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宴（1 / 1）
艳红适合我呢还是明黄？我看着两件方老板才送来的新衣，颇有些苦闷。鲜活，确实鲜活。但它们是不是也太鲜活了？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是选择被装扮成一个灯笼，还是被装扮成一个礼品盒？我绝对相信方老板已经被沈兰华收买了。
算了，我闭上眼睛，套上那件大红的，过节嘛，就来它个喜气洋洋！
“悦儿”，娘探进头来，“时候不早了，该过去了，洛总管在等着呢。”
“来了。”我应着，最后挂上一对小巧的半透明淡粉色耳坠，走出门去。
娘亲今天是一如既往的素雅，只是头上簪了一朵镶了金丝的淡黄色绢花，略显出几分节日的喜气。她见着我，温柔地笑了笑，过来挽起了我的手：“悦儿越发俊俏了。”
“那是因为悦儿越长越像娘亲了嘛。”我扮娇羞状，偷眼瞧去，她还是笑得一脸恬淡。好，真是个能装之人！虽然我目前还不太熟练，技巧尚在摸索之中，不过未必将来不比她厉害！
“白大娘，二小姐。”洛总管正候在院门外，“这边走。”
念初院处于洛府较僻静的角落，而明珠阁正相反，处于整个洛府的中心，所以越往明珠阁走，往来的仆从越多。来往的人对我们没有不注目的，眼光中有羡慕，有嫉妒，有不屑，有愤恨。是的，愤恨。呵呵，在他们眼中我是不是那种一夜飞上枝头的典型？论相貌我不是最出众，论能干也没有听到我办过什么出彩的大事，突然就成为了二小姐，也难怪有人不服。可他们似乎忘了，越是看来不够格的人站在了不该获得的高位上，越说明她有着不一般的背景——如果生为私生女也是一种背景的话。
洛总管走得目不斜视，娘走得面带浅笑——她千年不变的温婉表情。对于我突然被爹爹收为义女的一事，娘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而恰恰是她的反应更让我浮想联翩，常理来说，女儿总算被丈夫认主归宗是件天大的喜事，那怕我不是她女儿，表面的欣喜是不是应该表露一点呢？对我这个女儿是不是至少形式的嘱咐要有两句呢？但是她完全没有。我在想，她对这件事是不是隐隐有着愤怒——因为老爷并没有尊重她的意见，或者是在计划着什么——以至于她连这种表面上的功夫都没有空做。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又危险了？越想越不安，唉，我最近也嫌自己的心眼太多了！
天渐渐暗下来，府中各处已陆续点上了灯。一进明珠阁的院子就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合着明快的乐曲声，很是热闹。我有些疑惑，不说仅仅只是家宴么？这府中就算把我名义上所有的亲人都招齐了也凑不出十个人来。
难道，是请了某个妓院来助兴？
迈着尚算端庄的步子迈进大厅，我几乎听到了“刷”的一声，满屋子的人都将视线对准了我们三人——中的我。
呵呵，呵呵，同志们好，同志们好。我在心中默念着，含笑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爹爹满脸慈爱地笑看着我，他是唯一一个真心高兴的人吧？
沈兰华看着我挑了挑眉，转头对着她身边的一位锦衣妇人低笑着说什么。那妇人一边应着，一边拿眼瞄我。
眼光往下溜去，坐在爹爹下首的是一个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的男子，一手撑着腮帮，正脉脉含情地望着我。
脉脉含情！？我立马把顺着惯性望下走的眼光调回来，注视着他。
好个妩媚的男人！是的，妩媚。九爷也算是俊俏的人了，且俊俏到有点女相，但如果跟这个男人比起来，我不得不说九爷生得很男人。九爷的俊俏中带着一丝凌厉，而这个男人的俊俏就完全发展到了妩媚一途。
此时，他正看着我，到底有没有含情？我眯着眼想看清楚，他却忽然对着我笑了，像一朵绽开的烟花，无限美好，你却明白它会转瞬即逝。
啊！果然是百媚生，百媚生！幸好幸好，我还有九爷打下的坚实基础，对美男多少有了一点抵御能力，我擦了下嘴边，很好，并没有口水。
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忽然惊觉这个动作此时的不合时宜。心虚地向四周望去，坐在沈兰华下首的大少爷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在我看来，似乎在代九爷谴责我的出轨？冤枉啊冤枉！我用无暇的眼神望着他，表明我有为九爷守寡的忠贞，如果他不幸先走了的话…
“悦儿，来。”还没有把剩下的人看完呢，爹爹招手叫我。
“诸位”，爹爹大声说，一时众人都安静下来，场中正舞着的妓女…额，舞女停了下来，音乐也停了。“这就是我的女儿，我们洛府的小姐，洛茗悦。”爹爹是太高兴了，根本就不提我是义女什么的，连名字也直接用了这一辈的字。这个名字，怕是在他心中盘旋了近十五年了吧？
一种被人宠爱的感觉在我心头升起，不管我身旁的男人与我娘有着怎样的约定，这一刻他的喜悦是真心的。
静了片刻，大少爷率先站起来，举杯说到：“恭喜爹爹喜获爱女。”于是，众人恭喜之声开始络绎不绝，纷纷上来敬酒。
爹爹一口气喝下好几杯，脸色红彤彤的，像个，恩，关公老头。“来，悦儿。”他携起我的手，“我来为你介绍几位本家。”
他牵着我走到那位妩媚男面前，“这是二房的长子，茗恩。”
我扶身问好，他笑到：“悦妹妹好个标志人儿。”
这人，似乎有一点轻狂啊！
爹爹好似也不太看得惯，问到：“山弟可好？”
“家父身体康健，今儿还念着要找叔父下棋呢。”妩媚男答到。
“那有何难，叫你父亲坐个车过来，这府里谁还敢给那老小子没脸不成？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生疏了。”
妩媚男嘴里答应着，又看向我，趁着爹爹不注意，竟向我眨了眨眼！
我严肃地看着他，也眨了眨眼，他手中的酒杯晃了一晃，难道受了惊吓？不是吧，想我现在这副皮囊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不至于到吓人的程度吧？还是他一贯习惯了调戏他人，而不习惯被他人调戏？那就让我洛茗悦——今儿才荣升的二小姐来给你第一次吧！
他饮了一口酒，笑看着场中又舞起来的美女，嘴里说到：“有趣，有趣得紧啊！”
“来，这边来。”爹爹完全无视我们两人这场眼神的战役，拉起我又走向下一位，“这是你姑姑的大女儿，你的表姐茗雅…”
一圈走下来，竟有十多位洛家的亲戚，从小侄女到老姑婆，我终于明白了洛府果然不是小人家，这个团月节来的还仅仅是些比较亲近的本家，且大多是年轻一辈，那些隔的远的或年老德高的还并没有出场。饶是这样，一圈下来，我的脸笑得都快没有知觉了，头也喝得有点晕晕的。
终于见完了众多亲戚，我轻飘飘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好了，现在可以大吃一顿了，看着色彩斑斓的满桌吃食，我抓了一把丢进嘴里，鼓着腮帮努力工作着。
扫了一下全场，在最下首的位置坐着我娘。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那是个不起眼的角落，若不是有心要看，是绝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
当然有心人明显不只我一个，只见林大娘悄悄走到了她的位置前，和她说着什么。这个林大娘，不是才挨了打吗，这么快就好利索了？还是不肯错过今天这个热闹的家宴，特来凑凑热闹？
我遥遥地望着她们，只见她们说了几句，一起站起来，走了出去。
去干什么？我思索着，还没想出个名堂来，只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想是喝了酒的缘故。算了！懒得去管了，今天，就让我做个糊涂撑死鬼吧！想到这里，我又塞了一把吃的进嘴里。
忽见妩媚男摇曳生姿地举着杯子向我的方向走来，他不是来找我的吧，我包着满嘴吃的有些迟钝的想。然而很不幸，他就停在了我面前。
“你要做什么？”我含糊不清的问到，脑子晕啊晕。
他用手轻抚一下面庞，不会是我喷了什么到他脸上吧？我困难地努力往下咽嘴里的东西，后知后觉地想。
“我来敬表妹一杯。”声若醇酒，惑人心魄。
“呵呵呵呵，不成了，我不能喝了。”我傻笑着，指指自己的脸，“看，都红了。”
“一杯而已，不成问题。面若桃花，最是动人。”
呵呵呵呵，这话真好听，“好！就喝一杯！”我豪爽地叫到。
一杯下肚，越觉脸上发烫，恩，这酒甜甜的，比我刚才喝的好喝呢！“好喝！”我冲他笑道。
“那就多喝几杯。”妩媚男殷勤地劝到，我喝着斟上来的酒，斜眼望他：秀色可餐啊秀色可餐！
音乐越发欢快，人声越发喧闹，我却越觉眩晕，身上薄薄的一件夏衣也觉得太厚了。好热啊！
“表妹可想出去透透气？”秀色问到。
“恩，好。”实在是太热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笑笑，挽着我的手，半是搀扶半是拉地带着我离开。屋内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似乎没有人注意我们的离去。
“啊！”我乎一口新鲜的空气，觉得凉快了许多，心中畅快，不禁叫了一声。走两步，却发现脚下越发虚浮，忙撑着棵树站好。
“表妹在府中几年了？”妩媚男在耳边问到，声音越发温柔。
“一出生就在这儿。”我随意答到。
“很讨老爷喜欢吧，不然他也不会收你当女儿了。”
“喜欢？是吧，喜欢。”喜欢是有的，不过及不上对娘的爱。我觉得眼前的景色越发恍惚起来，这酒的后劲真大啊，我还把它当啤酒喝…
“不喜欢么？那一定是做了什么大事让老爷高兴了？”好听的声音继续问到。
我哪有说不喜欢了？我有点迷糊的想。
“大事？没有啊，我能做什么大事。”
“有啊，比如侍奉什么重要的人…”
“啊！你是说九爷！九爷啊，我给你说哦…”
“什么？”妩媚男的脸突然凑到了我的眼前，我看着他变成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晃来晃去，摇得人头晕。
“不要晃了！”我一把揪住其中一个头，拉到我面前固定：“我给你说，我喜欢九爷，但是，诚实地说，他没有你漂亮！”
“什么？”同样的一句话，这次语气大不一样。
“我说，你很漂亮，比女人还漂亮，但是像你这么美的男人…”我拉紧他的领子，吞了吞唾液，“…千万不能长胸毛！否则，拔开衣服一看，就什么美感都没有了！”
静默。
“表弟、小妹。”一个男声响起。
谁？是谁？这声音好熟悉。我把头转了180度，固定住焦距，看清来人。
“HI！大少爷！”
“恩。”大少爷嘴抿得紧紧的，很用力的样子，他嘴里也包了什么东西吗？
“我遍寻不着小妹，原来是跟表弟出来了。怎么样？茗恩，爹爹新收的义女不错吧，她年纪小不懂事，若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你要多包涵了。”
“不错，很不错。”叫茗恩的人答到，“表妹出乎我意料的不错呢！”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她娘正在寻她，我这就带她过去了。”大少爷晃来晃去地微笑说到，不动声色地把我的手从某人的衣领上拿下来。
“好的，我也该告辞回府了。”某人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子。
“那就此别过了。”大少爷扶着我，一笑。
“好，再会。改天一起游湖如何？”某人微笑说到。
“好，说定了。”大少爷半转身子，应了一句，拽着我走了。
一个人再迷糊也是有感觉的。比如此时我就感觉被人拽着走真的很不好受。
“大少爷。”我叫到，“我自己会走，会走。”
“真的？”明显不相信的声音。
“真的！”我想拍胸部保证，无奈两只手都被他拽着。
“好。”
忽觉身上一轻，顿时失去了依靠，脚步不听使唤的走起了之字型。
“哼哼。”轻蔑的笑声。
挫败地叹一口气，“好吧好吧，你来拎着我吧！”我赌气说到。
身上一紧，又被拽上了。怜香惜玉啊怜香惜玉啊，不懂么？
“大少爷，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九爷？”见他只顾走，我发话到。
“不知道。今天知道了。你刚才叫得那么大声。”顿了顿，他又说：“九爷知道了会很高兴的。你从来没有说过。还有，称呼要改了，叫大哥。”
“呵呵呵呵。大哥。”今天的大少爷似乎比往常容易接近呢！
远远的，看到了念初院的灯火。“我扶你进去吧，我不想今天丢你在这儿，明天下人发现你睡在这儿。”
我有那么差劲么？我有点不满，却不敢有异议，脚确是软软的。
娘的房间还亮着灯，隐隐的，又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次又是说什么？我心头突然升起强烈的不快，挣着过去，推开门，大叫到：“娘！”
屋内，娘和林大娘一脸惊愕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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