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湖（1 / 1）
老夫人病重！
我和大哥快步走在长廊上，谁都没有说话。
我茫然地低头走着，无法思考。
谁的女儿，谁的女儿…
忽觉眼前凭空多出一件东西挡住去路，我连忙收脚、侧身，身子突然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跟大地亲吻了，那凭空多出来的东西却一把扶住了我。是突然停下来的大哥。
“我想…”我们俩看着彼此，同时开口。
“你先说。”我有点慌乱地道。
“我想，今天我们谈的事还是不宜声张——至少暂时。”大哥看着我说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点头同意。
“但是我想查清楚。我要让自己，让你，们活得清楚。”大哥说到。
“还能查谁？”我们又开始往前走，我问到。
“不是还有一个稳婆吗？当年给我娘接生那个，我想问问她可曾记得胎记。要实在不行”，大哥停了停，仿佛下定了决心；“我就当面问爹爹。他为一个女人骗了我们十五年，我不信他一点都不内疚！察言观色我最擅长！”
我默默的走着，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大哥忽然又停了下来，“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一定要小心，念初院我看你就不要再回去了。”
“恩。”我点头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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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迈进大厅的门，爹爹正负着双手在堂上来回地度着步，沈兰华坐在一旁低着头看信。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心中翻腾，想起她给我的那一巴掌，想起她对洛茗倩的护犊情深。大概是看了太久，一道厌恶的目光射到我脸上，我一抬眼：洛茗倩。
一眼瞥见我们进屋，爹爹立刻迎了上来，冲大哥说到：“螺髻山来信，说你祖母病重了！”
我担心地看一眼大哥，他的表情可会透露什么？见他脸上带了三分焦急问到：“大夫怎么说？”
其实他哪里用我担心，洛府中第一深藏不露之人啊！
“信上说，大夫认为并没有什么突发的急症。不过前日受了点风寒，老人家禁不住，说倒就倒了。如今卧床有七、八天了也不见起色。娘还不让人报，是翠明偷偷使人回来送的信。”爹爹答到。
“那爹爹看怎么办？是我去螺髻山还是您去？派个下人去是万万不能的。”
“我去，我去。娘亲病了，当然要我亲自去！”爹爹一叠声的说到。
“老爷”，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兰华叫到，“老爷侍婆婆至孝兰华和孩子们都明白，但是九月初二九爷就要到我们府上了。这一回一见怕是要经年才能再见了，恐有大事需要商量啊！”
“不碍事，有我呢！九爷有什么重要的事和筹划跟我和娘亲你说不也一样么？”大哥在旁说到。沈兰华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没有再坚持。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儿，不，午后我就出发去螺髻山。兰华，你让丫鬟们把我的衣服收拾几件。洛凡，洛凡！”爹爹叫着。
“是，老爷。”洛总管应着从院子里跑进来。
“备好车马，午膳后出发。派几个办事稳重的下人跟我走。啊！对了，府里的人参带上些，挑最好的，整只的。”爹爹吩咐着。
“人参我让人准备吧，洛总管何曾管过这些。我看，去年北边儿送来的那些就是上好的，我着人去找出来。除了人参还带些其他补品为好。”起身正要走的沈兰华回声说到。
“行，你去办吧！”爹爹点头应到。
一下子，全屋子的人都忙开了。我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自己祖母病了总该表示点什么，但我又有什么资格？
“爹爹，我想奶奶了，我要跟您去!”洛茗倩红着眼睛插话到。
“小孩子，闹什么！“爹爹有些烦躁地挥挥手。
“倩儿”，沈兰华侧身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抚摩着，说到：“你跟奶奶亲我知道，但如今奶奶病了，你跟了去，什么都做不了，没的添乱。”
望着他们相握的双手，我突然觉得有些刺眼，生硬回到：“要是没有什么需要茗悦做的，茗悦先告退了。”
“我送你。”身旁的大哥跟我一起收回目光说到。
我点点头，跟他一块走了出去。
“回去吧。放心，我会留在府中，护你周全。至少——要等到九爷回来。”大哥对我说到。忽起的一阵风掀起他的衣角，轻轻地拍打在我的手臂上。
护我周全。这就是他坚持让爹爹离开他留下的原因吧？
九爷九爷，我默念着。心中突然涌起的思念几乎将我吞没。如果此时身边站的人是他，如果是他……我紧紧地抓住袖口，指关节泛白，拼命抑制着心底的那丝脆弱，眼睛却不争气的湿润了。
“恩，我回去了。”我哑声说到。
告别大哥，我感觉他一直看着我的背影，好久好久，一直到我转角的时候，他还遥遥地看着我……
“二小姐！”正往住的地方走着，一个小丫头突然跳了出来，拌着脆生生的喊声。
我定睛一看：素儿。
“哟，怎么到这儿来了！你就到处疯玩儿吧，当心林、当心管事的大娘看见，有你好的！”看到她，我的心情稍好了点，跟她打趣到。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是阳光的，看到她，你总能觉得轻松。
“我可不是到处疯玩儿！”素儿嘟着嘴，有些委屈地看着我。
“那你作什么来了？”我笑问到.
“我呀，可是来告诉你，你上次让我找的地方我可找到了。”素儿跟在我身边一边走一边说。
“你说，养金蚕的地方找到了？”我小声问她。
她见我神情严肃，也小声的说到：“是，找到了，是谁在养也知道了。”
“是不是…”我顿了顿，“可是我娘？”
“二小姐你都知道了？！”素儿看着我，惊讶地叫到，忽闪忽闪着她的大眼睛。
是啊，我苦笑到，自然是她做的了，我知道的，恐怕比这多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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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离开的第三天，这日刚用过午膳，天气闷热，太阳掩在厚厚的云层中，天边仿佛极黑又仿佛极亮。以我从小生活在一个酷热的山城的经历来看，快要下雨了。
“今儿可有一场大雨呢！”秀如在窗前回过头来说到。
“那才好呢！我都快热死了！”素儿嚷嚷到，“下雨就能出去玩了！听说上次二小姐出去游湖很是好玩呢！”
我有气无力地扇着扇子，下雨是不错，游湖事更美，可是，下雨前总是特别热啊！
“二小姐，二小姐！”屋外有人叫到。
“做什么！没见二小姐正歇中午觉呢！就嚷嚷。”秀如掀开帘子呵斥到。
“那个，那个老爷和老夫人回来了。”帘外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却仍是又急又快。
什么？我一下子坐起来。爹爹走了才三天，算来到螺髻山的路程一半儿都未到，怎么就回来了？还有老夫人？
“怎么这么快？”我边起身边问到。
“说是，说是走到一半忽然碰到老夫人的车队了。原来老夫人执意要回来，众人扭不过她老人家…”
我一掀帘子走出去，“可是要我们过去？”
“是。到夫人上房去。老夫人的院落一时还没来得及收拾呢。”那人答到。
待得我赶到上房，明珠阁的院子里已站了乌鸦鸦一大群人。“怎么样？”我瞧了半天，走到大哥身边问到。
他摇摇头：“不好。祖母坚持要回来，本就受了风寒，再加上路上颠簸，现在怕是，唉，爹爹和她的大丫头翠明在里面。
我望一眼四周，沈兰华，洛茗倩都在，沈兰华皱着眉，洛茗倩顶着红红的眼圈。我站了半晌，总不见屋里头动静，更觉人多闷热难当。
“我出去透透气，有事使人叫我。”我冲大哥低声说。大哥点点头，我便悄悄走出院子去。
明珠阁外就是洛府的家湖了，那是三个月前真正的洛悦儿落水的地方，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入口，我的出生地。想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此时的湖水并无以往的清澈。
我站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侧头一看，洛茗倩。
“最近你跟哥哥很要好啊，我见你常去找他。”洛茗倩站在我身边说到。
我不答话，自顾自看着湖水。这位大小姐又要来跟我耍刁蛮么？
“我跟你说过，哥哥是我的，是我的！不许你抢！”她抬高了声音。
我挑眉看着她，“大哥也是我的啊，你忘了？我可是洛家的二小姐呢，妹妹。”连你的娘亲都是我的呢！
“你！你抢了九爷不算，你又跟我抢爹爹，抢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抢我的东西！”洛茗倩说着，泪水盈盈，竟是又要哭了。
那你知道你抢了什么吗？我盯着这张跟某人神似的脸，你抢了洛茗悦的母亲！两位母亲！你从小过得无忧无虑，洛茗悦却连性命都没有保住！所以才会有现在站在你身旁的这个我！
我顿时心生厌恶，尖刻地说：“是啊，我就抢了，怎么着？我就是要抢你的东西，我就是要让你痛苦！”
“我，我恨你！”洛茗倩喊着，猛地将我一推！我脚下一个踉跄，身子顿时往湖中倾去。
第二次！我的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差呢！
眼看我就要掉入湖中，洛茗倩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就伸手来拉我。呵呵，这孩子还不是太坏！好吧，如果我有命从湖里出来，考虑一下不抢你的东西——如果你给我足够多的钱…
人在生死关头的时候，时间会不会相对变慢呢？我身子往湖中倒着，眼见向洛茗倩过来的一个人：白碧歆。她见此情境先是一楞，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最终，她竟微微地笑起来，看着我笑起来！
我不要遂了你的愿！我猛地一挣，恶向胆边生，顺势抓住向我伸来的洛茗倩的手，将她也往湖里带！来吧来吧，要死大家死在一块儿吧！谁也别便宜了谁！
“不要！”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两声叫喊。白碧歆的和沈兰华的。最后一眼见到岸上的情境，是大哥和沈兰华都向湖边跑来…
哗拉啦。
好凉快！我和洛茗倩坠入湖中，她瞪大眼睛死死瞪住我，满眼仇恨。哎呀，也不怕眼睛痛！我丢开她的手，闭上眼，等待渐渐涌上的眩晕将我吞没。
事情并没有按我预料的方向走，还没待我的意识完全模糊——准确地说，我还很清醒。一个人影向我游来，托着我，几划拉就把我带出了水面！
啊，呼吸一口，空气！
大哥。
他跟我并坐在地上，浑身湿辘辘的滴着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远处，洛茗倩也被一名家丁救了上来，不过呛了几口水，也无大碍。沈兰华却疯了似的奔过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拖起：“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你掉水里还要拉倩儿！我亲眼看到你拉她！”
她神情愤恨，装容凌乱，素日的威严自持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是一位母亲。母女连心。
一扭头，她又冲白碧歆叫到：“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恶毒心肠的东西！这次你亲眼看见了吧，看见了吧！我看你还能说什么！”
白碧歆浑身还在轻微地颤抖着，也不答话。她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扬手就往我脸上挥来！
我闭眼！
“你做什么！”一声暴喝，预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在我脸上。
“不许打我妹妹！”大哥紧紧抓住白碧歆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
“琛儿！”传来沈兰华又惊又怒的叫声。
“你们！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爹爹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身旁站着老夫人的大丫头翠明。
“娘亲病重，你们不仅不在门外候着，还在洛府里如此大闹！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爹爹又气又急，话未说完就咳嗽起来。
“老爷，别急。”翠明一边安慰，一边为他捶着。面无表情地扫过僵持站着的众人，说到：“老夫人醒了，要见二小姐。”
我？我抹着脸上滴下来的水，闻言茫然地抬起头来，要见我？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