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问情（1 / 1）
九爷一行人启程前往江州已经七天。昨天大少爷来见我，告知对李向峋的问审已经开始，因为手中材料详实很是顺利。九爷连夜提前赶到江州，终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我并未置可否，我知道他这样来告诉我，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九爷的人——自己人，他要来和我分享这次胜利的喜悦。可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一次的胜利只是暂时的上风，今后怎样还很难说，何况，这次的胜利，搭进了一条命。
眼睛又有些湿了，这几天来，特别脆弱。一想到那个死在我面前的少年，心中就又酸又痛。
吟风于九爷走后的第三日下葬，之所以耽搁了一天，是因为我非要找他的亲人来祭奠，很偏执的坚持。众人拿我没办法，应卯地找了一天，终是没有结果。在大少爷的强力安排下，吟风于第三天入土。
我并非对找到吟风的家人抱有希望，只是那样一个曾经鲜活的人去了，总该有一些人记住吧，为他回忆，为他悲伤。我怕我会忘了他，怕所有其他人会忘了他。生者总有太多的未来会到来，总有太多的故事会在今后发生，会让一年又一年的时间盖住曾经记忆深刻的一张脸。而至少亲人应该不会，那是血浓于水的联系啊！他却是没有亲人的，在这个时空，孤独地活着，如同——我。
九爷走了七天了，我记得很清楚。我一向是迷糊度日的人，这次却能记得如此清楚，为什么？
九爷喜欢我，这个我知道，虽然我们两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但那天，当他在生死关头还留意我的情况，敌人剑下还不自禁地关心我时，我突然明白了他喜欢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生死关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情感是真是假，是深是浅，不是吗？
而我呢，我喜欢九爷吗？或者说，我有多喜欢九爷？那天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没有想到九爷的感情有那样深，我只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包容，对我的，爱。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离开了所有爱我的人，我拼命地想抓一个人来代替，代替爸爸、妈妈、吴越。而九爷身上那偶尔一现与吴越极为相似的一面更是让我沉溺。然而，我喜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我这几天静下心来认真地想了想，说一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那样优秀，那样杰出，对我又是如此真心真意的一个男人，任何有正常感情的女人都会动心。但是，却没有更深一步的感情，比如说：爱。承认这一点很难，我几次都想打自己一顿：林芷茗你是傻的么！
对九爷，我更多的是被爱后的感动。他对我的包容对我的爱使我感动。心动加上感动，今后会不会更深一步，变成爱？我不知道，我也无法预测。我想我从来没有深深地爱上过一个人，我又想到了吴越那一向开朗的脸上偶尔会有的忧伤，“茗茗，你不够爱我。”这一刻，九爷和吴越的影子又奇异地重合到了一起…
我叹一口气，为九爷，为自己，站起身来，环顾这间又重新属于我的闺房，一切好象又回到了两个多月前，但明明已经不同了。
推门出去，我猛地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洛茗倩。
她见我突然打开门也是一惊，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带点可怜的神色望着我，似乎转身想走，但却最终没有走。
我扬眉看着她，眼带询问。这个大小姐，平时跟我素无来往，连见面都很少。印象中，她总是活动在明珠阁的范围内，沈兰华的羽翼下。
此刻，这个俏生生的大小姐看着我，不自觉地咬着下嘴唇。很紧张？
终于，她象是下定了决心，走上前来，向我盈盈拜到：“姐姐。”
“哎，快别，大小姐。”我倒是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这大小姐仰慕我乍的？她哥哥可没这么尊敬我。
“姐姐向来可好？”娇娇柔柔的嗓音，听着很是舒服。
“好，呵呵，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只好随着她的问话应着。
“你我本为亲姐妹，姐姐在念初院十多年，妹妹早就该来拜见的。”她继续道。
就是啊，你我十几年亲姐妹你都从未来看过，那今日来又是为何？我心中疑惑，面上却也还是只有笑，我本就不擅长跟陌生人套近乎嘛！
“怎奈小妹一直身体不好，不得出来走动。前段时间又听娘亲说九爷住到了这里…”
九爷？我耳尖地听到，我的这位亲亲妹妹不会是因为九爷来的吧？不是我敏感那，前有弄月的前车之鉴，我知道这九爷可是很招惹女人呢！
“姐姐，九爷他可好？”终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不大会兜圈子，寒暄两句就把主题问了出来。
果然是九爷！
哼哼！我顿时没了赔笑的心情，说到：“好啊，伤早就好了。”
我才明白自己对九爷动了点心，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就有人看上我家自留地了？人家弄月好说也陪九爷出生入死这么些年，你凭什么？咳咳，虽然我也没有为九爷做什么那，但是，该死的，我心里就是不爽！
“那，九爷他为何单单住到姐姐这里，虽说静岚院烧了，但洛府可住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何必住这种…”她意识到了什么，没有把话说完。
好，很好，还不是太笨。她还知道她姐姐我就住的这种下人住的地方。也说明沈兰华果是把她保护得很好，这件事的内幕并没有让她知道，不想让她掺和进来是吧？
“想是觉得这里清净吧。”我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兴致，随手拿起身边的扫帚开始打扫院子，不知道这样的逐客令算不算明显？
然而某个人似乎不懂看人脸色为何物，继续说到：“是因为清净吗，不是因为姐姐你吗？”
我微微愣了一下，停下扫地望着她，这么直接？比我还不会掩饰？
见我不说话，她以为说中了我的心事，又问到：“姐姐是不是喜欢九爷？”
“额…”我应该不必把我刚刚的一篇心路历程告诉她吧？
“我会跟娘说，让她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姐姐你不要喜欢九爷了，九爷是王爷，而姐姐你…不成的。”洛茗倩见我不答话，飞快地说道。
呵呵，给我找个好人家，我配九爷不成？这丫头以为是正室所生就了不起吗？我有些火大。潜意识里，我尊崇的还是现代社会里人人平等那一套准则。
“知道是九爷自己要求搬来的吧。”我开始继续扫地，漫不经心地说到。
她不情愿地点点头。
“为什么？因为九爷喜欢我。我也想听夫人的安排嫁个好人家啊，当王爷的人朝三暮四，我又没显赫的娘家，作个小妾也受罪，可九爷不许啊！他说，我要跟了别人，那个人就别想活了！”
我边说边观察洛大小姐的表情，心中还要请求九爷的原谅，反正洛茗倩也不可能去跟九爷求证，我倒也不怕穿帮。只是不知道九爷此刻耳朵有没有发红，有没有打个喷嚏？
洛茗倩脸色铁青，嘿，这小妞儿也真好骗！
“反正你不能喜欢九爷，我不管他喜不喜欢你！”她突然爆发了，很是蛮横地叫到。
怎么？刚才还装淑女来着，转眼就成还珠格格了？哼，从来就只有我林芷茗刁蛮泼辣、无理任性的，什么时候论到你？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九爷？既然九爷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我偏要杀杀她的锐气，很幼稚地冲她嚷到：“九爷对我好着呢，买了好多东西送我，在坏人面前保护我，还为我作诗！”扶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我不依不挠地叫着。
“你，你就是一丫鬟，你不配九爷！就像你娘是个丫鬟，配不上爹爹！”大小姐甩出了杀手锏，说完得意地看着我，胸口一起一伏。
“你…你说什么？”颤微微的一个声音响起，竟是娘亲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洛茗倩乍看到我娘，迟疑了一下，随即却用更大的声音叫到：“我说得不对么？爹爹跟娘亲才相配，我娘亲出身显贵，是成王爷的女儿，是郡主，你只不过是爹爹的丫鬟，是下人！你不配，不配！”
“住口！”我正要答话，却不料一向温柔的娘亲突然暴怒着喝到，脸色刷白。不仅是我，连洛茗倩也惊住了。
“你不能这么说，你不能这么说，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能这么说！”娘亲口里说着，竟一步步向洛茗倩逼近。
“额，这个，娘，大小姐她年幼不懂事，你用不着和她一般见识。”我慌忙上前拉住娘亲，口中劝到。帮我出气也不用这么声色俱厉吧？何况我也没生气，被气得冒烟的可是洛大小姐。不过看娘亲那神色，我还真怕她把这洛大小姐怎么了。
谁知这个洛茗倩刚才还气势汹汹，摆着大小姐的款儿，现在看娘这么一步步地走过去，神情异样，竟然被——吓哭了。只见她眼泪珠儿滚滚而下，边哭边退，嘴里说着：“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真是个梨花带雨——大雨，我见尤怜。
我抚着头，看着这个，望着那个，娘亲异样，洛大小姐可能是本就不正常，今天这么个凑成一堆儿，可算个什么事儿！
“倩儿！”正闹得不可开交，一个我此时最不愿听到的声音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沈兰华。
只见沈兰华铁青着脸，快步越过我和娘，一把把洛茗倩搂入怀中，嘴里哄到：“乖，我的儿，为娘在这里呢，有什么委屈给娘说，有娘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洛茗倩本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她娘一搂，哭得更是伤心，埋在沈兰华怀里哭得抬不起头来。
唉！这个大小姐，多大点儿事儿啊，我也没怎么欺负她啊，怎么哭成这样！我心中暗暗摇头，今天这个事可难善了。
果然，沈兰华见状更是心痛，怒极而笑，向我和娘亲问到：“我还要请问你们二位，我家倩儿作错了何事，需得你们母女联手把她吓成这样？”
“那个，夫人，并不是…”娘此时脸上早已没有刚才那歇斯底里的表情，望着哭得呜咽难言的洛茗倩，满脸心焦，拼命想解释，只是说不清楚。
我向前一步，想向沈兰华解释清楚，“夫人，并不是…”“啪！”沈兰华扬手给了我一耳光，一时，众人都呆住了。
沈兰华恨恨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到：“贱婢！母女两个都是贱婢！”
我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怎么能？她怎么能！长到21岁，谁都没有动过我一个指头，她算什么，一个陌生人，凭什么打我！
我疯了似的就要往她身上扑，娘亲死死地抱住我，拼命叫到：“悦儿，不可以，不可以！她会后悔的，她会后悔的！“
沈兰华大声道：“我后悔，我确实后悔，我后悔当时没有把你们两个赶出洛府去！要待你们今天来欺负我的倩儿！”
“平儿！”沈兰华冲她的大丫鬟叫到：“让小五他们来，给我把这两个贱婢赶出去！”
李平儿本在她身边站着给洛茗倩拭泪挽发，听得主子如此吩咐，应了一声，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怎么，你也要反了么？”沈兰华转过头去，对她怒目而视。
李平儿忙在沈兰华身前跪下，说到：“奴婢不敢。夫人怕是忘了，小五今日一早跟洛大总管出去采办了。小姐受了惊，哭得这般委屈，没得叫人见了心痛，夫人可是要先着人送回去？老爷还说今日下午要小姐见位贵客来着。”
好个伶俐的丫头！硬生生地扯出老爷来，是在提醒她的主子：老爷是必不许赶我们出府的，这事儿闹到老爷那儿，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果然，一提到老爷，仿佛提醒了沈兰华，她静了一静，脸色渐渐平静下来，说到：“今日打了贱丫头一巴掌，也算为我倩儿出了气，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对大小姐不尊重，可仔细！”
我不服地瞪着她，仿佛要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眼睛上。而娘还是紧紧地拉住我不放手。
沈兰华又安抚了洛茗倩一阵，命李平儿送了小姐再来。怎么，她还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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