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衣带渐宽终不悔（1 / 1）
回到B市清源果然不再联系莫声谷，莫声谷也再没了音讯。清源却日渐清瘦，笑容也少了许多。陈鱼每次问起，清源只说工作压力太大，忙得心情烦乱。陈鱼几次盘问后终于爆发道：“华清源你当我是傻子，每天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一看就是为了男人，这年头难道还有罗密欧和朱丽叶之类的事情，要爱就爱要散就散，整天假装林黛玉你累不累得慌。”
清源不怒反笑，将一张大红请柬在陈鱼面前晃晃说：“大姐，爱别人的老公是犯法滴！”
陈鱼拆开，却是江白杨和倪乐佳结婚的请柬，12月21日星期天在B市荣宝酒店的婚礼。
陈鱼苦笑：“还是为着江白杨这个贱人啊。那我就没办法了，谁让倪乐佳是你闺蜜，我要是爱上你男朋友了也是一样没办法下手抢啊。”说罢脸上笑容渐收，竟露出十分落寞的样子。清源不语，心里却因为对陈鱼说了谎而内疚，便拉了她去吃好久未去的铜锅涮羊肉。
天气渐渐冷起来，公寓内暖气不热，清源和陈鱼几次投诉未果，后来终于有供暖公司的人来却指着温度计说：“这不是有十八度吗？在规定范围内，下次别投诉了，到了十七度再打电话。”二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只好放人家走，之后两个人每晚只能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玩平板电脑，看电影，倒也十分有趣。过了几天，秦邵峰却忽然大晚上出现，彼时清源和陈鱼正裹在一个被子里打游戏，被秦邵峰进门看见好不尴尬。
秦邵峰也蓦地红了脸，随即笑道：“我来得真是时候，你们俩这情景简直叫人喷鼻血啊。”
清源正要开口骂他，秦邵峰已走进来，一面将手里提的一只电暖气放在地下。清源看陈鱼：“你叫他来的？”
陈鱼笑而不语。只喜滋滋地看着秦邵峰蹲在那里鼓捣电暖气，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暖气功率很大，屋子又小，不一会儿便热气便升上来。秦邵峰和她俩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却大多是对陈鱼说话，将清源撂在一边，清源也不在意，仍拿着平板玩，偶尔插句话。不久秦邵峰就站起来要走，陈鱼将他送至门边，清源也站起来点点头。秦邵峰没理她转身出了门。
倪乐佳婚期将近，陈鱼主动请缨要陪清源选衣服：“你到时候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看那江白杨后悔不后悔。”
清源无奈只好和她一起去了友谊商场，陈鱼左挑右选，将清源折腾个半疯，最终为她定了一条浅紫色羊毛套裙，又配了一双黑色小羊皮短靴，付款时清源不禁心疼：“人家结个婚我给红包也就罢了，现在倒为了参加婚礼自己大出血，何苦来的！”
陈鱼道：“女人伤了心时若不能拿男人出气就要拿钞票上的毛爷爷出气，否则会留下内伤。”
清源白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拿你的毛爷爷给我出出气。”一边将信用卡收回包里。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走在街上，清源不经意瞥见橱窗里一个男模特，停下脚步细看，那模特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和去年莫声谷弹琴那天穿的很像，只是手腕处一对银色的袖口，在阳光下晶莹发亮。清源径直走进店里，陈鱼只好跟着，低声说：“大姐你进的是Armani，别瞎问啊。”
清源不理，对一个店员指了指橱窗说：“我要一对那件衬衫上的袖口。”店员小心地用钥匙打开一个精致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打开给清源看，清源点头道：“包起来吧。”店员大概见多了这种爽快的客人，也不答话，刷刷写了一张小票给她，递过POS机，带着招牌一样的微笑说：“小姐请这里刷卡，两千七百六十八。”
清源早知道这东西便宜不了，但这么高的价格却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并未犹豫，麻利地刷卡付了钱。陈鱼一句话都没有说，出了门才悲哀地看着清源，清源笑道：“你不是说伤心了就要拿毛爷爷出气吗？现在我舒坦了。”
到了婚礼这天清源才发现过两天就是圣诞节。婚礼是晚上五点，她三点多就准备好，收拾得清清爽爽，刚要出门却被陈鱼拦住，她从她桌子上拿起那个袖口盒子表情壮烈地看着她说：“你忘了带这个。”清源无奈，只好将盒子放入挎包。
因为是周末，酒店过了饭时仍然人来人往，清源自知到得太早，只好在大堂沙发坐着，幸好她早有准备，便拿出一本闲书看起来。许久却觉得有人走到她身边来，她头也不抬只欠身往沙发一边挪一下，仍旧看她的书。那人便在她身边坐下，却探过头看她的书。
清源一惊，抬头便看见莫声谷暖洋洋的冲她笑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清源忙起身招呼道：“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和朋友在这里谈点事。”他说，又打量她道：“你今天很漂亮。”
清源微窘，解释道：“我来参加婚礼的。”
莫声谷恍然：“我进来的时候仿佛见到门上写着你朋友的名字，原来真是他们结婚。”
清源点头。看看表站起来说：“婚礼要开始了，我先上去了。”
莫声谷颔首，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犹疑道：“你——要不要我陪你过去？”见清源不解，有些不自然地说：“去年和他们见面你不是介绍过我，如果我陪你去会不会觉得好些？”
清源释然笑了，本想告诉他倪乐佳早已经知道他身份，却没有开口，迟疑道：“你不是有朋友在这里？”
莫声谷说：“已经走了，我正好没事。”又有些尴尬地说：“你，要不要我陪你去？”
清源笑道：“好呀。”心里已是无奈一沉：他无论说什么她大概都是难以拒绝的吧。
两人到了顶楼大厅，见礼堂布置宛若童话世界，通道的红毯洒满白色花瓣，拱门和罗马柱上也皆是柔白的雏菊花束，清源不禁微笑，轻轻触摸那雏菊说：“我和乐佳上学时就说结婚一定要用雏菊，不用玫瑰。”
莫声谷笑道：“你以前跟我说过。”清源一愣，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这时已有人喊她名字，远远看见一桌熟悉面孔，不禁心慌，犹豫片刻，只好把心一横，拉莫声谷一起走了过去。满满一桌都是大学同学，清源暗暗打量，发现没有常驻本市的，心里才松一口气。同学见面无非彼此聊聊工作家庭，早有人打量莫声谷，便吵着让清源介绍。清源一狠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便大方指着莫声谷说：“各位，这是莫声谷，做药品生意的，以后有头疼脑热高血压的可以联络他。”
大家哄笑。莫声谷笑得无懈可击，站起来和两个男同学轻轻握手，又向女生点头致意。不久婚礼开始，大家很快把注意力转向新人。婚礼隆重而感人，清源竟不知江白杨和倪乐佳相恋中间有这许多曲折动人的故事，不禁感叹命运是多么充满戏剧性，几次险些感动落泪。婚礼结束便是自助餐，清源见人们四散开取食物，才稍稍放松下来，和莫声谷捡偏僻地方坐下吃东西。
莫声谷刚刚和朋友吃完，几乎没怎么动食物，就默默地在旁边给清源剥虾，又剃干净虾线放到清源盘子里。清源终于吃饱，方站起来，却见大学时的班长沈亦辰走过来，难免闲聊几句。莫声谷站起来说：“我去取水，你喝什么？”清源说可乐，莫声谷转身走开。
沈亦辰看着莫声谷背影，拉住清源手说：“我说你这妮子是从哪儿淘来的极品男人啊，简直要帅翻天了！”
清源笑道：“别瞎说啊，就是一个朋友，可没别的意思。”
沈亦辰推她一把：“清源你是装的吧，傻子都能看出那小子对你多有意思。刚才婚礼时我就站你俩旁边，你没看见他看你那眼神，都快滴出水来了！”
清源心里一惊，不知她话里有几分真假，来不及说话已看见莫声谷拿着杯子回来，却是一杯热可可，疑惑道：“没有可乐？”
莫声谷说：“大冷天的还是喝点热的好。”清源只好接过。沈亦辰便告辞，一边向清源挤了挤眼说：“也祝你们幸福哈。”清源脸红，幸好莫声谷正在取大衣没听见，于是两人前后离开大厅下了楼。
到门外天上已经飘起雪花，正是今年初雪。莫声谷便说：“我送你回去吧。”
清源摇头道：“我还有些别的事，你先走吧。”
莫声谷也不强求便去取车，清源忽然叫住他说：“我险些忘了。”一边从包里拿出那天鹅绒的盒子递给他：“这是我妈要我送给你的，说是感谢你给我工作上帮的忙。就算是——圣诞礼物吧。MERRY CHRISTMAS.”
莫声谷一愣，接过盒子笑笑说：“恩，那替我谢谢你母亲。”便转身离开。清源看他走远，方回身向反方向走去。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雪渐渐的大起来，天却意外的暖，雪花落在她身上倏地就化开，将她头发肩膀都湿透了。清源也不知走了多久，有雪落在她脸上，她伸手去擦，才摸到脸上全是泪水，她又一抹，陈鱼精心给她画的眼妆都花掉了。现在一定像只熊猫，她不禁轻笑。最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清源终于停下来，她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站在那里努力辨认着四周，最后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公寓。到了付钱时却发现钱夹里已没了粉色钞票，只剩下一张蓝色的毛爷爷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只好给陈鱼打电话，又对司机反复道歉。
很快陈鱼就飞一样下了楼，替清源付了钱，打开车门将木头人一样的她拉出来。清源正欲走，陈鱼却向出租车后面张望，清源顺势望去，隐约看见十几米处一辆貌似黑色的轿车亮了亮灯，掉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