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幕(1 / 1)
趁着月色回到月馆之后,伊和梅妖商量着如何才能与梨花抗衡。梅妖一再劝说要伊放弃,说这不仅仅是因为梅妖自身的妖力不够,更重要的是伊没有多少作战经验,无法熟练运用梅妖的妖力,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再加上梨花手下还有黑山五行,以梨花的威信,动用其他法力强大的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伊似乎并不在意梅妖所谓的分析,低头不语,反复斟酌着什么。
梅妖看得出伊心有不甘,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没有继续说什么。此时的伊自然清楚自己不是梨花的对手,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梨花必定会对淳于家不利,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只为自己的安危考虑。眼下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也只能是走一步是一步,等待时机。
几天之后,月馆的婢女来敲伊的房门,说来了一位新客人在一楼候着,而此人,正是老掌柜。
“伊小姐,别来无恙。”老掌柜看到伊来,起身相迎。
“掌柜,你来了。”伊有意识的避开左右的婢女,带着老掌柜上了二楼的雅厅。“这里说话方便些,要喝什么茶吗?”
“不了,伊小姐。这次来,我是想讨论一下少夫人的事情。前几日,我似乎有看到少夫人和几位来历不明,看上去又有些凶恶的人,在避着旁人讨论着什么,而且少夫人看上去与平时有很大不同。”
“怎么说?”
“眼神看上去又很大不同,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少夫人身后似乎有白色的光,好像还有羽毛。”老掌柜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就是,长卿少爷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也许只是偶感风寒,总是咳嗽。”
“长卿?”伊一听到长卿的名字,一下子失了平日里的从容,几乎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是的,虽然找了大夫,开了药,但似乎并无好转。大夫来了几次,说是未见过此类症状,也有可能只是天气转凉,所以一直抱恙。”
比起梨花的事情,伊似乎更加担心长卿的身体,一再嘱咐老掌柜要多留意长卿的病情。老掌柜自然是回话说:“伊小姐不用担心,少爷的病我自会多加留意,也会多去找几名大夫来诊治。只是… …我还是担心伊小姐。伊小姐打小就把苦和累往肚子里咽,从来都是替别人着想得多,替自己考虑的少。我还是希望伊小姐有什么苦就说出来,难道是嫌弃我这个老人不中用?”
“怎么会!掌柜对我好,我是知道的。可是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解释,等事情顺利解决了,我一定把来龙去脉跟您说明白。”
老掌柜知道追问下去就是在难为伊了,嘱咐要伊自己小心照顾自己之后,便起身打算离开。
目送老掌柜的马车离开月馆后,伊回到卧房,满满的担心,一直在原地打转。梅妖也一直保持着沉默,期间并未说话来打断伊的思绪。梅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伊去对抗梨花,也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去帮助伊。
许久之后,伊终于开口问梅妖道:“梅,长卿突然疑病缠身,是不是代表梨花已经下手了?”
“我不知道,只凭这一点下结论还太过草率。况且,这也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那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和梨花抗衡吗?或者你有知道谁是可以和梨花抗衡,并且愿意帮助我们的?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现在长卿有危险,我不能坐以待毙。”
“伊,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不再过问梨花与淳于家的事情,你可以在别的地方过的很好;但是如果你继续干涉此事,你很可能会失去一切。比起你自己,长卿和淳于家更加重要是不是?”
“是的。”伊的回答不假思索。
梅妖有些气愤又有些不耐烦的说:“不要这么草率的回答,好好考虑一下。你是真的愿意为了长卿付出你自己的一切,是不是?”虽然梅妖对伊的答案心知肚明,却还是不免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伊能知难而退,能保护自己。
“是的。”伊的回答依旧是不假思索。
梅妖叹了口气,伊的回答并没有让她满意,却也是意料之内。“好的,伊,你听清楚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白天灵首领,当时他虽然也离开了部落,却一直隐藏于世间,不问世事。如今,我想他是唯一一个可能帮你的人物了。虽然有些冒险,眼下却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在西南有一座雪山,雪山之上有一天池,天池之中有一莲花花苞。若来的人心地纯良,有强烈的愿望,并且怀有真心,莲花就会开放。雪山莲花本就是世间至纯至善之物,若附以至纯的愿望和真心,莲花一旦开放,白天灵的首领便极有可能会降临。传说见到白天灵大人,他会要你用一件东西换取你所期望的。期望越大,付出越高。只是,这到现在都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任何人、任何妖说见到过白天灵大人。”
伊听着梅妖的话,陷入了沉思。且不说去往西南雪山的路途遥远,一路上要经过很多人迹罕至的极荒之地,就算真的到了雪山,风雪之中又如何知道那天池的位置,又如何找到莲花使其开放?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伊却觉得值得冒险一试。
这一晚,伊和梅妖都未曾合眼休息。虽然一脸的彷徨不安,伊却从未想要放弃,她只是担心自己有没有能力使得莲花开放。而梅妖,默默注视着愿意为了别人付出自己一切的伊,也下定了决心,决心不计任何代价帮助伊完成愿望。
哀牢国某座雪山之上,伊那一袭红衣之上,披了一件白色狐皮做的斗篷。伊这一路走得艰辛,若不是梅妖以妖力护体,恐怕早就葬身蛮荒之地。一连几日没有饭吃没有水喝都是小事情,被豺狼围攻被毒舌咬伤也都常见,为了赶路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就连车夫一听要去往哀牢蛮荒之地,也都不肯出车。双腿走下这七千里路,仅仅耗时一月有余,这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好容易到了传说中的雪山脚下才发觉这雪山不仅高、占地也大。山脚之下明明一幅绿意盎然,可山腰之上便是冰天雪地。乡人之间相传是山上有妖人在作怪,为了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所以招来了这风雪,因此一般人也不敢擅自上山。
风暴不断的喧嚣而过,卷起地面的积雪,像是无数个刀片划过皮肤,刺痛且冰冷。迎着风雪,伊一路向着山顶前进,越是想要靠近,就越是艰难,几次向山顶的前行都被强力的风所阻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尝试之后,伊终于到达了山顶,可却未见梅妖所说的那片天池。
“梅,是我们弄错了地点么?”伊有些不安的问道。
“实话说,我也不清楚。所有知道的都只是传闻,并未有听说真正见到的。”
“那我们怎么怎么办?”
“不知道,现在放弃是前功尽弃,可是也没有继续前进的方向。伊,你自己做决定好了。我能帮你的,就只能到这里了。”梅妖的语气略显无奈和惋惜。
伊站在风雪之中,沉默了好一阵。狂风侵蚀着肌肤,已经分不清是风卷起了雪,还是天又下起了雪,一整片天空都被白色所覆盖,望不到日月。
伊站在雪地之中,祈祷着能看到莲花。天色渐渐暗下来,风雪却是依旧。伊的斗篷已被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脸也覆盖了一层霜,一阵一阵呼出的哈气在空气中不断凝结着。可是伊没有放弃,迎着风雪,不断祈祷着。
风似乎更加嚣张,盘旋呼啸而过,卷走了伊身上唯一一件挡风保暖的狐皮斗篷,甚至割破了伊的肌肤。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唯一能分辨的,就是伊那一袭红衣和地上斑斑血迹。
“伊,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梅妖劝说着伊。
“不,不行,我还… …不… …不能… …放弃。”伊颤抖着已经发紫的双唇,非常虚弱的吐出几个字。
“你还是人肉之身啊,再这样下去,我也救不了你的!”梅妖的语气透漏着恳切。
伊却没有回答,也许是已经没有力气,也许是无法再开口。
夜晚的风更加令人唇揭齿寒,伊在雪地之中,蜷缩着身体。走不动了,呼吸也艰难了,可是伊的信念没有背离她的心,她依旧怀有希望。
远处的天空渐渐有了颜色,风似乎渐渐消失散去,留下满山的晶莹折射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伊眼前的一片雪地渐渐有了动静,积雪像是被阳光融化,渐渐化成水,流淌开来,变成一片湖水。而湖的正中央,冒出一朵纯白色的莲花骨朵,在阳光下静静绽放。
“伊,伊!”梅妖有些不相信眼前的景象,慌乱之中喊叫着已经昏厥过去的伊,“伊,你醒醒啊,伊!”
清晨的阳光虽然透着寒意,却足以化开覆盖在伊身上的那层厚厚的积雪。伊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凝结着的冰霜有些阻碍她的视线,可还是看得到眼前那一片纯净的湖水之中,那朵芙蓉玉般剔透的莲花。
“来者何人,扰我清闲。”池水的中央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大人,我叫伊,附在我身体里的是梅妖,我来求你赐予我力量。”伊有些颤抖地声音回答着,内心猜想,此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白天灵首领。
“每个人都渴求力量,而我,为何独给你一人?”依然是那个浑厚的声音。
“我想要救我爱的人,他现在很危险,可是凭我一人之力救不了他。”伊的声音太过于虚弱,难以抵达池水中央。梅妖用尽全力在池水中做出一条花瓣铺的路,通向池中央的莲花。而伊,用最后一点力气向池中心爬去。
“你以何物来交换?”声音渐渐近了。
“我的全部。只要我能救他,我愿用我的全部。”伊的手被冻裂,冻疮被这么一磨,鲜红的血顺着口子流了出来,染红了花瓣,也渲染了纯净的湖水。
污染了白天灵首领的挚爱之地,伊本想拼命道歉来换得些许谅解。不想白天灵首领似乎并不在意,说正是因为血融进了雪里,他才感受得到伊的真诚。
“看在你诚心的份上,好,我成全你的决心。我要你的灵魂来换取十二时辰的功力提升,等十二时辰一到,你便恢复原本的实力。因为你的真心,我可以给你一些赏赐,在你用尽十二时辰的功力之后,我给你一千年的时间让你了却余念。在这千年之中,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要亲眼见证你所爱的人的灵魂所经历的数次轮回,切记你不能够接近他,影响到他应有的因果循环,因为你早已不在那轮回之中。千年之后,我将收下你的灵魂,让它堕入虚无,不再回到转世轮回当中。这便是我的要求,你可答应?”
“好,我答应你。”梅妖还没来得及劝伊,伊已经同意了这份契约。也就在伊答应完的一瞬间,云卷着阵阵雷声而来。
霎时间风雪再次肆虐起来,湖水中的莲花花瓣一片一片的消失在卷起的白雾之中,而湖水也卷着碎了的冰块,飞上云霄。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弹指之间的功夫,一切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没有湖水,没有莲花,有的,只是雪虐风饕和白雪红衣,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唯一留下的证明,只有伊一身的冻伤,和她手心捧着的一颗发着光的水晶球。水晶球中心是一朵莲花的花骨朵,有淡青色的雪花结晶做点缀,更显剔透。可此时的伊并不明白这水晶球的作用,也不懂莲花的意义,只觉着这一定就是白天灵首领留下的凭据。