
“哦……”秦南石悻悻抬头,板起脸道,“事情没弄清楚,我怎么能走呢?”
秦沐泽真动怒了,“快滚!”
终于送走“瘟神”,秦沐泽长舒一口气,一转身,却见梅衣正冷冷盯着他,眼神陌生而戒备。“你早就知道了?怪不得你今晚很不正常,原来你早知道。”
秦沐泽笑意黯然:“你终究还是不愿信我。”
梅衣目光冷寂:“这世上我能信谁?我敢信谁?最亲之人弃我,最爱之人叛我,你我不过相识数日,凭什么信你?秦沐泽,我实在被骗怕了,你懂吗?”说到最后,梅衣已语带凝噎。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今夜之事,既能毁掉她的名声,又可挑拨秦家两兄之间的关系,换作任何男人都会视为其耻大辱,勃然大怒,甚至失去理智大打出手!
而秦沐泽呢,竟无半点怀疑与责难,为她解围,温言劝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梅衣不想把人都想得那般不堪,可事实却一次次甩她耳光,让她不得不往最坏处想。
“依依,别难过。”秦沐泽握住梅衣的手,小心翼翼按到自己的胸口,“只恨相识太晚,不能护你无忧,是我的错。”他的目光漆黑如墨,清澈如水,温柔而真诚,令梅衣不由鼻头一酸。
“你这个傻瓜,整日呆在房里,哪懂得人心险恶?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梅衣三言两语挑明自己的身份,又缘何至此,其余悉数道尽。“我与秦南石之间虽说是他一厢情愿,却是我有意招惹在先。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我亦无话可说。只恨从中挑事之人,太心肠恶毒!”
秦沐泽听完,沉思片刻道:“恐怕与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你是指……”
“叶怀谷,他的话大为可疑。”秦沐泽一针见血,“我虽与这个表弟接触不多,但其为人还是略知一二的。他竟只是因厌恶你,就敢冒株连九族的大罪行李代桃僵之事,绝无可能。”
梅衣一愣:“以前不觉得,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像叶怀谷的隐忍谨慎的行事风格。可不是因为讨厌我,那是因为什么?难不成他活腻了,想作死不成?”
“未必不是。”秦沐泽沉声道,“世人都以为孟昭然狼子野心,篡位不过迟早之事。眼下圣武帝病入膏肓,诸皇子之间内斗不止,而十一皇子独得孟昭然亲睐,并欲以女妻之,便说明孟昭然根本没有弑君篡位之心。他所想要的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说叶怀谷,他不肯娶孟昭然之女,就是不愿意日后外戚独大,受控于人。他敢这么做,也就说明他必有扳倒孟昭然的信心。说句不恭之言,依依,恐怕你父亲会有危险。”
梅衣眸色一沉,缓缓靠近秦沐泽,咄咄道:“你,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